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背负,站立于小院中间,龙睛瞟到两株梅树上两条随风飘荡的布条,抬臂伸出手指夹住布条,看到上面分别用朱砂醒目写着一个“飒”和一个“珊”字。
他面无表情,渡步去各个房间看了一遍,家具颜色不是想象中张扬刺目的红色,变成了清爽简洁的米色。随意的翻开书桌上的纸,发现十几张用黑墨写满“阿飒爱珊儿”的宣纸后,龙睛微闭,脸色阴郁。
找来一本杂记,坐在生起炭火温度变暧客厅里,关上门,饮茶秉烛读起书来。
院外风雪交加,时不时传来鞭炮声,厅里除了茶香还荡漾着药香味。他似乎早就习惯这样的寂寞,就算是在年三十,也能静下心来读书。
不知过了多久,已听不到镇街上的鞭炮声,四周万籁无声,倏地院外风声骤起,听到大鸟“扑扑!”拍翅声,接着大厅里灯火通明,半空中飘浮着几十只燃烧的红烛,一个头戴白玉冠身着深红长衫极为英俊的青年双手抱着一名白衣熟睡的少女,飘然落下。
这青年一出现,直觉得蓬荜生辉,一切都变得美了。
陈伊彬龙睛闪亮,略为激动的起身放下书,笑道:“表哥。”
离珏轻声道:“我先放小珊到隔壁床,你稍等片刻。”这一路骑着雪雕,怕她被风吹着,他都是施法用光热护着她。现在到了,说话声都不敢太大,怕吵醒她。
陈伊彬热络的要跟去帮忙,离珏摇头笑道:“小珊已大了,你虽和她是表亲,但也是已成婚的成年男子。还是我一人来吧。”红影一闪,人已失去踪影。
一会儿,离珏返回,凤眸带笑道:“估计她要睡到天亮。她去年失忆后,我一直未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此次,我看要是时机恰当,就告诉她吧。总不能老瞒着她……来,咱兄弟俩下两盘棋。”手一挥,桌面便多出一幅黑白子分明玉制的精品围棋。
陈伊彬玩心大起,兴奋道:“好久未跟表哥切磋棋艺,两盘棋哪里过瘾?至少下六盘!”
这两人聚精会神的下着棋,身心均沉迷于棋盘世界中,待清晨镇街里“砰!砰!”的鞭炮声大响,方发觉天已亮了,已到了初一。
寝室里床上睡着的陈子珊亦被这震耳欲聋连续不断的鞭炮声惊醒了美梦,坐起来,环视四周,心惊道:天!怎么回到梅林镇的家中?
“飒!珏哥哥!你们都在吗?”这一声虽是惊呼,但声音里却带着娇媚。
耳边立刻传来离珏的笑声,“小珊,昨晚你睡的太香,我不忍吵醒你。你快起来吧,我们在大厅等你。稍后要去镇里几户百姓家坐坐。”
陈子珊欣喜的穿起中衣,想想今天是初一,出门不易穿白色,便从衣柜里取了一件正红色长裙穿上,看见屋里已备好洗漱水,洗净脸,为了给阿飒和离珏一个惊喜,兴致勃勃化起妆来,微施细粉遮掩住脸皮肤的黄褐,用眉笔将眉型画长入鬓,嘴唇以笔尖沾着胭脂画上唇线,又精心的在额上用红色胭脂描了一个梅花型的花钿。
她兴冲冲开门,漫天飘着白雪,看到一位容貌普通大概五十多岁陌生男子正在院子里扫雪,梅树下站着大雪、小雪。
那男子瞧她,眼里带着些许惊艳。
大雪、小雪拍着雪白的翅膀兴奋之极的叫着朝她踱来,两个近千金庞大的身体,每挪一步都震的地面微颤,她笑道:“看你们这欢实劲,新年愉快!给你们的小礼品。”挥手间,四粒固本丸射出,大雪小雪雕头一甩,各吃了两颗。
天啊!这是什么药丸,如此异香?中年男子目光震惊目光,她业已蝴蝶一般飞到了大厅门前,伸手推开了门。
一个身材欣长,体态婀娜,穿着喜庆红裙,玉额前点着一朵红艳的梅花,眉眼含笑,极为娇媚的美丽少女出现在离珏和陈伊彬面前。
如同冬日红丹丹温暖的太阳,艳美朝气蓬勃,使得所有见到她的人心情愉悦。
走的近了,从她身上飘来淡淡的果香和药香,沁人心脾,让陈伊彬心神清爽。
陈子珊左手拽住了离珏,右手伸出,掌心朝上,仰头盈盈笑道:“珏哥哥,新年快乐,红包拿来!你若不给,我就亲你的脸,我嘴上可涂着红红的胭脂呢。”又对陈伊彬喜滋滋道:“这位英俊哥哥,也祝你新年快乐,哈哈哈,红包拿来!”
陈伊彬龙睛倏地精亮,紧盯着她看,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牙齿,内心却震惊无比,暗道:这便是数年前那个只会在我怀里哭泣极丑的小表妹吗?这额上点花的妆容,如此娇艳高贵,在后宫里从未见过,难道是她?
离珏凤眸里全是欣喜和宠溺,伸手轻刮她的鼻子,脸红着笑道:“顽皮。先来见过你玄亦表哥。你失忆后,就不记得他了。”
陈伊彬本想像以前一样张开双臂拥抱她,但看她脸上阳光般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厌恶,他尴尬的将已抬至半空双臂放下来,接着便听到她清冷的反问声,“表哥?”
他怎么也未料到,那个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每次见到他都会喜极而泣,从小芳心便系在他身上的小表妹,失忆之后竟然变得如此冷漠。
去年秋天,他在离珏的激将法下,写下了毁婚书。他本以为她在假借失忆之名,跟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样,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就未放在心上。现今亲眼目睹她天翻地覆的变化及对他的态度,原来她是真的失忆,真的忘记他,真的不想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