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却又害怕的扭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然……
白衣如雪,墨发轻扬,那深邃的瞳眸映着一汪清鸿,嘴角噙着一抹淡然浅笑,负手而立的俊逸身影……
那不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日想夜思的人么?
青……
满腔的激动只化作了晶莹的泪水,她瞬间哭作泪人,只能努力的睁大迷蒙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对方。
青岚亦朝她弯起了唇角,瞬间竟是风华无双!
喧闹的街头,川流的人潮,只是那两个对望着的人已然痴了一般……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背景只余黑白,这个世界,终于只有他们!
已经记不得自己在这云裳阁待了多久,似乎,已经很久了吧?久到,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本名。
还记得10岁那年,爹爹因罪入狱,家中男丁发配边疆,而女眷则卖身为奴,她因姿色上乘被卖进了云裳阁,经过良辰夫人的不断栽培,终于成了一代花魁。
花含嫣,多么好听的一个名字,花色含嫣,花娇比人……可惜这个名字她不喜欢,因为只要戴着这个名字,她便永远是那低人一等的艺妓。
夜,渐深,看着镜中那精心打扮的妆容,她的唇角只浮起了一抹讥诮。甚是嫌恶的扯过帕子擦去那一脸浓妆脂粉,她放下发髻,只在额间挂起一颗蓝色宝石作以装饰。
“姑娘,这妆容会不会太素了一点?”身边丫鬟有些唯诺。
“素才好!”她清雅一笑,换上了那套水蓝色的舞衣。
女为悦己者容,没有那怜花之人,她又打扮给谁看?
每逢初一十五便是花魁登台的日子,今日扮好的妆容,也只不过为了迎接那些她根本不愿去迎合的入幕之宾罢了。
琵琶声起,长袖轻舞,她例行完成这一套早已烂熟的霓裳舞曲,躬身朝众人行了一礼,而后漫无目的的看着四周那些自己今晚有可能伺候的金主。
然而她的目光突然在二楼的某一处停了下来,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心如鹿撞、一见倾情。
那个人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身雪衣,清冷淡然,仿佛隔绝了一切喧嚣,更似脱离了俗世,好似任何东西都不能影响到他。
清冷而华贵,看上去是水,表层却像是冰,让人难以亲近。
纵使他的嘴角挂着温吞的笑意,却依然让人觉得清冷孤寂,寂到她的心难以自制的抽痛起来。
就是这个人了……
她这样想,或许这一生,她就是在等他这么一个人。
如若想要接近,又该以什么样的借口?
直到他身边的以为隽秀公子喊了价码之后,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不顾规则的大声喊了起来:“请恕含嫣失礼,含嫣要自己选一位客人,还请各位爷莫要怪罪。”
当那个俊秀公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低柔一笑,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留住他们一行人。
待到屋中屏退四下,她终于遏制不住的跪倒在了那个雪衣公子面前:“含嫣有意离开这里,恳请公子出面帮忙,替含嫣赎身。”
等待的时候她甚是忐忑的,自己还是鲁莽了呀,万一人家不答应,她情何以堪?
直到他一声轻轻的“好”字出口,她依然没有缓过神来,开口只是恳求,她对这件事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岂料对方竟然会答应?还是答的这么干脆、利落。
瞬间她的心头只剩狂喜,怀着难以言诉的复杂心情重重朝雪衣公子磕了一个头,至此她下定决心,今生她跟定了他!
忆苏……
在泰宁山庄试炼的时候,空暇时她会常常轻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就是一脸的满足。
这是公子赐给她的名字,因此名,她重获新生。
所以无论再艰难,再辛苦,她也一定会通过试炼,继而获得站在公子身前的资格。
很多事情都有后来,可惜她再没有后来了……
因为那个喊出价码的隽秀公子竟是个女红妆,待到她有资格站到那个人面前之时,他的身边却站了一个她,于是,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然后把这份感情深埋在心底。
“忆苏,有件事,其实我一直就想和你说了。”那天,公子突然对她这样说,她疑惑的望着公子沉静如水的面容,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忐忑。
“珊儿身边一直没有个照顾的人,我就想让你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安全。你可愿意?”
“公子,忆苏恕难从命!”
她怎么可能会愿意?
心心念念的人,居然竟是让她去保护另一个女人的安全,她如何情愿?
“扑通”一声,她有些赌气的跪倒在公子面前:“公子还记得当初对忆苏的承诺么?公子答应,若是忆苏能够通过试炼,就答应忆苏留在公子身边。如今……忆苏别无它求,只是希望能够跟在公子身边为公子做点什么,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对忆苏来说,公子的命胜过了忆苏自己!”
然而那样轻轻的一句,却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坚持,公子说:“可她,是我的命……”
她心中哀戚的笑了,竟然,是命么?
她早该认命的,公子爱夫人那样深,自己怎么可能还会有任何的一丝机会?
在这一刻,她是从来没有过的羡慕一个人。
最终她轻轻嚅动嘴唇,鬼使神差般的应声:“我……忆苏懂了!”
从此,她换了一个主子,那个被公子视如生命的女主子。
她以为,她这一生就算只能守着这一对主子,便也是开心的。
可天公从来不作美,夫人失踪,公子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