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花样年华之如诗往事
15023000000019

第19章 永恒的过往(4)

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点夕子的消息都没有。电话铃声不停地响着,却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阿南终于接受了事实:夕子走了,手术成功,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真正的爱情,总是这么美丽而脆弱。他爱的,是那个双目失明的女孩,和现在的夕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半年后,阿男有了工作;一年后,有了妻子,三年后,女儿已经学会了走路。三年来,阿南抽烟抽得很厉害,多年前戒掉的坏习惯又死灰复燃。妻子很贤惠,从来不对他发脾气,阿南却很少真正关心过她,也很少真正关心过女儿。

我们深爱着一些人,与之结婚的却是另一些人。在那个青春放怒的年华,我们义无返顾地爱过了,付出了,最终又结束了。人走茶凉,昏昏度日。疲了,倦了,怠了,就找一个没有爱情的婚姻,结束自己余下的生命。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阿南坐在窗前读书,邮递员送来一封信,署名:夕子。地址上写着:大草原。颤抖着双手把它拆开,里面有一张照片,一页水墨信。照片上,是金色的大草原,深蓝的天空下,一位生命永恒的女骑手,追逐着古老而辉煌的太阳。信中写到:

阿南,我现在过得很好,原谅我没有和你联系。很遗憾,手术失败,但我还是很高兴。我会永远记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开心的日子。一个吻,值得我一生来守护。

以前,我喜欢回忆过去,一边回忆一边流泪,这是不幸者的通病;现在,我仍旧喜欢回忆过去,一边回忆一边微笑,这是幸福者最珍贵的东西。

我知道你的骗我的,但我仍然相信这是真的,有一个男人,曾在我双目失明,最需要温暖的时候,给了我拥抱阳光的勇气和力量。

你说的不错,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人,总是要生活。

是啊,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人,总是要生活。阿南一阵苦笑,自己安慰别人的话,终究还是安慰了自己。

阿南开始关心自己的妻子,带女儿去逛街,还给她买最好的玩具,过上了常人眼中所谓的幸福生活。

冬天到了,下起了雪,很白、很净的那种。周末,阿南给全家人买了一套厚厚的袜子,带着妻子和女儿去郊外滑雪,手牵着手,样子很温馨。寒气很浓,却是别人的。

然而,他们确实是幸福的。

生态园

多多在一家花店做插花师,经常骑着自行车路过桥东那一片花卉暖棚。如果时间允许,她都会走进一座座暖棚,因为多多喜欢花。她挣的钱,几乎都用在了买花上。多多的世界里到处充满了鲜花:路上有花,家里有花,花店里更有花。多多还把远在北京的丈夫想象成一个美丽的花神。可是花神却打碎了多多花的世界。

被丈夫抛弃后,多多整天以泪洗面。那一天,多多看着满屋子里枯萎的花,伤心到了极点。哭了,笑;笑了,又哭。忽然间,她厌倦了。厌倦了所有的情感与欺骗。所有的快乐都凝固了,只剩下了迷茫。多多独自在雨中的街头逡寻,斑斑点点的红与绿眨着媚眼。本来打算找个酒吧一醉方休,不知怎么多多却闯进一家网吧。

多多起了一个“下过雨的路”的网名,上了老地方聊天室。这是一个同城聊天室。

一个叫“小件寄存处”的人微笑着找她搭话:“下过雨的路上一定有积水吧?”

多多说:“是呀,别人都在笑我呢?”

小件寄存处说:“是不是你还打着伞?如果是,我可以帮你寄存。”

多多说:“你那里能寄存情感吗?”

聊得时间长了,多多知道小件寄存处原来是先天性盲人。刚刚做了眼角膜移植手术,恢复的很好。他说,他来到世上快30年了,第一眼看到这样美丽的世界时,他哭了。由于他是一个盲人,所以直到现在还是单身。他想在眼睛能看到世界后干一番事业。父亲让他开家饭店,可是他觉得饭店太俗。

多多就给他出主意。要建就建一个独特的。多多想起了花卉大棚,就说,如果让大家在花中吃饭应该有多好。于是他们聊着要建一个“生态园美食城”,雅间用竹子搭建,情侣间要用金银花与竹子搭建,进了大厅不管有多少人吃饭,只看花,看不到人,两个在厅之间要一个海世界,要用一排观赏鱼缸墙隔开……

他们越聊越投机。小件寄存处说,“明天开始,我是着手建这个美食城。”多多回家时,天已经亮了。她站在桥上,往东看。雨后的花卉大暖棚,温暖着多多的心。她家阳台上的花也被一夜的雨救活了。

多多的心情说好了许多,她在骑车去花店的路上还哼起了《两只蝴蝶》,“亲爱的,你慢慢走,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这时,她的自行车突然地从原来的老路上拐了回来。她宁愿多走3倍的路,绕道朝阳路、解放路然后到南大街上的花店,再也不走南环路了,因为她怕打碎那个美丽的小件寄存的梦。

多多几乎每天都与那个“小件寄存处”聊天,一天不聊就感到空空落落的。他呢,每次聊都在向多多汇报生态园的进程。多多答应辞去花店的职务,到他这里打工。后来的一天,他们还卖了视频,多多能看到一个帅气的他,他也看到一个美丽如花的多多。

多多只当这是一个两个建造起来的虚幻。

一天,他高兴地对多多说,我们的生态园建成了,就等你来后开业呢。多多的眼睛里就流下了眼泪。

第二天,多多顺着南环路往西走,离运河桥越近,心中的小鼓敲得越快。到了桥上,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跳出来,低下头,看静静的河水,不看桥东侧。她害怕桥东面是一大片的虚幻。

最后,多多禁不住抬起了头,在前面众多的花卉暖棚之间,果然突兀着一块招牌:“生态园美食城”。她走上前去,门把手上面的玻璃上果然有一字条,上面是都市田园最喜欢的新魏小字:“等多多来后开业。”多多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雪上一枝蒿

市报文学副刊上开了一个诗歌专栏,叫做“雪上一枝蒿”。这个专栏每期发表雪上和一枝蒿的诗歌各一首,很有特色,不久这个栏目发表的诗歌就被全市的少男少女剪辑成了诗集。

就连紫苏胡同的一叶荻和岗梅这样的大男大女都各剪辑了一本。

一叶荻是市无线电二厂的资料员。

岗梅是市丝绸厂的挡车工。

一叶荻和岗梅几乎天天都在紫苏胡同见面,有时是早晨,有时是傍晚。一叶荻骑着一辆破得叮当响的自行车。岗梅骑着一辆潇洒的雅马哈100。岗梅看到一叶荻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就替他难受,她心里想,中国的男人有几个一枝蒿那样的阳刚之气;一叶荻也最看不上岗梅那男孩子头和高傲的样子,中国的女人有几个雪上那样的温柔浪漫。所以,一叶荻和岗梅天天就这样似见非见。

下班回来,岗梅就读诗写诗,有时半夜里来了灵感,灯也不开,就往床头预先准备好的稿纸上画,第二天一整理,就寄给市报副刊。自从“雪上一枝蒿”的专栏开设以来,每期上一枝蒿的诗都会给岗梅带来灵感,以至于她在床头上乱画的诗行,不用整理,就很工整了。

一天早晨,一叶荻低着头骑车,忽然诗情大发,差点和岗梅的摩托车撞上。一叶荻一拐车把,撞到了墙上,眼镜当场碎了。岗梅看着一叶荻那滑稽的空镜框,乐了一路。

一叶荻给厂长写讲话时,不知不觉地写上了雪上的一首诗。要不是打字员小姐也喜爱“雪上一枝蒿”的诗,一叶荻非出乱子不可。

岗梅看完了新出版的市报副刊,她觉得,一枝蒿今天的诗,就是专门写给她的情诗。于是她在车床旁愣了老半天神,如果她留长发,早就被机器卷进去了。

有一段时间,一叶荻发觉雪上诗的情绪有些低落。

下岗后的岗梅,通过一枝蒿的诗,渐渐地悟出了生活的真谛。于是,她重新鼓起了生活的风帆,留起了她心爱的长发,在紫苏胡同口租了一间房,买了一台电脑。有活时,就为人家打字;没活时就自己写诗。

那是个雨天,一叶荻打了一个的,把在工厂里放着的书都运回了家。他所在的工厂停产了,他就这样也成了下岗职工。走进紫苏胡同,一叶荻这才发觉几乎有半年没有碰见岗梅了。

把书归置好,一叶荻打开一封市报的来信。市报副刊要在这个城市最东边的一个海滨小县的8万亩的芦苇洼里,举办大洼文学夏令营,有野餐、篝火晚会、寻访大洼里居住的分散人家等活动。

世界太小了。在市报集合时,通过编辑的介绍,一叶荻才刚知道那个长发飘飘的岗梅就是诗人雪上;岗梅也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一叶荻就是她最敬佩的诗人一枝蒿。

夜色降临了。营员们在大洼里的一个小岛上点起了篝火,在空旷的繁星点点的夏夜里,一场别开生面的篝火晚会开始了。一叶荻和岗梅成了这场晚会最活跃的人物。他们唱的《甜蜜蜜》,跳的交谊舞,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了。

一叶荻和岗梅结婚了。市报上的“雪上一枝蒿”改成了“岗梅一叶荻”,但这个栏目仅出了三个月就流产了。

再之后,是岗梅与一叶荻离婚的消息。

再之后,许多读者给报社写信打电话,询问“雪上一枝蒿”栏目为什么停办。一个企业家给市报打电话说,如果是经费问题他可以赞助。

爱情水晶鞋

他爱上了她,她却不爱。她是写字间里的白领女性,他只不过是她住的小区门口一家影楼里的外地打工仔。

“为什么不爱我?”被逼问多次,她急了,玉牙轻咬,笃定地说:“就像你总喜欢买彩票,但却从没有中过一样,我们之间也没有可能,让我嫁给你,除非——你什么时候中了五百万。”

从那以后,她慢慢的就把他忘了,说过的话也只当玩笑,而他再没有来纠缠过她。

后来,她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并决定要嫁了。

那是一个热闹的日子,宾客盈堂,彩花飞舞,她红韵的脸上满是娇羞。

突然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竟然是他,手里举着一张存折,冲向身披婚纱的她。“我中了,我真的中了五百万,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嫁给我了?”

喧闹的宴席一时鸦雀无声,只见她,轻轻挽过新郎的臂弯,眼神坚定地说:“对不起,即便你中了五百万,我也不会嫁给你。”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要嫁的人比我还有钱吗?”

“不,他没有钱,和我一样只是普通人,但爱情和金钱无关,爱与不爱是不需要理由的,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今天是我的婚礼,请你祝福我吧。”

原本闪烁着的希望之火,在他的眼中一点点地黯淡下来。他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五百万可以改变他的身份,可以改变他后半生的命运,但却无法赢得她的爱情。

所以,聪明男人,在被女人拒绝的时候千万别问她,为什么不爱你?别非得逼她乱找理由:“我没法爱你,因为你不高不帅,因为你没有博士学历,因为你银行存折不够五位数,因为你……”以为只要自己买了增高鞋垫,戴上博士帽,中了彩票就可以留住她的心。

其实挥挥衣袖,潇洒说再见,才是感情受挫时最明智的选择。我从来不信那些守得云开见太阳、所谓苦苦追求得来的爱情。一开始就不喜欢,感情再培养又怎见得能长久?

爱一个人,不爱一个人,都是没有理由的。爱上了就会爱他的一切,所有的身份地位年龄统统视而不见;不爱他,也就不爱他的一切,纵然锦衣玉袍、冠盖加身,也绝不动心。

现代科学也已证明,爱情没那么玄妙,男女之间是否来电,只不过取决于他们的体味是否互相吸引。但我个人认为这种说法太具生物性,对那些信奉爱情的神秘主义者来说过于残酷。

我宁愿相信:每个人的手中都握有一只爱情水晶鞋,不论高矮胖瘦,不论灰姑娘还是牧羊少年,谁是那个穿进去刚刚好的人,谁就是我们一生在寻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