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嚷着大媒做不得啊做不得,被人合伙对付真可怜啊真可怜,辛楣再夹一筷青菜扔他碗里,说是塞他的嘴,叫他别喊了,声震屋宇,天花板上的灰尘都震下来当加菜了。鸿渐也夹菜回扔,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柔嘉也不吃饭,撑着下巴笑眯眯看他们胡闹,那笑容就似大人看孩子,长辈看晚辈的宽容,最终看得两人都讪讪的安静下来吃饭。
次日一早起来,天气突然阴沉着,山雨欲来的模样,天际山峦交错的地方不时闪着银蛇。旅馆帐房很有经验的说,这是要来场大雷雨了。三人就是在这雷雨前夕到的车站,还没上车就开始落雨线,等人和行李全上了车,大家都成落汤鸡了。
柔嘉的旗袍下摆能柠得出水,鞋袜也全湿了。虽然这时候是夏天,但汽车行走在山路上,还是不断有雨水和风从这四面透光本该退休的汽车身上钻进来,柔嘉被贴紧身子的湿衣激得打了个喷嚏。辛楣的座位本来在后一排,听到柔嘉的声响特地伸头过来问候。柔嘉有点打冷颤,但行李都被挑夫放在后头那台车上,手边没有衣服可加,只勉强说没事,请他不要担心。
辛楣低声和坐柔嘉旁边的少妇请求换位置,说自己担心未婚妻的身体,少妇笑着和他换了位置。柔嘉还在为那句“未婚妻”愕然,辛楣已经把身上的薄西装外套脱下来裹她身上。柔嘉转头去看辛楣,辛楣不自在的低头去擦同样湿漉漉的裤脚。
柔嘉突然笑了,趁辛楣不在意,用西装盖着两人间的空隙,遮掩着凑头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接触不到一秒,马上正色回到自己座位上去。辛楣下意识的摸着被吻的那个地方,石化了一般定在座位上。
柔嘉转脸看雨水倾盆而下的车窗外,穿越那么久以来,她一直让自己游弋在现实以外,总觉得这个世界里,她就是个冷眼旁观的看客。直至这件湿透了并不能真正御寒的外套被身边这个死胖子裹到她身上时,她才真真切切的从心里生出了对这世界这现实的皈依感……
“谢谢你,辛楣。”柔嘉终于不在称呼他为陌生人一般的赵先生赵叔叔。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的车窗倒映着俩人同样的红脸,柔嘉手指在倒影中自己的梨涡处轻轻划过,自言自语道:“辛楣,我想我真的是对你完完全全的动心了。”
夏日暴雨来得急也去得快,车子出站不过二三十里路,就再也看不见雨点了。雨水浸泡过的泥路比平日难走许多,这车子跟不安分的顽皮孩子那样,在泥路里总是上串下跳,车里旅客们被撞痛的惊呼几乎响了一路。幸而这看似快散架的破旧公共汽车摇摇晃晃的开着扭着,过了四五个钟点后,安然停在了桂林的车站。
三人下车,商量着留鸿渐等后面那台车的行李,辛楣跟柔嘉先去找旅馆安顿。
雨后的桂林,天湛蓝山碧绿。他们选的旅馆恰在漓江边,推开窗户,屋旁就是清澈见底的江水,甚至可以数得清浮动的水草间穿梭忙碌的小鱼儿数目。柔嘉换了衣服就坐在窗边看看山看看水,数数江上小舟上的鸬鹚数数水里的小鱼。这种悠闲的时光,柔嘉觉得简直就是她穿越以来最好的馈赠。
过了不多时,去车站接鸿渐和大件行李的辛楣回来了,敲门喊她出去吃东西。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鸿渐换了衣服一出房间就喊饿,午饭时在车上,大家都只吃了点干粮,这时候的确都是腹中空空。
旅馆伙计建议他们就在旅馆隔壁的米粉店里吃点,说那是本地的老字号,来桂林不吃米粉简直就是白来了。鸿渐看伙计说起这米粉说得眉飞色舞,拉着辛楣就去隔壁店里坐了,柔嘉也笑着跟去尝鲜。米粉碗里的汤水如同漓江一般清澈见底,却是鲜味十足,三人都吃得大呼过瘾。辛楣看着窗外如画般的景致叹道:“难怪人家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啊,这都漂亮得不像是真的。在这里生活,简直就是一种美好的享受。”说着眼角余光去看柔嘉,柔嘉也侧头去看窗外风景,手却在桌子地下拉着辛楣的手轻轻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