一大早,睡睡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然后又觉得困,转身趴在簇离身上,一条腿也挂上他身体。
好舒服!
簇离身体滞缓了下,把她的腿拿开。
“唔?”睡睡无意识嘟囔一声,抱紧他又把腿缠上去。
呼吸紧了紧,簇离再次把她的腿挥至一边。一看到她他脑子里便会浮现出蹦蹦那张纯洁的小脸,而他对她的旖念也似乎显得有些罪过。
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躺在身边的感觉更加不同。
两次被甩开,睡睡眯眼,“干什么?”脑袋还不清醒,她又缠上他身体。
又被拒绝了。
这下睡睡清醒过来,揉着一头乱发,“簇离你干吗?”
簇离缓缓起身穿衣,“今晚起我们分房间睡。”再这么下去他肯定得疯掉。
乍听到这话睡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圆眼,“为什么?”明明好好的,他干吗又要抛弃她?
簇离背对她,“我不习惯两个人睡。”
一根筋的睡睡想了想,然后缩到床边边上,整个人几乎贴着墙,善解人意,“我知道你个子高,你看,我就睡这么一点点地方。”不会妨碍他的喔。
话说得这么可怜。簇离回头,见她在和墙贴烧饼,顿时叹了口气。
小时候的她、现在的她,他意识混乱了。
他叹气,睡睡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翻了个身站起来,进一步善解人意,“我还可以等你睡着了再睡,不会妨碍你的。”
这小笨瓜真是……簇离这会觉得她像个纯洁的恶魔。
“不是这意思,两个人睡一块难免遭人话题。”
睡睡眨眨眼,“两个大男人睡一块有什么?很正常的。”
簇离也找不到合理理由了,只能搬出他最有芥蒂的庄青臣,“你大师兄没教过你不能和陌生男人睡一起吗?”
“教过啊。”睡睡笑成一朵花,甜滋滋拍马屁,“可是簇离你不一样嘛,我们是好朋友。”
“不行。”簇离坚决要改善这种状况,“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多叫一间房,一人睡一间比较舒适。”
见簇离执意要分房,睡睡撇过脸哼了一声,坐在床上不出声。
簇离系好腰带站到她跟前,“你现在能保护自己,晚上可以一个人睡。”
“不好。”睡睡抱着膝盖睁大眼睛看他。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她是冲他哇啦大哭,现在熟了掌握到窍门,不需要大哭,只需用眼泪吓吓他就行。
他很听她话,一定会中招。
清澈的大眼睛满是泪水,凄哀无比,泪珠不打转,都蓄着,表情怎一个悲惨能形容。簇离本就对她这三千年心疼无比,又怎忍心见她这样?当即妥协,“行了别哭,以后再说。”
“好耶!”取得胜利的睡睡在床上跳了几下,再跳下地,七手八脚穿外衣,“那我们快出去玩。”
兴奋下她衣裳都穿反了,他还得替她纠正。
以前他得替她穿衣,隔了这么多年他还得替她穿衣,这命数真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是一种幸福。
此地距离峨山其实已经不远,与峨山所属城市距离两个城镇。睡睡听说后就有些蠢蠢欲动,毕竟她从未离开过峨山,此番离开一段时日后有些想念峨山和大师兄了。
睡睡一边走一边看有没有峨山弟子出现,“簇离,要不我们回峨山一趟吧?”
簇离不语,目光瞥见一旁有家首饰铺,折进去。
睡睡也跟上,“我们就去一天,马上出来。”
簇离在挑发簪,一只只看过去,最后视线落在一枚翠绿的小玉簪上,取下。小玉簪葱翠欲滴通灵剔透,很有纯净水滴的感觉,在他修长的指尖更像珍宝在手。
睡睡见了酸溜溜的,“你给哪位姑娘买礼物啊?”她心里有点不好受哩。
簇离抬手在她发髻上比划了一下,示意掌柜,“就这个。”
掌柜笑眯眯,一眼瞧出睡睡是姑娘家,又不能直接点明,“是给这位姑,你弟弟买的吗?她戴着一定好看。”
睡睡傻气地澄清,“我不是他弟弟。”
掌柜很八卦,“那是?”
簇离轻描淡写,“书童。”
书童?睡睡把眼一瞪,用眼神凌虐簇离,“你居然敢说爷是书童?”
把少侠睡睡当成书童,他胆子可真大!
付了钱,簇离直接走出首饰铺,睡睡气势汹汹跟着,“簇离你给爷说清楚,谁是你书童?”
簇离微微一笑。她本来就是个小跟班,以前是,现在也是,不过是个永不能缺少最重要的小跟班。
街道上人不多,转角处出现一个身影,白色道袍和清瘦身影甚有气质。他在看到前方争吵的两个人后脚步霎时灌了铅似的,再也挪不动。
睡睡还在为书童的称谓耿耿于怀,赌气地朝着簇离抛眼神吐舌,也未注意到那人。
簇离伸手解下睡睡原有的发簪,一袭柔顺的长发披散下来,触手柔滑撩人。简单的一个打转,他替她弄了个少年发髻,跟着把小玉簪插上。
果然很合适,小笨瓜看上去更显得有灵气。虽然她脑子一根筋,但看上去仍是水灵灵很伶俐的样子。
睡睡眼珠子斜了两下,“给我的?”
“嗯。”他见她之前的有些扭弯,于是换了个新的。
睡睡接过旧的发簪,“是弯了呢,这还是大师兄几年前给我买的。”舍不得丢掉大师兄的东西,她小心放好,“看在你给我买东西的份上,本少侠就不和你计较了。”
负手仰天,睡睡哈哈笑着走在前面,只差没哼起歌来。簇离则跟在后面,眼神里尽是温柔之色。
转角处站着的白衣人神情有些落寞,心里似乎有什么在堵得慌,怔怔出神。青信走过来,好奇地拍拍他,“大师兄,你干什么?师父在那边等我们。”
庄青臣远游思绪回过来,见青信正要向前面看,忙转过他身体,“五师弟,我们走那边。”
青信纳闷,又要转过身,“不是走这边最近么?”
向前的话青信便能瞧见睡睡了,庄青臣复又转过其身体,带着青信绕往另一条街,“那边堵街,我们走这边。”
青信不由自主跟着庄青臣走,觉得大师兄今日可真怪。
转弯时庄青臣忍不住再看睡睡和簇离一眼,有份寂寥和淡淡的伤感。
以前那个整日粘着他的睡睡终究是不需要他了吧……
睡睡和簇离每到一处首要任务是搜罗当地美食,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挑了最有特色的一家店。
临窗,周围景致也好,还有风吹,惬意极了,睡睡捧着脸和簇离说话,不时摸摸发簪,“簇离你好好。”
簇离抬眸看她一眼。这个小笨瓜这么好骗,谁送她点小东西就觉得那是好人,他得看好她。
还没说上几句话,包厢有人敲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跑进来,对着簇离递上一封信,“有人让我给你。”
视线滑向信笺,簇离问:“谁让你送来的?”
小孩老实回答:“我也不认识他,刚刚在楼下他给了我五文钱让我送上来给你。他穿白衣带着大帽子,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他一再交代只能让你一个人看。”
这事奇了,簇离接过,打开信。字迹清隽有力,写着:“峨山掌门和一众弟子正在此地,烦请速速带她离开。”署名:无缘人。
听口气该人认识他们也认识峨山,而且信上指“她”,那定然也知晓她女人身份。簇离合上信纸,锐利的眼神一侧,已有瞬间的了然。
睡睡啃着点心,“说什么啊?”
簇离摇头,“没什么。”
睡睡好奇,“让我看看。”
簇离很快让信纸销声匿迹,心里更加奇怪。无缘人千万交代小孩只能给他一个人看,必定是睡睡认得出那笔迹。那人又为何要这么做?不合常理啊。
睡睡鄙视他,“真小气。”
她吃着吃着很快忘了这事,全身心享受吃的。此地最有名的是大闸蟹和烤鸭,可惜她不能吃荤,流着口水作罢。吃完簇离便手拉手带着她赶路。
睡睡贪恋,“还没玩呢,明天再走。”
簇离眼不眨气不喘,“下一个城里有更好玩的东西。”
一听说有更好玩的睡睡马上乐了,屁颠屁颠跟上。他们刚出城门,峨山掌门明虚道长与庄青臣等即出现在城门口,只差一小会而已,再次失之交臂。
……
傍晚时分睡睡和簇离到达下一个城市,找了家客栈落脚。
接连几日睡睡察觉一件怪事:她半夜醒来时簇离总不在,早上她醒来时他也总是起床了。起初她还以为他起夜,几日下来觉得有些猫腻在。
于是这天晚上她多了个心眼,假装睡着,终于让她逮到了:原来簇离趁她睡着后去向客栈老板又要了一间房,他独自一间……
睡睡气得下巴一抖一抖的,咬住牙根冲进簇离房间,“你,你居然说话不算话。”
簇离见被她发现了,只能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乖了,去睡觉。”
睡睡义愤填膺,“你为什么抛弃我?”
簇离无法解释。
睡睡闻闻自己的头发和手臂,“你这么不愿意和我睡一块,我身上有怪味么?”
“没有。”她身上很香。这种香是和小蹦蹦的奶香味不一样的……
睡睡继续质问:“那是我晚上会梦游?还是我睡相差?”
“没有。”常年在男道士堆里打滚,她的睡相不会很淑女,但也不粗鲁,顶多就是整个人巴在他身上,这样更危险……
检视完自己,睡睡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咬牙恨声质责:“你太不讲义气了,你说到底为什么?”被她抓个正着,她很有捉奸在床的架势。
向来无所不能的妖兽在遇到这个小笨瓜后经常感到无能为力,她简直是他的克星。他该怎么解释?说他不能把她当以前的小笨瓜了?
簇离略有些头痛地走近她,“去睡了,别闹,以后我们两个人分房睡。”
睡睡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簇离要被这样抛弃,委屈地眼圈红了,“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这次是真的。”
说完她很快跑回自己房间,用被子蒙住头。簇离在她门外守着,不时看看屋里。
以前的蹦蹦一哄就笑眯眯,一骗就乐呵呵,现在还能用同样的方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