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一声尖利的喊叫终于响彻后山:“梁珊箔!我绝对绝对和你没完!”
前殿学堂。
宽广的大殿中隐隐笼罩着一种诡异的氛围,众人望着一脸莫测表情的周老先生皆是大气不敢外出。
周老先生平日最是温和慈蔼的,只是今日,不知何故脸上不见了笑容,反而这般严肃凝重?
目光环视一周,最终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了梁山伯身上,有神双目中满是凌厉和探究。
他沉声开口:“这些年来,尼山已逐渐成为众多学子首选的入读之地,对于这点老夫深感欣慰,尼山也是不负众望的培育出了一代又一代的贤德之士。所以能入得尼山的你们也算是有些本事的。在尼山的这期间,你们当中也出了不少出类拔萃的俊才。然而本朝律法规定女子不得入学堂,即使那女子再有才能,这也是不被世俗锁允许的!”
这话一出,众学子顿时哗然,免不了的交头接耳起来,纷纷猜测周老先生话中的意思。
祝英台却是听的心惊肉跳的,她紧张的攥紧了衣角,默默低下头,面色开始渐渐发白。
周夫子今日为何会突然这么说?难道是自己女儿家的身份已经被人知道了吗?
由于话锋处处针对女子,安夜不由偏头看了梁山伯一眼,面色开始渐渐凝重起来,邪魅的桃花眼中带上了几分紧张之色。
周夫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对山伯她不利?
众多揣测也抵不上周老先生接下来的几句话,他轻的哼了一声,自有不怒自威之态:“为师这么说不是没有原因的。有人告诉为师,在我们这一届的学子当中,有人女扮男装入学……为师希望那个人自己出来承认,那么事情还好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会儿底下更是哗然。
“啊?谁啊……”学子A疑惑。
学子B附和:“不是吧?我们当中居然还藏着位娇滴滴的姑娘?真没看出来……”
学子C不厚道的大笑:“诶,吴兄,难道说的是你?”
“去你的!”学子D愤恨怒言。
可即使底下喧哗成这样,依然还是没有人要出来承认的意思,对此周老先生的面色不由凛了又凛。
祝英台死死的咬住了下唇,掌心紧捏出一把汗,忐忑的如坐针毡。
她的双眼中渐渐腾升出一片绝望,这件事如果就这么被揭发,后果不是她能去想象的!不仅自身的名誉会受损,就连她们祝氏一族也会一同蒙羞!
怎么办?她不想成为罪人啊!
正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去承认?就在这时,周夫子突然厉声斥道:“梁山伯,你还不肯出来承认么?”
周老先生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在座的每个人都静默了,大堂中更是鸦雀无声,针尖及地可闻。
梁山伯?这……这,不可能吧?这是多数人心头的声音。虽然梁山伯是长很好看没错,可他的行为举止怎么看也不像个女儿家啊!
穆竹青和上官惟呆住了,梁山伯是女人?
他们和梁山伯也算得上朋友级别的,倘若他真是女人的话,呆掉!
啊,他们两好去找青夫子看看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居然眼拙成这样?
两人对视,同时在心中一阵长叹,天……不带这样吓人的!
祝英台惊的目瞪口呆,她没听错吧?周老先生说的是梁兄?怎么可能?
马文才愣愣的看着梁山伯说不出话来,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头竟有着暗暗的期许?
漂亮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此时安夜的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梁山伯身上,他不安的皱紧了眉看着她,山伯,你要怎么办?
然而被点到名的那个人只是静静的坐在原位,他波澜不惊,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微笑,宛若和煦春风,柔和无间。
见梁山伯这样一副漠然不关己的态度,周老先生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光了:“梁山伯,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梁山伯优雅的起身,眼波平静无杂,他只定定的看着周老先生:“夫子为何这么说?那个有人,是何人?”
“梁山伯,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其它的都与此事无关,为师只等你一句话!”周老先生面色沉了沉,看着他,目光中似乎还有一丝最后的期许。
嘴角轻轻上扬,梁山伯轻摇头:“周先生,山伯身为男子,此事不过空穴来风而已!”
“你胡说!”尖利的女声突然响彻大堂,接着一道水红色的身影从殿堂之后冲了出来,如风而至,急急的奔到了梁山伯的面前,葱白如玉的手指着他的鼻尖:“我明明亲耳听到你说自己是女子!”
见含晓夏失态的冲到了大堂之上,周老先生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示意阿照将含晓夏拉到一边,继而他的目光扫过一脸镇定的梁山伯。
不知为何,看到他那样坦荡荡的目光,他就再也不敢如先前一般笃定了,他开始怀疑含晓夏话中的真实性,毕竟只有她是唯一的见证人,不是么?
“咳咳,山……山伯啊!或许是为师唐突了吧!但,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如今为了证明你的身份,你……”
“夫子不用多说,山伯明白的。”莞尔一笑,梁山伯点点头,爽快的解散了衣带。
上身儒袍尽褪,他光裸的身子显露在众人眼前,紧致的锁骨,均匀的肌理白皙且分明,虽然整个人略显单薄孱弱了一些,但眼前那的的确确是一具男性躯体无疑!
似被眼前的景象惊到,含晓夏甚至忘记了闭上眼睛,她双目瞪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哑然失语:“这不可能!”
从容的披回袍子,系好衣带,梁山伯坦然的走到她面前清雅一笑,墨染的眼瞳闪烁如星:“山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含姑娘,这般污蔑山伯,实在不符合含姑娘的身份礼教。而且……含姑娘刚才就盯着山伯这么一个大男人看,实在……”
嘴角边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白皙长指优雅的轻抚下颚,梁山伯笑意柔和的看着含晓夏。
摇摇头,他突然暗自无语起来。
哎呀呀,自己这略带无赖的德性是和谁学的?愣了一下,脑中快速搜罗出一个人来,该不会是……
“阿嚏!”药庐中,无事呼呼大睡的梁珊箔在睡梦中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含晓夏“腾”的一下烧红了脸,她紧咬着唇,音卡在了喉咙里吞吐不下,蓦地瞪了梁山伯一眼:“梁山伯,你给本姑娘记着!”
撂下狠话,她片刻不敢多留的冲出了大殿,急急跑没了影,那匆忙的样子看着颇有点狼狈。
无辜的耸肩,梁山伯对着众人笑笑,慢吞吞的回到自己位子坐下,他无奈的摇头叹息,唉!也不知道梁姑娘是怎么得罪了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