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冉慈先回了公司,再去画廊。她觉得自己真真的要洒脱点。记恨一个人太太太耗费力气。
叶冉慈刚下车,朱林就奔过来告诉她徐军路来了。她振奋了下精神,“嗯。”了声就朝画廊里走。一路进去,一排、两排都没看见徐军路。叶冉慈深呼吸一下继续往里走,其实她没想到真看见了如何淡定,如何造气场。
徐军路正在最后一排里看画。他听到脚步声只转过头来对叶冉慈点了点头笑笑,然后又转回去看画作,没有说一句话。
叶冉慈对于这样场景有些愣,但她很快收拾起情绪往里面走。在最里面的画室兼休息室里,她怎么也静不下心,透过玻璃一直看向外面。可惜她这玻璃对着的只是朱林的位置。很快,她看见徐军路拿了一副画去找朱林,似乎是要买画。她急匆匆地出去,一手按住徐军路已经付好钱拿在手上的油彩画画框。
徐军路转头看着她笑,淡淡的,并不夸张并不张扬,“嗯?”
叶冉慈翻过画来一看,画的不是他和她在法国时一起去过的地方,也不是她在法国时画的别的食物画或抽象画。
“这画不卖吗?”
朱林看看叶冉慈,见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便笑着对徐军路说:“卖的,希望下次再光临哦。”
“画得很好,我明天再来。”
叶冉慈抬头,可徐军路已经拿着画进了车里。除了毒辣的太阳,她没看见徐军路曾回头看她一眼,甚至连他的表情也看不清楚。当徐军路比她还要潇洒,比她更快地再次进入陌生人状态的时候,她却觉得怪怪的,没有特别的愉悦,反而闷闷的,这种感觉很难形容。
这之后,徐军路每天都会来叶冉慈的画廊买上一副画,都是双非作品,非法国时期的画,也非法国的风景人物画。无论叶冉慈在与不在,他都会来,看上一会,再挑一副画带走。就算碰见了叶冉慈,他几乎就是点头微笑,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也更没碰过她。很疏礼的感觉,很疏远又很礼貌。
叶冉慈始终有些不好接受。有时候碰见了,她看着他那种淡如水的笑容,实在捏不出笑来,快快地走到最里头的画室里。终究是技差一筹,她感叹。
很快,画廊里就只剩下一半的画,都是与法国这个词有关联的。叶冉慈画的没他买得快。她对着空了好几排的画廊很有些惆怅。
“冉慈姐,指不定他明天就开始来买剩下这几排的了。你画了没啊?还是准备挂别人的画,还是关上一段时间啊?”朱林说。
“那些画,不卖。”叶冉慈看着一副台灯的实物画说,声音有些飘。
这台灯可以贴很多标签,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他们床头灯中的一个,她曾经最喜欢的东西之一……这些所有的标签,无非都与他有关。那段在法国一起的日子,淘不去点点滴滴。
朱林也朝那副画上瞄了一眼,“我看他天天在看这几排的,买的时候却挑不看那些的。”尤其这副,天天盯着看,能看出些什么来?他把疑问的眼神移向叶冉慈,等待她作答。
叶冉慈却只看着那副台灯的画,曾经的画面一幅幅浮起来。她恨自己怎么又想起来了,可越是想摒弃,那些温馨的欢乐的越是蹦出来得多。她低头,拇指撑着太阳穴上,四指来回地摩挲着额面,“反正这些画一幅也不卖!”
“谁也不卖吗?”
“谁也不卖!”
朱林戚起眉头眨眨眼,看着她匆匆地拿了包出去,坐进车里砰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然后他长长地对着空气“哦——”了一声。
叶冉慈把车开上了高速,没有预想过去哪里,只是看哪里相对通畅些就拐哪里,最后竟然去了个湿地公园。
今天来这里的人不多,而且酷热的天气在这里还算清凉。叶冉慈晃荡着进去,只有大片大片的芦苇长在水中。她坐在船上吹着风,突然就想到了法国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明明芦苇和薰衣草差那么远。
那时候她躺在其中,看着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听他在旁边低低地唱法文情歌。十七八岁才该配享受这样青春的感觉,她当时都二十二岁了,难怪不合时宜。
现在看这样大片大片的芦苇,倒是很适合分手或者分手后的心情。符合现在的她么,她笑着想了想,分了分了,但她又闪婚了。
现在流行闪婚闪离的,但她想她绝对不会,绝对绝对地不会,除非司湛宁提出离婚。不过,她觉得他也是不会的。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感情深厚,恰恰是因为他们之间感情浅薄,可以互不干涉,各自精彩。
船沿着湖边兜了一圈之后回到原来的点,重新下客上客。叶冉慈再兜了一圈子,又觉得自己这行为搞笑,便准备回去。刚拉开车门,手机就响了,是很久没再约过她的肖铭。
“真的是你?”
“怎么了?”叶冉慈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很有些疑惑。
“刚才有人跟我说叫我看美女,我看着像你,结果还真是。”
“今天心血来潮过来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叶冉慈扭头看了一圈,没看见人,便对着电话说:“一起吃顿饭吧。”
“嗯,你在那等着我。”
叶冉慈很快便看见肖铭走过来,“去哪吃,回去还是在这边。”
“就在这边吧。走,我带你去吃些新鲜的。”
叶冉慈对于肖铭突然对她生出的兄弟或者闺蜜的感觉很不适应,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肖铭故意看一眼她的手上,笑道:“司董怎么那么抠?”
叶冉慈只顾着吃鱼,没留言他的视线,也就没听明白他的话,“嗯?什么?”
“你的结婚戒指呢?”肖铭一挑眉,“还是说司董没送?”
叶冉慈翻过手背看了眼,笑了笑道:“你是被这个误导了?”
肖铭看次看了眼她食指上的钻戒,“知道得还不算太晚。”
叶冉慈捏着那戒指轻轻地旋了旋,没有接话。他猜到了最好,反正他不是她的目标。既然,连肖铭都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那司湛宁不可能没留意到吧?虽然她很注意在什么时候带那只手指,但难保没有错失的时候。他没有声音,表示默认同意?今晚回去得好好的观察一下。
当天叶冉慈早早就开车回去了,早早地坐在餐桌上等司湛宁。可等到到点吃饭的时间才等来他的电话,说有事不回来吃了。她挑了挑眉对着额发吹了口气开始吃饭。
饭后去画室画画,不经意地被戒指上的钻石闪了一下。叶冉慈晃着手,看着它来回折射出更多的光芒。她笑了笑,把它从食指上取下来,在套进无名指之前顿了顿,最后把它放在画纸旁。
叶冉慈在画纸上始终下不去笔,没有头绪,不知道要画什么,然后呆呆地就对着白白的画纸发愣。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皮发困,她两手搭在画架上,把脸贴过去,闭目休息,姿势挺像偎在谁的怀抱里找安慰。
司湛宁本以为特助弄了一个月还没搞定的事情会有些麻烦,没想到自己打了个电话过去,事情就很顺畅地拿下来了。那边的秘书甚至说等签约的时候再约他吃饭。他挑高眉头看了眼特助,后者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出。他其实没想要责难他什么,因为他猜到这些都是纪思凉故意制造出来的。
司湛宁匆匆地按电梯下楼,结果电梯一直不上来,他竟然头脑一热,就跑楼梯间了。结果跑了两层楼,他又停下来,慢悠悠地走出消防道去等电梯。
本来他是想赶回去和叶冉慈一块吃饭的。现在他又想,她会不会还没吃在等他回去一道吃呢?或许刚才她还在做面膜,或许刚才她还在画画,或许刚才王妈还没把饭菜烧好。如果她真的在等他……司湛宁不禁对着电梯里的茶色镜子的自己笑了下,这想法缠他缠得实在有些深。
事实没有如他所愿。司湛宁到家的时候,王妈告诉他太太已经吃完去画室画画了。他轻手轻脚地推开画室的门,不想打扰到她画画的情绪,没想到她竟然趴在画纸上睡着了。他走过去把她环在怀里,动作轻柔。
叶冉慈其实并没有睡,她只是闭目培养一下画意。所以当司湛宁的脸贴上她的后背的时候,她霎时就睁大了眼。可他却再没别的动作,也没说话,就只是静静地俯下腰来抱着她。她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又把眼睛闭上了,闭上之前,眼角瞄见了自己放在一旁的钻戒。想了想,还是继续装睡,以静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