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运用了人工制造的新闻并把它转为图片说明,这样他们就认为可以更加有权用数字化技术进行修饰。他们可能相信,他们的读者会理解这些专业体裁的区别,每个星期当他们制作杂志封面,在新闻与图片说明之间都要好好考虑一番。由于读者并不明白报业编辑的实际操作情况,这并非有意的操作后果就会与上文相似,除非新闻照片被单独列出。
从历史上看,一张照片是一些东西反映的光线记录。而当修饰系统还很昂贵时,只有大公司可能投资于此,新闻照片可能由于可靠性的要求而受保护不予修饰,它只能记录反射的图像。但当以像素为基础的设备变得像个人电脑一样普及时,“谁会建立数字化照片的标准呢?”“技术在变化,道德标准却未改变。”这就像一把旧锯子,但很快不能再用了。正如前《地理杂志》工作人员罗伯特·吉尔卡所说的,修改过的照片“就像有限核战争一样一点用也没有”。
10.《人民公敌》
在亨里克·易卜生的《人民公敌》一剧中,重要的角色大部分都在第一幕中登台亮相。市长彼得·斯托克曼在其兄弟斯托克曼医生的家门口停步,进去会见了午宴客人。当地报纸主编霍夫斯塔德到达之后,告诉市长说《人民信使日报》打算发表斯托克曼医生称颂城里澡堂的水具有医疗价值的文章。
它用的是挪威柯斯顿温泉的水。而实现温泉引进澡堂这一理想的是市长。
他对人们把修建澡堂当作他兄弟的功劳而愤愤不平。
斯托克曼医生同另一位客人一起走进他的家,这位客人是霍斯特上尉。
医生兴高采烈地说,他靠仅够糊口的工资度日的艰难岁月一去不复返了。
因为他那位当市长的兄弟为他在澡堂附设的健康中心谋了一个差使。彼得·斯托克曼提到了将要发表的那篇文章,斯托克曼医生回答说,他也许不想发表了。市长问他为什么不打算发表。医生不肯说明原因,于是市长责备他目无兄长,竟一怒而去。
彼得拉·斯托克曼回到家里,把一封信递给她父亲斯托克曼医生。信中透露,那家澡堂用的水已被污染,因为上游那家制革厂把带菌的污水排进了温泉水渠。前一年,有许多到澡堂洗澡的人得了伤寒和胃病,医生一看信更生疑窦。他送到大学化学实验室检查的水样也证实了他所担心的事情。他现在用篾视的口吻谈起澡堂董事会,那班人拒绝听取医生关于为何铺设温泉管道的建议。他称他们为政客,说他们竟不听医生的劝告。结果,整个引水系统还将重新铺设。他把自己的报告以及大学里的检测结果送交市长,因为市长也是董事会成员。霍夫斯塔德听到了这个消息,觉得这是一件丑闻,要把它在报上披露,因为公众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情。他补充说,报纸和人民都应该赞扬斯托克曼医生,因为他发现了温泉的医疗价值。次日清晨,斯托克曼医生的岳父莫尔顿·基伊尔路过他的家门顺便进去看看。他认为医生报告中说的“有数不清、看不见的微生物存在”一事本应持怀疑态度,但转念一想这倒是捅一下市长和市政厅的好办法,因而喜上眉梢。基伊尔曾因市长借机把他挤出市政厅而仍然怀恨在心。
当基伊尔要走的时候霍夫斯塔德到了。他向医生吐露了他想利用这篇报道把市政厅那班拉帮结派、顽固守旧、自私自利的小集团消除掉的念头。
报纸发行人阿斯拉克森也给斯托克曼医生打来电话,向他保证自己和“坚强多数”对他的支持。他想对斯托克曼医生表示赞扬之意,不过他强调适可而止。他对斯托克曼医生报告中的说法并不重视,说是小题大做了。霍夫斯塔德走后,斯托克曼医生对家人说,全城大多数人都站在他一边,他感到乐滋滋的。
彼得·斯托克曼来了,他通知他的兄弟说,重新铺设管道得花60,000元,还得两年才能完工。同时,泉水有毒的消息还会不可弥补地破坏城市的财政收入。市长驳回了他兄弟的报告,说是夸大其词。他劝医生谨慎行事,并且用他的行医技术做些修补工作。斯托克曼医生指责市长违反公德,拒不认错。市长承认他怕有损自己的威望,想阻止他兄弟的报告落入董事会之手。医生反驳说,市长的行动已经晚了,因为“开朗的、自由的、独立的新闻界会起来履行自己的义务!”彼得·斯托克曼严词申斥他的兄弟不负责任,习惯于不深思熟虑就发表意见。斯托克曼医生则坚持己见,认为把情况公之于众是公民的义务。市长争辩说,公众很容易受传统观念的影响。作为其兄弟在董事会里的上级,他要求医生撤回报告。当医生拒绝撤回报告时,市长就威胁他的兄弟将他开除出健康中心,指出危及家庭的悲惨后果,还要把他打成社会蟊贼。市长走开之后,医生太太告诫她的丈夫说,他那兄弟在政治上神通广大。医生说真理在他一边,他太太警告他说,没有权力的真理是无用的。尽管如此,斯托克曼医生还是对取得最后胜利信心十足,并提醒她说,报界和市民的多数都支持他。她敦促他要忍气吞声挣钱养家。然而斯托克曼医生仍然坚持他的原则。
在《信使报》编辑室里,霍夫斯塔德及其记者别林推断,斯托克曼医生的文章会揭露市长的无能。霍夫斯塔德希望市政厅会被一个开明的政府所代替。报纸发行人兼印刷厂老板即阿斯拉克森同意刊登那篇文章,但他告诫要注意分寸。他认为攻击中央政府和地方当局有所区别。尽管攻击中央政府总是不错,但阿斯拉克森还是对地方当局发难,因为一旦地方当局被摧毁了会在当地产生不好的影响。
彼得·斯托克曼来到报馆办公室的后门。他向霍夫斯塔德询问他兄弟那篇文章,并在阿斯拉克森手上看见了它。市长告诉他们,如果文章发表了,并且因此必须重新铺设管道的话,市民就得为此纳税。他还说,重新铺设管道要花费两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市里的商人将挣不到钱。当着业主协{会主席的阿斯拉克森听到这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而大惊失色。市长指责他的兄弟是出于恶意。霍夫斯塔德动摇了。市长表示要给霍夫斯塔德提供一篇文章报道他那一方的意见。
就在这时,斯托克曼医生来了,市长就匆匆躲进隔壁的房间。医生想看校样,阿斯拉克森回答说还没有印出来。医生注意到市长的帽子和手杖都在桌子上,就开了通向隔壁房间的门,结果弄得市长十分尴尬。医生意识到了他的兄弟想干什么,并且嘲弄他说,真理、群众的多数和报纸都站在自己一边。然而,阿斯拉克森和霍夫斯塔德这时又说他们根本不打算刊登他的文章,因为那样会把报馆和城市统统毁掉。阿斯拉克森要斯托克曼医生想一想对他家庭的后果。医生表示他坚持自己的原则,不惜一切代价把真相公布于众。
在第二幕,霍斯特上尉把自己的房子借给斯托克曼医生召开群众大会。
医生还没有来得及说他的事,吵吵闹闹的群众就根据市长的动议进行投票,结果阿斯拉克森被选为会议主席。他请市长先讲话。彼得·斯托克曼控告他的兄弟企图破坏柯斯顿温泉和合法当局。他争辩说,滥用言论自由的民主权利会导致革命和制造混乱,他提议禁止他的兄弟宣读报告。满怀敌意的群众对医生的阵阵怒吼,多次打断了市长那煽风点火的长篇演说。
斯托克曼医生在大多数人面前败下阵来,他同意不再谈论温泉问题,但要讲一讲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他语含讥讽地提到了像霍夫斯塔德之流的开明派和激进派,说他们是为言论自由的原则而奋斗的。霍夫斯塔德打断了医生的话,他说他不主张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大多数,尤其是该报的读者群。斯托克曼医生狠狠地批判了大多数总是正确的观点,他提到了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和伽利略太阳系理论的遭遇。当他想宣读他的报告时,一个公民威胁说要对他动武。于是阿斯拉克森要求大会通过一项决议:如果斯托克曼医生威胁说要在外地报上发表他的报告,就要宣布他为人民公敌。
对这项动议,只有霍斯特上尉和一名醉汉投了反对票。
第三幕。第二天早晨,斯托克曼医生家里遭到一连串的灾难。他们家的窗户被砸碎,玻璃工人拒绝给他安装玻璃,房东送来了收回房子的通知。
斯托克曼医生决定离开挪威到美国去。女儿彼得拉早早就回来了,她被辞退了。霍斯特上尉也带来了失业的消息。市长还给他的兄弟一纸健康中心董事会的开除通知书,同时告诉他,市民签名请愿不再请他看病。他敦促他的兄弟撤回泉水有毒的报告以便平息市民的恐慌,说这样可以恢复他原来的职位。斯托克曼医生拒绝这样做,于是市长以阴谋罪起诉他。他断言斯托克曼医生发动了一场破坏温泉的运动,以便使他的岳父莫尔顿·基伊尔得以以半价收购柯斯顿温泉的股票。斯托克曼医生震惊了。市长还威胁说如果他到外地出版他的报告,还要被逮捕法办。
市长一走,他的岳父走了进来,并把他刚刚买到的柯斯顿温泉的股票放在桌子上。他说,被污染的温泉水是从世世代代属于他家的一家制革厂流出来的。他希望斯托克曼医生把温泉水重新检验一次,并且说明水是清洁的,这样一来就可以保护家族的名声不受玷污,而这些股票也可以归斯托克曼医生的夫人来继承。假如他的女婿不答应,他就把股票赠送给慈善机构。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阿斯拉克森和霍夫斯塔德进来了,接着基伊尔离去了。他们俩希望斯托克曼医生买下股票以迫使市政当局改善公共卫生,从而成为英雄人物。不过他们需要医生给报社捐款,以抵消可以预见得到的短期内因支持医生而遭受的订户下滑的损失。医生对这项为他恢复名声的建议动了心,但是转念一想他们只是想用他在医学界的受人尊敬的地位为温泉重振声誉,却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而大吃一惊。霍夫斯塔德由于医生拒绝接受这一建议而严词斥责,骂他是一个想使自己家人进一步受苦受难的自私狂。
他们的争吵因医生的两个孩子莫顿和艾伊利夫进来而中断。莫顿鼻青脸肿。他是同一个骂他父亲是叛徒的孩子打架时被一大群孩子打伤的。斯托克曼决定接受“人民公敌”这顶帽子,谴责那些对手都是“地狱里来的大使”,并且下定决心留在国内。他寻思也许可以教会大街小巷的孩子们去自由而独立地追求真理。斯托克曼医生对一家人说,他们之所以被孤立,就是因为他们为真理而斗争。当他说话时,一群心怀敌意的家伙聚集门外进一步寻衅滋事。
对民主社会而言,真理是必不可少的。按说只有当公民了解事实真相时,才有可能对公众事务的方针作出正确判断。根据这一条,易卜生认为真实情况是一种强有力的政治力量。对他来说,问题在于当真理出现麻烦时会是怎么样的。当人人听到对已有利的好消息时,这消息是受欢迎的,而且能够成为社会的润滑剂。然而易卜生感到忧虑的是,当真理受到损害时,当它同现状发生冲突时,真理往往会引发危机,而不是促进大众福利。
《人民公敌》一剧乃是人们对悲剧的复杂反应的现实主义描绘。它提出的问题是,当人们发现温泉有毒,而承认这一事实却危及他们的利益,这时候任何人或任何机构是否还会坚持真理。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易卜生从对待科学证据的态度来检验民主的几股中坚力量。市长拒绝承担责任,因为承担了责任就等于承认他的市政当局犯了错误。当报社了解到多数读者并不情愿事情败露时,它马上打退堂鼓。商人们把持的市议会则反对提高税率和丧失收益。而斯托克曼医生的最后依靠——普通百姓——也不愿去参加为此目的而召开的会议。至于斯托克曼医生本人,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个人,总是从原则出发坚持真理的;然而他的傲气,他同其兄弟的长期不和以及执拗性格,正如易卜生所指出的,即使心地光明的人也不是没有瑕疵的。
个人可能成为民主社会的中坚,但是,在真理受到干扰时,即使这些中坚分子也并非绝对可以放心地指望。剧本以对民主的未来捉摸不定而告终。
易卜生的戏剧描写的并非是可鄙的角色。它所涉及的民主机构(报界、医学界、政界和商界)都没有坏到穷凶极恶的程度。它们都是心胸狭隘、怀有恶意和保护私利的,但还不是彻底腐败的。因此,要解决易卜生所关切的问题是极其困难的;这并不是抵制一两件缺德行为的简单问题。目前关于水污染、酸雨、毒品倾销、垃圾成堆、化学制品以及石油渗漏(全国性的、区域性的和地方性的),其所呈现的复杂性同易卜生戏剧中所揭示的如出一辙。
这些问题给我们的启示是,我们所喜爱的寻找替罪羊和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办法并不可取。
【注释】
1.Truthfulness-in-context的一个典型的陈述,参见Dietrich Bonhoeffer的Ethics(NewYork:Macmillan,1955)pp.363-372。
2.Arthut Millel,An Enemy of People:Adaptation of ttenrik's En Folkefriende(NewYork:Penguin Books,1984).Steve McQueen,一个电影版本,对于阶级观察和分析也是适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