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让铃子一下子勉强镇静了下来,好在刚刚枫接住了她,樱木夫人一直在安抚着飒马、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介二有些担心地凑了过来:“大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虽然被介二看到,介二毕竟也已经成年了,理应担负起照顾家庭的职责了,尽管是自己的弟弟,但铃子对他还是相当放心的,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嘱咐道:“别让母亲大人和飒马进到这家医院里。”
“不要进去……”介二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那药呢?”
“和母亲说地图标错了,这里不是补给点,再找下一家医院。”铃子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多少让介二有些在意,他这个一向独当一面的大姐到底看到了什么。
“可是飒马的药已经……”介二担心地侧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飒马,“让我进去看一下吧?”
“不行。”铃子果断地拒绝道,“这里很危险,或许还有什么大妖怪藏在附近,必须尽快离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但一定是危险的讯号没错了。”枫轻轻抬眼望向现在看起来颇为阴森的医院的大门,“需要我进去查看一下吗?”
“不,你不能去。”铃子立刻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保护母亲大人和飒马,我去就行了。”
“你都被吓成这样了,没关系吗?”欧阳火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来他也是眼尖,看到介二凑了过来就猜到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铃子那近乎惨白的脸色的时候几乎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绝对是发生什么事,能让这个平时目中无人的家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让我去吧。”
“……”铃子看起来非常痛苦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想提起在里面看到的景象,这让欧阳火枫和介二越发感到奇怪。
“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去吧。两个人作伴,我们也更放心些。”枫淡淡地圆场道,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小纸人,召唤出了式神,“如果碰到什么妖怪,就立刻撤出来,这两个式神会保护你们的。”
这两个式神其实是两只恶鬼,一只手里提着弯刀、一只手里握着狼牙棒,在听到枫的号令后一齐笨拙地躬身表示明白了,然后便转身走向了医院的大门,不出意料地挥起手中的武器将大门砸了个稀巴烂,等着欧阳火枫和介二跟上去。
“走吧。”欧阳火枫看了一眼介二,介二似乎在看着枫,听到他的喊声才回过神来,急忙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但是铃子现在没有心情去管介二和枫的那些事情了,她不停地摇着头,勉强让自己镇静下来,抓着枫的袖子的手却仍旧在不停地发着抖。尽管她很想阻拦欧阳火枫和介二,但治疗飒马的药还是需要的,他们必须进去找一下。
而且,也需要探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进到大厅里,欧阳火枫就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了:“啧……好刺鼻。”
介二看了一眼他,并没打算接话。
“好浓的血腥味……而且完全没办法分辨出到底有多少种血液的气味。”欧阳火枫也并没在意没有理会自己的介二,自顾自地说道,“这里应该死了不少人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刻让本来没那么恐怖的氛围瞬间变得诡异了起来。
两个人一齐停下了脚步,因为这个说法实在是太……让人感到不适了。而且原本只是夜晚无灯的医院的话,其实是并没有那么恐怖的,但现在他们身旁跟着两只恶鬼,还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这就让整座医院显得无比阴森和恐怖了起来。
医院里没有灯,再根据之前的判断,这座医院里既然没有了活人、自然就没有点灯的必要,欧阳火枫闭上了眼睛,这是他来到日本后第一次使用副耳来判断周围的情况。
大厅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他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过去,前面值班室的门正敞开着,想来刚才铃子应该就是在这里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表现得那么反常。
介二其实是有些犹豫的,他看着那提着弯刀的恶鬼就那么跟着欧阳火枫走向了值班室,而拎着狼牙棒的恶鬼仍旧跟在自己的身旁,多少还是受到了些鼓舞,便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因为欧阳火枫闭着眼睛,并不能实际看清楚面前的东西,所以当他用副耳“看”到值班室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具尸体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多大的意外或者冲击。
那妖怪应该是从值班室的窗户破窗而入的,一具正对着值班室的窗户,坐在值班室的转椅上,一只手握着笔似乎在写着什么,不过另一只手已经……断口参差不齐,应该是被咬断了。
另一具……斜躺在沙发上,腿和一半的沙发都不见了。从这个状态和这个角度来看,应该是妖怪在破窗而入的瞬间同时断送了这两个人的性命,而坐在转椅上的那人因为转椅所以位置稍稍偏移了一点。这个死在沙发上、两条腿都不见的人死亡当时可能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第三具……正扑向值班室内部的样子,应该是从外面进入值班室报信的时候被从后面追来的其他妖怪背袭而死。
“你……”介二的脚步声停滞在后面,欧阳火枫正在奇怪他为什么不进来,就听到他冲出了值班室,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呕吐了起来。
怎么了……没睁开眼睛的欧阳火枫自然不知道他面前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惨剧,只有用肉眼看着这一切的铃子和介二才能体会。
这三具尸体,坐在转椅上的那个人,头不知道被拧着转了几圈,口眼凸出、从口耳眼鼻中流出的血水已经凝固在了脸上,死不瞑目地瞪着入口的方向,胸前一片暗红的血迹,心脏被从胸膛里挖了出来,却没有完全被拉断,仍旧连着动脉、吊在半空中。
斜躺在沙发上的那位,不仅没了双腿,脸部都被啃食掉了一半,不仅没有了下颚,连眼睛都只剩下了一只,而他脸偏向的方向,则似乎想要把地上的那另一只眼睛拾起来一般。
最后,扑倒在值班室门口的那位,其实根本没有皮、也没有衣服,他浑身上下的皮都被剥掉了,而血肉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完整、看来剥皮的妖怪手法十分粗暴,随随便便地便将他的皮剥了下来,让不少血肉还连带在皮上。
正常的人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铃子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冲了出去、介二也只扫视了一下,便控制不住呕吐了出来。
原本还觉得奇怪的欧阳火枫在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惨状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眼睛,依靠附耳快步走出了值班室。
“……我们……去找一下药房在哪里吧?”两个人和两只鬼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欧阳火枫才勉强出声道,“我、我们……至少得拿了你弟弟的药……再出去吧?”
“嗯、嗯……”介二的回答十分模糊,他颇有些摇晃地走向了医院一楼的指示牌,过了好一会才勉强认出了药房的位置。
“在……二楼。”介二轻声地说道,欧阳火枫也走了过来,确认了一下药房的位置。说实话,他们现在恨不得药房就在面前,让他们进去拿了药就走。
就这样,欧阳火枫走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引着路,拥有副耳的他即便不睁开眼,也能确认大致的方向。他们这一路上二楼寻找药房,便遇到了不少的尸体,介二只是勉强判别了方向便僵硬着头看着前方、避免直视和碰到那些尸体。
当两个人终于“历尽万难”把药从医院里取出来的时候,他们俩的脸色都是相当的难看,欧阳火枫还好说,介二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死状各异的尸体足够他把几天前的饭菜都一起吐出来了。
枫看到这两个人从医院里走出来时候的样子,便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顺手从颤抖着的介二手里接过了药瓶,转身递给了铃子。
铃子明白她在暗示什么,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已经身心俱疲的樱木夫人知道比较好。尽管她也受了不小的刺激,但她是长姐,必须肩负起照顾弟弟和母亲的责任。
“先把这药给飒马吃了吧。”铃子努力表现得平静,将药递给了樱木夫人。
樱木夫人看起来则有些忧愁:“怎么了……是不是他们不欢迎我们?不让我们进去吗?”
“不,这家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地图标错了,这里应该不是补给点。”欧阳火枫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强颜欢笑道,“这里妖怪这么多,我们还是尽快找到真正的补给点好好休息一下、给飒马进行治疗才行。”
“不是……吗?”樱木夫人的表情存疑,“地图怎么能标错呢?这要是其他的猎魔师看了错误的地图、到了这里却不能得到帮助该怎么办……”
“不不,可能不是地图标错了,只是我着急找医院,所以看错了。”介二也急忙上来打圆场道,“应该是我看错了,只想着要找医院,没注意是不是补给点。”
“你这小子。”铃子狠狠地掐了介二的脸,“关键的时刻总派不上用处!”
“呼……”樱木夫人终于放下心来,她长长地吁了一声,拧开药瓶取药,“铃子,你这一路上……哎,我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但你这种行为真的该改改了。”
“反正就算有人在,我也照拿不误的。”铃子无所谓地说道。
“那我们赶快去找补给点吧。”樱木夫人似乎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真是……麻烦安倍小姐和诸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