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为什么是"傻根"
"傻根儿,我要杀了你。"刘德华喊着说。
也许,只有拉卜楞寺这种的纯净的地方,才能让人相信"傻根"儿的存在吧。
小时候的我曾经单纯得像傻根,那时村里定期有集市,有时听人说谁的包被小偷偷了,我就问:"小偷是什么怪物?"根本不觉得小偷是人,不敢一个人出去,怕被小偷吃了。
现在,如果我是傻根儿,我根本不会带这么多钱上火车。即使是带了,我也会和一个同伴一起坐火车。我不会告诉他,这包里究竟有多少钱。我会假装这包里根本就没有钱,随意地让他帮忙看一下。
有时候,你表现得越没心没肺,别人就越不会在意你。
拿到剧本,我问冯小刚:"导演,你真的相信有傻根这样的人存在吗?"
"《天下无贼》实际上就是一针麻药,一个人得了绝症,你知道他肯定也要死,但是你有两种办法,一种是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你等死吧。还有一种是骗他,说你身体病得没有这么严重,当他疼的时候打一针麻药,医生大部分采取的是后一种办法。"
导演看着我说:"我不知道举这个例子你是不是能明白。"
我在拉卜楞寺的院子里坐了很久很久,看院子里络绎不绝的香客。红墙下,一个小孩子在劈柴,斧头比他自己的身高还要高。离他不远处,几个身强力壮的成年喇嘛在高声谈笑。
我看着小喇嘛,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少林寺里的自己。
我走过去,摸他的头,从身上掏出一块钱,塞在他的腰带里。小喇嘛惶恐地摇着头,退后,从腰带里拿出那一块钱,跑到大喇嘛面前,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他们。
这个小喇嘛,他是相信天下会有傻根这样的人吧。
冯小刚找到我,是因为他相信我是傻根儿。
冯小刚说,其实在我之前,他已经找了很久"傻根"。
"他应该很单纯,天真,孩子气,让人一看就有保护的欲望,但他不是个傻瓜。"他对很多人描述过这样的一个傻根儿。可惜,那些人的推荐,都不能让他满意。
他见过一个很知名的男星,却又觉得他身上已经有了一种城市男孩子的"滑"。傻根身上,是不能有一丝城市青年的"滑"劲头儿的。他应该像一种石头,自蛮荒时期就存在那里,却并不粗砺,而是朴实又温暖,有老手艺的气息在里面。
正在那时候,《盲井》在台湾得了奖。有人推荐冯小刚看这部电影,他却注意到了那个"风鸣"。
他对我说,他在"风鸣"身上找到了那种他要的质朴和温暖。
"风鸣吗?可是我不懂表演。"
"没关系。我要的是你身上本来的那种特点,你学会了表演,也许就丢了。"他说。
"对了。"他又说,"去掉那种'弱',傻根儿和风鸣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傻根儿没有那么弱,也没那么怯。傻根儿是相信自己的人,怎样也不会'弱。'"
相信自己,好哇。我似乎有点开窍。
不管怎样,我是傻根儿了。
"傻根儿,过来。"有人叫我。
我跑过去,一个女子坐在那里看着我。我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像姐姐。
"若英姐,你看,他像不像你的'傻弟弟'。"旁边的人对那女子说,脸上带着一种笑意。
"挺像的。"她回答。
她是刘若英。我认得她,看过她的《粉红女郎》。那里面的结婚狂,让我感到亲切:她丑,龅牙,不美,但她依然坚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嫁得出去。"
在回家的火车上,我听到过她的歌《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如何去爱,可是你,已经消失在人海。"
"若英姐。"我恭敬地开口叫。
她微笑,点点头。算是作答。
后来,她向我解释说,那一天她没能和我说太多话,因为还在高原反应。
她进组的第二天就开始拍戏。第一次上高原,高原反应很厉害:头疼,呕吐。第一天拍跪拜的戏时,她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做了好几次都没通过。早上最先拍摄她与当地藏民一起跪拜的镜头,到下午五点钟剧组准备收工之时,冯小刚看完监视器后又要求重新补拍。上午为了这组镜头已经跪拜过不短时间的刘若英,下午又来回拍了十多遍,一跪半个多小时。但她显得非常服从导演,丝毫没有半点怨言。导演一喊停,她才急忙穿上大衣取暖,一边来到监视器前反复回看,一边琢磨演技。
在她的身上,我看到认真和努力。
我又一次见到了刘德华。
他见到我,并没认出来,我就是那个在洗手间里要他帮忙按水龙头的笨孩子。
我对他提起金马奖。
"哦,就是你啊。"他点点头,想起来了。
从小就看他演的电影,正剧、喜剧。看他演大侠,浪子,情人。严肃的刘德华,其实在生活中也很爱玩。他教我魔术,玩扑克牌的那种。他的手特别厉害--"看好,看好,这牌都是乱哄哄的,看!"
看着,所有的牌就一字排开,还是按着顺序来的。真是神奇。我看着好奇,也想尝试,可是怎么弄,手都没他那么灵活。他的手上,还是有功夫的。
他经常会有很多孩子气的动作,比如,在后面突然就踢我一脚。后来,我得知,在片里我还要唱首《离家的孩子》。忽然有一次,他在片场把我叫住了:"傻根儿,我要杀了你。"
"啊?为什么?"我吓坏了,以为哪儿得罪了他。
"听说你唱歌要把我比下去呀!那我还怎么吃这碗饭啊。"
我更加诚惶诚恐:"没有,哪敢。"
"这样啊,那你先给我唱一遍吧。那个什么流浪的孩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