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磨刀霍霍向新郎
1528700000017

第17章 美少女神,变身!

三天以后——

杭州西湖。

西湖上漂来一只画舫,船头坐着两人,少女红衣花靥,男子艳衣雪颜,正是苏灵琳和沈瑄。

苏灵琳见沈瑄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瞟向她怀中抱着的那坛“千年等一回”,狠狠瞪起眼睛:

“沈瑄,这是要给绵羊哥哥的礼物,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求老板卖给我的,你不能打这坛子酒的主意。”

沈瑄折扇慢摇,口中轻懒道:

“刚刚那般死缠烂打以拳脚相威胁,也能叫做‘求’啊。”

苏灵琳哼了一声:

“总之我会看好这坛酒,睡觉也搂着它,你休想沾到一滴。”

沈瑄瞥了一眼,似是很不在意,抬起一只手加在额上,眯着眼睛眺望湖光山色。

十月的风从湖面吹来,清景如绘,日光微醺,湖上泛起粼粼波光,水天相接处一片苍茫,让人充满遗世忘俗之感。

沈瑄离家已经快满两个月了,他静静地望着虚无的水光,一些遐思升腾起来。

是不是该回家了?

可是,他有家么?

沈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不,他没有家。

像他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家,不配拥有全心爱护他的家人。那些珍贵的东西,早就被他的自私和背叛撕得粉碎,埋葬在十年前的那场大雪里了。

他想起那场疾如暴风的大雪,恍如裸身承受了千钧之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是个叛徒,我不该放弃、不该背离……

我不该那样残忍地任你一个人,孤独死去。

心中最尖锐苦涩的隐秘,他尝试着忘记,然而却每每想起。

沈瑄眼前一眩,天地间一片空茫,仿佛又要回到那个梦靥。年轻的美妇人躺在雪地里,看着年幼的男孩,眼神宁静悲哀,声音婉转凄绝。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沈瑄胸口重重一震,身躯不禁微微颤动,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心口。

苏灵琳发觉沈瑄的异样,放了酒坛来扶,一面轻拍他的后背:

“你是不是晕船了?进去休息会。”

沈瑄轻轻地靠在苏灵琳肩上,气息渐渐平静,半响,低声道:

“苏灵琳。”

“嗯?”

“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苏灵琳一愣,没想到他突然问出这样庞大的问题来,噎了半响,又打了半天的腹稿,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你嘴巴很毒,武功又差,鬼主意又多,脑子很聪明,不过总是用来算计人……虽然这样,也算不得很坏……”

沈瑄苦笑。

苏灵琳连忙补救:

“其实你是个好人,就是对我不怎么好。若是有人对全天下的人都坏,却只对我一个人好,我也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句话的潜台词苏灵琳埋得很深:所以……你以后可不可以稍微对我仁慈一点?不要老是把别人呼来喝去的了,我是劫匪,不是佣人哎!

“若是一个人尽享千般宠爱,却从不知道回报,这样的人岂不是很坏?”

苏灵琳想了想:

“有点自私,可是不见得坏吧?我娘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天地有情,就算坏人,心里也难免不偶尔产生一点善念的。”

苏灵琳这样的小呆子,也会说出天地有情这样的话来,沈瑄不禁笑笑,怅然道:

“若是一个人,见到自己最亲爱的人快要死去也不施以援手,那么是不是坏到了极限?”

苏灵琳虚拟了一下自己老娘快死掉,自己冷眼旁观的场景,不禁被自己的情景想象吓得寒毛倒竖,摇头道:

“简直不算个人。”

“是啊,真是禽兽不如呢。”

沈瑄闭起眼睛,迎着冷冷的风,眼睛酸痛,心中刺痛。

苏灵琳察觉不了他的心事,只道他是身体虚弱,吹不得秋日的冷风,把斗篷解开披在沈瑄身上:

“我们快点回金陵镖局吧,这次出来也没有带多少秋衣,天气变得这么快,别着凉了。”

苏灵琳说这话时,却不曾看到她说出“金陵镖局”这四个字时,那摇桨船夫惊诧的眼神和一闪而过的凶光。

日影西沉,暮色四合,苏灵琳赶着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夜路回金陵。

沈瑄垂眸倚靠车厢中,倦极不语,对面摆着那坛香气四溢的“千年等一回”,换作平日他早就揭开来喝个够本,然后把水壶里的水兑进去充数了。

可是今天他没有那个心情。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停止,苏灵琳的埋怨声响起:

“谁这么缺德?这绳子捆在大路上面,把马腿都给绊折了。”

这却不是一条普通“绳子”,而是正经八百的绊马索。

沈瑄在车里道:

“你进来歇会,明天到了驿站换马再走。”

“也只能这样了。”

苏灵琳刚刚挑起车帘,忽然感到周围一丝异样,立刻压低了车帘子,一手按住雁痕刀,沉声道:

“别出声,呆在里面别动。”

面对杀气和潜在的敌人时,苏灵琳总是显得格外敏锐和冷静。她静静地在黑暗中聆听,眼光四散注视着一切的反光,手中雁痕已经缓缓退出刀鞘。

大路两边的树林里,终于泛起星点兵器的寒光。

苏灵琳抬手,雁痕破空而出,把射来的两点寒芒扫落在地,是两枚银镖。

“沈瑄,别出来,”苏灵琳抬高了声音,道,“何方人士,报上身家姓名来!”

夜色又恢复平静,秋风穿过树林,只有落叶簌簌的响声。

苏灵琳撤开脚步,摆出饲敌的架势。

猛然间,四条人影从黑夜之中窜出来,从四个方向朝苏灵琳击来,苏灵琳回旋跃起,挑动雁痕击挡挥刺,格开两个人的剑锋,一脚踢飞另一个,剩下那个动作慢,剑出到苏灵琳身前,已经被她绕开反捉住手腕。

苏灵琳抓着那人手腕一提一甩,把那人丢出丈余远,只听得哎唷一声惨叫。

“报上姓名,否则不留情了!”

“当家的有令,金陵镖局的人,见一个杀一个。和我们马帮作对,没有一个能活!”

苏天意去岭南镖局联合同行对付马贼,已经引起马贼的记恨。苏灵琳心惊,原来这回是惹上马贼了。马贼在官道上抢劫掳掠,向来成群结队,断不会只有这四个人,她得速战速决才好,不能让这些人找来更多帮手应援。

“苏灵琳?”沈瑄在车中见她许久不做声,心中有些不安,掀开帘子来瞧,被几个马贼看见车中有人,转头来攻沈瑄。

四个人把剑合在一处,拼成一束银花光芒,竟然是一个排好的剑阵,都朝着马车而来。

苏灵琳俯身抓住沈瑄右手,将他带出马车。

四把剑几乎同时穿刺进车厢,车厢轰然崩塌,引得马匹一阵惊嘶。“千年等一回”也随着马车被震碎,溢出一股浓烈的酒香。

沈瑄嗅着那股香味,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他忽然想着,此刻他若是死了,也和这酒一样,看似珍贵,却并没有什么可惜的。

因为活着,也好像不曾有过多大意义。

沈瑄垂眸站在一边默默地盯着那坛酒出神,苏灵琳正被那四人团团围在垓心激战。苏灵琳一心想要速战速决,于是发动家传的回燕刀,她长刀大开势挟风雷,一丈之内都被笼罩在刀势下,震得那四人心惊胆寒不敢靠近。

“小心,沈瑄!”

苏灵琳一声惊叫唤醒沈瑄,原来那四人又来了一批帮手,现在围着苏灵琳的却有十来个劲装大汉,其中一人看见沈瑄便来偷袭,苏灵琳见状破出重围来救援。

沈瑄见大汉冲来,急忙倒退数步,却听他一声惨叫扑倒在脚跟前。苏灵琳的雁痕刀威风凛凛地横在面前,刀锋上滴淌着一串血珠。

沈瑄心里刚刚稳住,却见苏灵琳娇躯一颤,重重朝他跌来,沈瑄抱住苏灵琳,只见她背上一个深洞,汩汩地向外淌血。

苏灵琳为了救援他,不曾顾及身后追袭的敌人,被反刺了一剑。

沈瑄心里骤然一紧,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苏灵琳却迅速地反过身来,和雁痕刀一样,刚强不屈地拦在沈瑄身前。

她打算再战。

沈瑄盯着她的后背,创口还在流血。

苏灵琳倒提雁痕,强自提起一口真气,再次杀入敌群。

以她的性格,即使处在劣势也决不会倒退,此刻她手中雁痕入闪电般穿刺破空袭去,发动一轮快攻,一时间又数名马贼倒下。

剩下的七八人不料她以攻为守,见同伴突然倒了几个,都谨慎起来,渐渐地又围住苏灵琳,凑起剑阵,打算持久战以消耗她的体力。

苏灵琳瞪着眼睛,苍白的小脸上染着鲜血,她的娃娃脸带着几分稚气,然而在这几个大汉眼中,她是不可松懈减防的致命敌手。

“要打不打,要退不退,是何道理?”

苏灵琳大喝一声,手中刀势一变,震得几人微微胆寒,纷纷倒退。

“这丫头片子受伤了,有什么好怕,大不了不要活口,一起上去灭了她!”

那几人围攻上来,苏灵琳挺刀迎击,各自身上都多了一些创口。

苏灵琳格开一轮攻势,找到一个喘息之机,朝沈瑄递了个眼色。

那意思是:别怕,我会保护你。

沈瑄看着苏灵琳,忽然有喘不过气来之感。

夜色苍茫,融入无穷的黑暗,黑暗之中唯一的声源,不是兵戈交战的碰撞响声,而是来源于自己的心跳。

苏灵琳一袭红衣如同蝴蝶在林中翩飞,如同火焰一般在夜色中燃烧。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比她更明亮鲜艳,更光彩夺目,更加重重地击打着沈瑄的心房。

世界黑暗了,消失了,一切都退得很远很远,没有树林,没有落叶,没有风声,没有华丽炫目的武功招式,没有刀光剑影的交战,甚至没有呼吸,只有记忆中漫天飞舞的大雪,和挡在他身前永不退缩的苏灵琳。

在这以前,沈瑄眼中的苏灵琳,从未有过如此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