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的里雅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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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译后记

二〇〇八年年初,在浙江大学出版社启真馆任职的朋友景雁随口(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对我说道,“我发本莫里斯的游记给你看看吧,她是游记写作大家,曾入围布克奖,二战后最伟大的英国作家之一。”

我以为他只是让我“看看”而已,于是欣然接受。这本书就是《的里雅斯特:无名之地的意义》(下文简称《的里雅斯特》)。初读《的里雅斯特》,常不由得感叹作者文思之神远,文笔之纵横捭阖,或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或悄焉动容,视通万里。那支妙笔,仿佛总能在不知不觉间带领读者思接今古。她纯然是为游记写作而生的,无论历史掌故,还是风土人情,似乎都是培植在她家花园里的花木,这株何时开花,那株何时挂果,她都能了然于心。不仅如此,她还是个行文的巧匠,善于将丰富的素材天衣无缝地织入文中,因此本书虽然蕴藉着厚重的人文历史气息,读来却毫不板滞,颇有行云流水般的畅快。

我正沉浸在阅读的乐趣中,某天景雁突然对我说:怎么样,试着译译吧!听闻此语,有些意外,有些兴奋,还有些畏难情绪,隐约觉得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景雁对此似乎有着十分的把握。我至此才意识到当时的“随口”,实际上是早有“预谋”。

从读者到译者身份转变的过程异常艰难。本书作者思路开阔,行文自由,讲述的方式也十分私人化,这在读者读来可谓酣畅淋漓,而在译者笔下则顿成在喉之鲠。初译《的里雅斯特》,始觉处处肯綮,常旬月踟蹰而无所进展。作者跳跃灵动的思维、意识流状态的行文、大段的引经据典,以及大量的描写令人无所适从、难于捕捉。描写是游记的骨肉、灵魂和色彩,是本书最显著的特点,也是译者前进道路上的地雷,尤其当译者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并对此不甚了解时,手脚更似乎被无形的桎梏所束缚,头脑中可调动的语汇纷纷远去,只剩孤零零的译者一个人在这“寂寞古战场”四处逡巡。

到后来我干脆把稿子放在一边,转而去大量阅读翻译大师们的经典著述,从中汲取丰富的营养和灵感,余光中先生的《论翻译》对我有很大启发;此外,为了了解作者笔下人物的生平、性格脉络、作品及作品内容,我进行了大量阅读、考据和查证,并尽可能找到重点人物的相关作品的文本进行解读。

我的先生于晓冰自始至终都是我的最佳搭档。他长期从事中学语文教学工作,有种我所不能及的语言敏感和鉴赏力。一年半时间里,我们在工作之余夜夜挑灯苦读《的里雅斯特》。如今回顾,可谓甘苦两心知。没有于老师,诚然就不会有这本书的完成。他自始至终与我携手同行,从源语理解到的语表达,遣词造句深入推敲至段落、句群,甚至语词。很多时候我入英文太深,以至于回不到像样的中文,这时是他条分缕析“一语惊醒梦中人”,把我拉回到源语和的语之间一个较为平衡的状态,将我七零八落的中文改得文从字顺;他的加入,还给缺乏自制力而生活散漫的我以莫大的激励和鞭策。在我打鱼不获而天天晒网心灰意冷的日子里,他适时地督促我继续出海;此外,本书内容丰富,涉及天文、地理、历史、文化等诸多领域,于老师相对丰富的知识储备也弥补了我在这方面的不足。初稿完成之后,我们又数度对译稿进行了反复通读、校对和润色,他的点拨,每每又刺激我生发出新的灵感,然而毕竟经验不足,兼之水平有限,每次重读,仍觉出“意未工,语未全”。如果没有交稿日期横亘在眼前,我想,我们总还能发现新的不足之处。

一年半的时间,可谓艰涩而又甜蜜。当我们最后校读完清样,然后将书稿交予本书的编辑罗丹女士,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此时的窗外,北风正裹挟着冬天再度呼啸而至,令我想起肆虐的波拉风,为的里雅斯特增添了厚重的忧郁,而北京的冬天,则委实是个围炉夜读的好季节。感谢景雁给予译者的信任和时间上的宽容,感谢罗丹女士不辞辛苦几次三番与译者沟通,为修订和完善本书付出了辛苦而卓绝的努力,感谢我的父母对我的培养,感谢恩师钟友循教授、黄健人教授在我求学期间对我的教诲。书中诸多不当之处,恳请广大读者批评指正。

译者

二○○九年初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