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送水进来,柔嘉低声道谢,汪太太不耐烦打发小丫头关门出去。房门一关,柔嘉拉过汪太太耳语道:“汪太太,你记住,今晚跟你散步聊天的是我,赵辛楣是我俩散步回来在你家门口遇上的,他是来找我的!”汪太太愕然,而后顿悟:“你这是说什么呢?你一个女孩儿家,这名声还要不要了?!”“汪太太,你记住,我孙柔嘉本就没打算在这儿嫁人,这事我担了,不过是被人笑两声不自量力对着赵辛楣也能犯花痴。”柔嘉认真的看着汪太太的眼睛,“但是,这事你却不能担!还有高校长,你就不想想他怎么会跟着汪先生在一道?汪太太,你仔细想想!”汪太太想了想汪处厚的暴怒面孔和自身处境,忍不住一阵寒颤。
柔嘉草草洗了脸,挽上汪太太就开了房门,汪太太在客厅三个男人的注视下,带着镇定自若的神情和柔嘉重新就坐。柔嘉刚哭得太用力,声音都是嘶哑的:“汪先生,这事是我不对,你不要怪汪太太。我今晚来找汪太太,是我自己的心事想不开……汪太太可怜我,一直开导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辛楣,高松年和汪处厚都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目光去看墙角的辛楣,辛楣此时一副被雷劈中了的模样,连低头装木头都忘了,嘴巴张了半天合不上。
汪太太厉喝一声道:“都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众人回神,高松年转头装鉴赏墙上的画,汪先生尴尬的咳嗽着一叠声喊佣人加热茶,辛楣继续他的目瞪口呆。汪太太目光流转,扫视全场,低声道:“处厚,高校长,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小女孩有心事,我这个过来人也帮不了她,也就是安慰她几句罢了。你们也算长辈,听过也就算了,孙小姐年纪还小呢,过段时间就想通了。至于你,赵先生,”汪太太觉得喉咙发紧,清咳了一声,“本来没事的,那个女孩子不是脸皮薄?你老实装不知道继续当你的‘叔叔’就是了,今晚你来凑什么热闹?!”
辛楣听完这峰回路转的一番话,也醒悟过来了,结结巴巴解释说自己就是怕孙小姐多想了,特地过来给她解释的,不知道这样她更,呃,伤心了,都是自己不好。汪先生听得自己太太最多算是个没成功的媒人兼安慰者罢了,心全放下来了,走过去把辛楣拉到身边坐下,安慰他道:“赵先生,这个……大家都知道,你也是一片好意,你也别自责。”高松年也不看画了,拍着辛楣肩膀教育他,对女孩子要温柔怜惜点,不能乱伤女孩子的心,然后凑在辛楣耳边说,孙小姐这女孩子家世样貌没一样配得起他,拒绝是对的,当老师的也支持这决定。不过呢,他原本可以婉转点的,闹成这样哭哭啼啼实在是不大好看。
柔嘉趁机手绢捂着半边脸告别,汪先生再三安慰她,并拉上高松年保证这事绝不外传。高松年看着柔嘉眼肿鼻红甚是可怜,也让辛楣保证不乱说,还让辛楣和汪家佣人一起送她回宿舍。汪太太送柔嘉出门时,在黑暗处感激的拉紧她的手。
因为同行中还有汪家的佣人,辛楣不好跟柔嘉说话,一直到女生宿舍楼下,柔嘉打发汪家那小丫头回去了,原本假装走了的辛楣在树影里跳出来拦住她。亏得此时已放假,又已经夜深,附近一个人没有,柔嘉仗着自己住的一楼同事们都不在,眼明手快的一把拖着辛楣西装下摆,把他赶紧塞进自己房间。辛楣完全没料到柔嘉是这么不避讳,今晚第二次吓得嘴巴合不拢站那里装木头。
柔嘉关上房门,自己挑了张最舒服的凳子坐下,懒得去看辛楣的呆样,没好气的说:“有什么要说要问的趁早,你不累我还累呢,赶紧说完赶紧走。”辛楣期期艾艾的先是说谢谢柔嘉的帮忙,然后语无伦次的表达他和汪太太全没有什么事情,今晚他只是想去问问汪太太一点私事,请柔嘉千万不要误会。
柔嘉看辛楣那吞吞吐吐的样子都气得笑了,干脆截断他的话冷笑道:“别在那儿遮遮掩掩了,我都知道,你跟汪太太能有什么?大不了就是语言中曾经有点暧昧罢了,真跟汪太太有什么的那个是你的好先生高松年!估计你也知道的,今晚你不会就是找汪太太谈这个吧?”可怜辛楣今晚一个劲张大口的装河马了,柔嘉看他腮帮子就想,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疼。辛楣这河马扑哧扑哧的扶着墙喘了好大一通气才缓过来,腿软得跟面团似地找凳子一坐下就摊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