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慷慨悲歌:谭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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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瓣姜先生

同治十三年(1874),谭继洵的好友、浏阳著名的学者欧阳中鹄来到北京,寄住在谭嗣同的家中——浏阳会馆。

欧阳中鹄,字品三,号节吾,湖南浏阳人,与谭家关系一直很密切。谭嗣同的母亲去世,其墓志铭就是由欧阳中鹄撰写的。在墓志铭中,欧阳中鹄称颂徐五缘恭俭诚朴,有古贤女之风。欧阳中鹄在湖南素有名望。18岁时,成为县学的生员,24岁时,与湖南善化的皮锡瑞、巴陵县的吴獬及宁乡的程颂藩一同被遴选为拔贡(指被挑选出来送往国子监读书的人,这样的名额一州或一县只有一名),因为欧阳中鹄、皮锡瑞、吴獬、程颂藩都是当时湖南的名士,一起被遴选为拔贡之事,一时传为美谈。就在这一年,欧阳中鹄考中举人。第二年来到北京,参加进士科考试,没有考取。就是在这个时间,他受好友谭继洵的延聘,成为了谭嗣同的老师。

欧阳中鹄有着深厚的儒学功底,对多种学问都有所研究,信奉儒家之学,尤其推崇王船山。他认为在当时的儒家诸子中,能够承继儒学衣钵的除了朱熹之外,就只有王船山了。他说王船山的学说,常能使人惊心动魄,若芒刺在背,不敢不有所忌惮而任意妄为。王船山的言论和学问,能够起到匡扶人心、救治时弊、教化世人的作用。因为对王船山的崇拜,欧阳中鹄按照王船山的号——姜斋而自号瓣姜,寓意瓣香姜斋,欧阳中鹄以后竟以瓣姜先生在学界出名。

在学术上,欧阳中鹄坚持广采博取的主张,反对学术界的门户之见。对于当时流行的宋学和汉学的做法和主张,都有所批评,认为搞汉学的人,过于注重琐碎的细节,缺乏整体和系统,不能探究抽象的道理;而宋学则过于抽象空洞,不注重具体问题,以至于把学问做得玄而又玄,最终导致空洞无物。他提出做学问应该打破门户之见,集众长之长,才能使学问由小至大,达到一种高的境界。

在文学上,欧阳中鹄反对为作文而作文,认为人们从事文学的目的是文以载道。为文章而文章背离了作文的根本目的,是一种舍本逐末的做法。所以桐城学派虽然在清代文坛上极具影响,但它强行规定了诸多的规范,制定了太多的文法,过于强调形式,自立门户以区别其他流派,同样背离了文以载道的根本,欧阳中鹄对它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欧阳中鹄生活在清王朝危机四伏的同治、光绪年间,亲眼看到国家日趋没落,世道人心如江河日下,这使他充满了深切的爱国忧世之情。他同自己的好友刘人熙、涂启先等人一直在寻求救世良方。他认为只有读经重礼,才能挽救颓废的人心,澄清污浊的社会。因此,欧阳中鹄在讲求学问方面,强调学以致用,反对虚空浮夸的空谈。他推崇湖南的曾国藩和胡林翼等人,认为他们能够将自己的学问切实地运用到现实之中,不仅自身有着很高的道德修养,又能为社会作出切实的事业。无奈在科举中屡试不第,始终没能通过清王朝的进士科考试,所以仕途阻塞,无法实现自己经国济世的抱负,只能在其他官员的幕府中做幕僚,一直都只是一个七品官衔。

卑微的地位妨碍了实现其经邦治国的抱负,没有气馁的欧阳中鹄将自己的志向转到培养人才上面,希望通过自己的知识传授,造就国家需要的人才来贡献社会,故而在教授弟子方面,欧阳中鹄非常用心。他在教导谭嗣同等弟子的时候,强调立身的重要性,认为人的根本在于自立,在于培养自己独立的个性,在弘扬个性的同时,弥补自身的不足。要培养自己高尚的品行,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随波逐流,沾染当时社会上阿谀奉承、尔虞我诈的习气。

谭嗣同作为欧阳中鹄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对欧阳中鹄非常崇拜。自己有了什么想法总是同欧阳中鹄交流,有什么困难总是向他求教,有了读书心得总是向他汇报,师生间长期保持着频繁的通信关系。谭嗣同受到欧阳中鹄的影响也是深刻的。欧阳中鹄经世致用、博采众长的治学思想成为以后谭嗣同从多种学术中汲取营养,致力于实践的信念支持。而时常在讲学中引证王船山的言论,不断用王船山、文天祥的故事激励自己弟子的欧阳中鹄,让谭嗣同对王船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以后谭嗣同研读王船山的作品,研究王船山的学问,并以王船山的气节激励自己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