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真爱的勇气
“即使那样,我还是得到了那么多个美好的早晨,并没有失去什么。感情里真正折磨人的,不是失败,而是没有尽力争取。不愿努力和尝试,没有接受挫败的勇气和决心,是感受不到真正爱情的滋味的。”
合作的签约仪式在酒店里举行。这天宾客云集,热闹非凡。书淇和亦轩分别代表各自的公司参加签约仪式。在众人的掌声中,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仪式结束后便是舞会,桑柠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长河集团的签约仪式,她不得不来,也不得不穿上这身露着肩、束着腰的礼服。她行动起来不太方便,因此只要了香槟,坐在角落里静静等待着结束。她的目光不时落到亦轩身上,虽然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可是无论他的位置变换到了哪里,她总能轻易地把他从人群中分辨出来。
舞池里灯光摇曳。那些五颜六色的线条在瑷蓁的脸上旋转,而她那张美丽的脸则跟着在亦轩面前旋转。
“瑷蓁,你的梦想是什么?”亦轩突然想问问她。
瑷蓁很诧异他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说:“我没有梦想。我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也从不期待。”
“那么,你快乐吗?”
瑷蓁望着他,“你没有看见我的笑容吗?”
亦轩摇摇头,“女人的笑容,总是会说谎的。”
瑷蓁问:“那你说说看,为什么女人爱说谎呢?”
亦轩没有追随她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她们太脆弱,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保护自己。”
“我看起来很脆弱吗?”瑷蓁半认真半开玩笑。
亦轩深深地望着她,“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丰富,也是最矛盾的。有时候柔弱得像一片柳絮,有时候又坚韧得像苇丝。”
瑷蓁还之以微笑,“亦轩,谢谢你这么了解我。”
亦轩道:“你知道的,我想为你做的,比了解你更多。”
瑷蓁轻轻摇头,“值得吗?”
亦轩半晌后唇齿间才吐出几个字,“比值得更多。”
其间桑柠还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目光偶尔落在舞池里瑷蓁和亦轩的身上。一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抬头一看,是书淇。他手里举着一杯酒,在她对面坐下。
“心里那么痛,为什么还要看呢?”书淇转动着眼睛。
桑柠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又说:“想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变得麻木?”
桑柠被他逗笑,“你是不是喝多了?”
书淇又是嬉皮笑脸,“等这曲结束后,要不要我去邀请凌小姐,把他们拆开?”
桑柠生气了,“跟你说过,不要再这样想!”
书淇答道:“只是个玩笑。现在即使你这样提出,恐怕我也未见得肯答应。我可不能让你落单。”
“嗯?”
书淇只是笑,不回答她,“这里太吵太闷,我们出去走走吧。”
桑柠点了点头。
书淇和桑柠来到天台上。见桑柠不胜寒凉,他便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桑柠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想起多少天前的某个晚上,她和亦轩曾经一起对着流星许愿。
书淇也抬头看着天,说:“曾经有位我很爱的人跟我说,所有分开的亲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管分开多远,多久,若是在夜晚仰望同一片星空,他们便和我在一起。”
“这个人也很爱你。”桑柠品味着他的话。
“是啊。多少个孤独的夜晚我就是靠着这样的意念支撑着自己,告诉自己不是孤单的。可惜现在这个人,恐怕已经忘记了天上还有那些星星,把自己锁到一个永远孤独的世界里去了。”
“那个人一定非常寂寞,就像曾经的瑷蓁一样,停留在没有声响的影子王国。”
“瑷蓁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书淇幽幽地问。
“曾经有过那样的时间。”她抬头看着书淇,“现在她好不容易走了出来,你就不要再破坏它了。”
“或许你说得对,之前我的想法太自私了。”他带着几分钦佩看着桑柠,“你都能做到这么潇洒,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桑柠欣慰地点点头。
她的神情让书淇再次困惑了。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问:“你的心怎么办呢?还会一想到他就掉眼泪吗?”
桑柠低头笑,“掉眼泪都是你说的。只要你不说,它就不会掉下来了。”
“那是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吗?由外伤转化为内伤?”
桑柠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他,“那不是伤。为喜欢的人祝福,更多的时候只有幸福,不是伤。”
书淇听完她的话,怔怔的,半晌无言。
一阵冷风吹来,桑柠打了个寒噤。书淇一把护住她,忧虑地说:“你看起来并不健康。”
桑柠不在意地笑,“现在已经好多了。小时候经常生病,后来瑷蓁来了,我的病就渐渐都好了,妈妈经常说,她是我的幸运星。”
书淇不无感动地说:“你也是她的幸运星,不是吗?你这么爱她,一定给她带来过很多欢乐。”
桑柠凄然,“或许我是她的劫数。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和帷源一定会非常幸福。”
书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那只是个意外。不要把一些人力无法控制的罪孽强加在自己身上,在这个问题上,瑷蓁和你一样傻。”
桑柠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心痛。她问他:“你爱上了瑷蓁,是吗?”
书淇低下头,“是的,我爱的时间已经太长了。”
桑柠转过来安慰他,“那就和我一起为她祝福吧,看着她幸福,你也会感到幸福,不是吗?”
“是的。”书淇点点头,看着桑柠,眼里无限温柔,“桑柠,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除了看到她幸福,还有你。我所经历和所看到的幸福故事,都想和你分享。我说过,我不想看到你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落单。”
没等到舞会散场,书淇便送桑柠回去了。舞会结束后,亦轩送完瑷蓁,便在加油站前停了下来。前面刚刚加完油的人向汽车里走去,竟是熟悉的背影。亦轩正要叫他,银涛已经坐回车里,车厢里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
他听桑柠说过,兰蕙已经回老家去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立刻拨响了桑柠的电话,桑柠半个小时后和书淇一起赶到了加油站。
“你确定你看到的是兰蕙吗?”桑柠急切地问,“会不会搞错了?”
“千真万确。”
“兰蕙是谁?”书淇不解地问。一路急急忙忙赶过来,桑柠也没有顾得上和他解释。
亦轩简单地向他解释兰蕙是桑柠的朋友,便转向桑柠,“她和银涛在一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桑柠焦急地说:“我们马上去找她。”
亦轩点点头,拉开车门,“上车吧,去她原来的家里看看。”
书淇一把把桑柠拉到身后,“你还是坐我的车吧。我和你们一起去,桑柠的朋友我也想认识认识。”
汽车在兰蕙家门不远的地方停下。三人还没来得及下车,却见兰蕙和银涛一起走出来,两人拥抱后便分别了。桑柠迅速地跳下车,奔向兰蕙的房门。
开门后兰蕙一脸笑容,当她看清楚桑柠的脸,便结巴起来,“桑柠……怎么……怎么是你?”
桑柠沉默着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进来吧……外面太冷了。”兰蕙伸手去拉她。
亦轩和书淇在远处看着,书淇笑道:“看样子情况不容乐观啊,我们得坐回车里等了,否则会冻成冰棍的!”
桑柠进了屋,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屋子已经重新装修过了,除了兰蕙比较喜欢的旧梳妆台和壁灯,其他家具都是崭新而高档的。桑柠的目光落到兰蕙身上,她的腹部隆起了许多。
兰蕙怯生生地看了桑柠一眼,“你喝咖啡吗?”
桑柠摇摇头。
“柠檬茶呢?”
“不用忙了!”桑柠很生气,“你怎么没回家,还和许银涛在一起?”
兰蕙一脸愧疚,“对不起,我知道你会有很多疑问,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是走了,在省城逗留,我不敢去医院,我害怕……有两次躺在手术床上,我都害怕地逃走了……没有他陪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敢……正在这时,他满世界找我,在我再次走投无路的时候找到了我……他向我忏悔,告诉我他的苦衷,他说他爱我,也爱我们的孩子……”
在桑柠面前,兰蕙就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爱你们的孩子?”桑柠惊呼起来,“你不知道吗?他为什么突然又会爱你们的孩子了?因为叶敏希小产了,可能就此失去了生育能力!他这个时候来说爱你们的孩子,对你和叶敏希都是一个很大的羞辱!”
“这我知道。”兰蕙为难地说,“我知道他一直想要个孩子,以前一起的时候他经常幻想着将来孩子的样子和名字。他从小没有得到过父爱,因此心中积压着一种天然的父爱。桑柠,我相信他是真的爱这个孩子!”
“可是,”桑柠被她说得晕头转向,“你疯了吗?你忘记了你妈妈的妊高症吗?她不是生下你之后落下病根如今才一直无法恢复健康吗?你有没有去检查过,你到底适合不适合生下一个孩子!”
“桑柠,我会去检查,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因为我和银涛都曾经那么期待他的到来,现在也是!”
“于是,你就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第三者?”
“桑柠,名分对我一点也不重要,何况他和叶敏希互不相爱,他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银涛只有依靠着叶氏和长河集团双方的力量,才能想办法找到他的母亲。他生活得很累,我很高兴能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你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对待你的?”
“是的,我都忘记了。每个人真正拥有的既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只有现在,不是吗?桑柠你放心,现在的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哭泣的小女孩了,我懂得保护我自己,我不会离开他,也不会让他再离开我。”
兰蕙的语调平缓而宁静,显然她已经经过慎重的思考了。
桑柠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仰着头问她:“什么时候生?”
“还有三个月。”
车厢里,亦轩和书淇在聊天的过程中,渐渐熟络起来。亦轩原原本本地向书淇讲述了有关兰蕙的故事。书淇听罢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次我带着桑柠去许银涛的婚礼,惹恼了她,后来我知道是因为她的一个朋友,却不知道那个朋友叫兰蕙。”他转头看亦轩,“真羡慕你,你熟知桑柠的一切。”
亦轩道:“你似乎很关心桑柠。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书淇哈哈大笑起来,“如果一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在你临近演讲的时候,把一盆油漆泼到你的西服上,我相信你一定一样对她印象深刻!”
“原来你们在法国认识的。”
“是啊!所以当我碰到她时十分惊讶。那一泼实在是让我永生难忘,站在冰冷的天气里穿着衬衣演讲可真是一件刺激的事情!当我第二次到孤儿院去时,她已经离开了,我看到她的资料,听说她当天下午要飞回中国,我拼了命地赶到机场,结果还是错过了时间!”
“真是了不起的缘分。”亦轩笑道。
“是啊。”书淇说,“所以想好好珍惜。”
这时,兰蕙送桑柠出来了。书淇下车打开了车门迎她,亦轩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他想:韩书淇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以前多多少少误会他了。于是,他向他们投去深深的一瞥,便掉转车头,匆匆离去。
第二天书淇和阿昌一起到了长河集团,想就一些事宜和许静如进一步磋商。不料许静如正在开会,书淇和阿昌便被带到接待室等待。
书淇环视四周,“啊,长河集团就是不一样啊。连宾客接待室也是里外套间,还有这么豪华的电视和地毯。”
一边说,他一边弯腰拾起遥控器。电视上正在点评最新的经济形势。
阿昌说:“看样子,房地产行业的前景很迷茫啊。”
书淇只是轻轻一笑,继续关注着电视新闻。
阿昌又说:“书淇,我还是不能理解,我们在法国的公司是做设计的,到中国怎么竟然和长河集团合作起来?”
“昌叔,你又错了。我们只是跟着她的脚步,她走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
“可是,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啊。那家设计公司虽然瑷蓁小姐不肯卖,我们可以另起炉灶,何苦到这里来?”
“不到这里来,怎么参加这里的会议?怎么了解她在长河集团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瑷蓁小姐在长河集团有什么目的?”
“你把我问住了,我就是想查明这个。如果是为了郁帷源,她该盖的楼也已经盖起来了,到底还要做什么呢?”
这时,门被推开了。有秘书进来,“韩先生,董事长的会议已经结束了,请你们过去。”
书淇和阿昌便起身出去了。
他们出门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一个人,脸色十分暗淡。亦轩之前在这里接待客户后,把资料落在这里。过来取回时,却碰巧听到了书淇和阿昌的一番谈话。
瑷蓁?郁帷源?设计公司?
长河集团一连串的项目轰轰烈烈地展开,风投基金纷纷介入。就在形势一路走好的时候,多年的老客户突然先后转投别家门下。许静如先后和他们磋商,一直没什么结果,于是召开了公司的大会,责令几个部门负责人在一个星期内查明问题的原因。会议上,亦轩不时把目光投注到瑷蓁身上。会议结束后,亦轩和瑷蓁并肩走出会议室。
“怎么会出现这种局面呢?”
瑷蓁附和道:“是啊,这几家客户和公司已经保持五六年以上的生意往来了,公司向来待他们不薄,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人泄露了客户资料?”
“不太可能啊,我们的客户资料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我们内部这几个人,外面的人都不知道的。”瑷蓁停下来,转向亦轩,“你确定电脑保密系统安全吗?”
“我很确信。这套系统是菲利普负责的,他可是IT行业的五星级人物。”
“你也不要太迷信名人,要知道在商场,任何人都可能是靠不住的。”
“是啊。”亦轩垂目看着她,重复着她的话,“任何人都可能是靠不住的。”
亦轩下楼,桑柠捧着一堆文件迎出来,焦急地说:“销售部出了点事情。刚才天津的孟先生打来电话要毁约,说我们承诺的最低价,伟力开出了更低的价格。”
“什么?又是伟力?”他一边往办公室里走一边说,“你把销售部的经理叫来,我要问他一些事情。”
桑柠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办公室说:“这次显然是有人泄露了公司的客户资料。”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亦轩手抵着额头沉思道,“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毁约。不单是泄露客户资料--我几乎可以确定,公司里有伟力的内应,并且这个人的职位还不低。”
销售部经理离开后,亦轩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思考着。这时,张秘书打来电话,“林先生,董事长让您马上去一趟天津和客户面谈。”
“好的。”
“董事长让您和凌小姐一起去。”
亦轩说:“不用了。公司里有需要她的地方。”
“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亦轩看了在外面忙碌的桑柠一眼说:“桑柠和我一起去就好。”
从天津回来已经是夜幕沉沉。亦轩驾着车驶进北京。桑柠庆幸地说:“还好,最终挽回了经济损失。”
亦轩显得并不乐观,“经济损失虽然挽回了,但是还是不知道是谁在出卖公司的利益。”
“或许是你多想了。可能只是恰好伟力为了抢市场,故意对着干的。”
“希望真如你所说。”他看见她脸色发白,说,“你累了。今天真是辛苦了。”
桑柠一笑,“没有关系。”
汽车继续前进着,街头行人稀稀疏疏。突然,从角落里蹿出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路口打成一团。
“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时皮多了。”亦轩看着他们,摇摇头,正要向前开,桑柠突然一把按住他的手,“等等,前面那个好像是文昊!”
“文昊?”
“就是……我爸爸的另一个孩子。”“弟弟”这个词终于还是没能出口,她几乎从没有在外面提起过他。
听罢,亦轩望了一眼那边打成一团的孩子说:“我下去看看。”
几个少年正打得不可开交。亦轩飞跑过去,喊了声“住手”,听到喊声的几个大孩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亦轩从地上拉起那个被打的孩子,问:“你是桑文昊吗?”
文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疑惑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几个孩子已经七嘴八舌地嚷开了:“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们的闲事?”
“你快让开,这是我们老大和桑文昊的恩怨!”
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围着亦轩转了一圈儿,说:“看样子像是个人物,不过你要是再挡着我们,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到底是一群爱耍威风的孩子。亦轩笑了。
他说:“怎么办呢,遇到我你们非得停下来不可了。正如你们和你们的老大要团结一致,我是桑文昊的大哥,帮他不算是违反江湖道义吧?”
“你是他的大哥?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个你这样的大哥。”几个小孩一脸狐疑,“你有什么本事?”
亦轩笑道:“跆拳道黑带算不算?如果谁愿意指教,我倒愿意和他切磋一下。”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谁都不相信他的话,但谁也不敢站出来。直到那个大个子的孩子向着一个瘦高的男孩走过去,压低声音说:“你说过你舅舅教过你武术的,给他露一手。”
瘦个子男孩为难地回答:“我只是说他教过我,没说我学会了呀。”
亦轩听见了他们的小声争执,说:“没有关系,你们几个可以一起上。”
几个小孩互相张望着,然后一起向亦轩冲去。
不到半分钟,三个家伙便都倒在地上了。
亦轩笑着拍拍手,“跟你们说过了,我既然是他的大哥,就护定他了。你们为什么打架?”
几个小孩摇摇头不肯说。
亦轩吓唬道:“要是不说,我就只有叫警察了,在大街上打架,还闯红灯,肯定够得上关你们几天了。”
几个小孩有点畏惧了,文昊走到亦轩身边说:“谢谢你。不过警察叔叔多忙啊,这样的小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
亦轩见他头发凌乱,下颌处有一块伤口,腿也肿了一块儿,皱着眉头道:“为什么被打成这样?”
文昊感激却警惕地看着他,“没什么,只是一点小恩怨而已。”
亦轩道:“很晚了,你应该回家。”
文昊疑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我爸爸的人吧?”
亦轩摇摇头。文昊轻松地吁了口气,“那就好,他就更不用知道了。”
亦轩道:“你伤成这样,他一看见你就知道了。”
“只有我妈在家,我爸是不会知道的。”
“你妈不管你吗?”
文昊摇头,“他们都管。不过他们都很容易被骗,随便一个小谎就糊弄住了。”
亦轩不大放心地看着他,“你必须告诉我你打架的原因,否则,这件事情我不会承诺帮你保密。”
文昊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便跟在他身后向马路对面走去。到了马路对面,他一眼看到了桑柠,脸立刻红一阵白一阵的。
桑柠走过去侧过他的头,仔细查看了一番,皱着眉头道:“你又打架了。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
“你不要告诉他!他生气就喝酒,你知道他的肝脏不好的。”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打架!”
文昊看了看亦轩,又看了看桑柠,“你们真是天生一对,连条件都开得一样。”亦轩和桑柠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自在起来。文昊又说:“我喜欢我们隔壁班一个女孩,他们老大说是他先喜欢上的,要我退出,我不肯,就和他单挑。”
“是单挑吗?”亦轩说,“我看他们可是三对一呢。”
“他们老大打不过我,不服气,所以就让手下的小兵上了。”
亦轩双手插在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可是他们率先破坏游戏规则了。看样子你还不错,够壮实;刚才主动提出放过他们,也够大量。”
桑柠见亦轩表扬起他来,着急地过来插话,“文昊,你开始谈恋爱了吗?你才十多岁!”
文昊抬头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你也别老教训人,你中学时和男生写的字条,夹在书里,我也看到过的。”
桑柠惊呼:“天哪,你动我的东西?”
文昊不服气地反驳,“我才没有那么没品呢!是爸爸成天夸你学习好,让我借你的参考书看,纸条是我在参考书里发现的。”
桑柠的脸都绿了。亦轩早就忍俊不禁了。桑柠转头看他,他便干咳了两声。
文昊道:“你今天说了是我的大哥,以后就当你是我大哥了。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会再找你的。”
看他一脸义气的样子,亦轩不禁从心底笑出声来。尽管桑柠和文昊并不亲密,却都又逞强又天真,完全是一家人的模样。
和长河集团签约后,书淇更加忙碌了。这天他坐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翻看着长河集团的项目报告,电话铃骤然响起。
他接过电话,“喂。”
对方没有声音。
“喂,是谁?请说话。”
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回应。
他失去耐性了,啪地挂掉电话。
不由得他不生气,这种电话已经是这些天第四次了。
开始他还以为是打错了。可是不会有人白痴到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这种错误。
书淇感到最近很容易心烦,很多事情似乎都不在预定轨道之中。舅舅电话又开始催促,要他尽快带着瑷蓁回到美国,可是正如桑柠所说,看她幸福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可是如果放任他们在一起,他不久后回到美国,和她又要长期分离了。
多年来,他虽然开朗外向,但在自身修为方面要求近乎严苛。学业未成不谈事业,事业未成不谈爱情。他的人生中,要做的事情太多,他必须把有限的时间用在重要的事情上。
那么,自己就不应该太靠近桑柠了。
更何况,她的心里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林亦轩。即使林亦轩不会和她在一起,要把他从她心里除去,也要花挺多的时间。
可是,桑柠的笑脸频频在他眼前出现。
“那不是伤。为喜欢的人祝福,更多的时候只有幸福,不是伤。”桑柠的话也屡屡在他耳边回响。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固执的女孩子。
正巧阿荣进来。书淇却突然问他道:“荣叔,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的时候?”
阿荣向来不苟言笑,听到书淇的问题,一怔,却似乎努力回想着,像是认真对待着他的问题,“大约是二十五年前了,那时我还在上海上大学,天天上课都要经过操场,那里总有个女孩儿在那朗诵,梳着两条辫子,有着甜甜的笑容。我天天走过,感觉她就像天边的朝霞一样美好。”
“那后来呢?”书淇急切地问。
“我一直想着问她的名字……可是始终没有勇气,那时自己一穷二白,前途未定的。”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一直这样,我什么也没有说。直到有一天,她再也不出现在那个操场边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那你后悔过吗?”
“后悔……”阿荣的脸上有了追悔的味道,“当然后悔。可是没有办法了,当初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就要承受后来的结局。多少年来我始终在想,当初要是开口了,即使被她拒绝了,至少也明白了她的心意,不用这么不明不白地过糊涂日子。”
“可是,”书淇思忖道,“要是她告诉你,她心里有别的男人呢?”
“即使那样,我还是得到了那么多个美好的早晨,并没有失去什么。感情里真正折磨人的,不是失败,而是没有尽力争取。不愿努力和尝试,没有接受挫败的勇气和决心,是感受不到真正爱情的滋味的。”末了他看着书淇困惑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书淇,你从小父母双亡,是少有的不幸,但在美国后又一帆风顺,又是少有的幸运。这二者之间,你自然能够体会到上天注定的东西和后天争取到的东西之间的微妙之处。这世界上,可行的道路岂止千条,真正的爱情又何其难得!”
书淇敬重而又感谢地看着他,“谢谢你,荣叔。”
阿荣依旧是冷漠的表情,却说:“书淇,荣叔看着你长大。荣叔不只想看到你的成功,还想看到你的幸福。”
和阿荣的谈话之后,书淇茅塞顿开。窗外又下起了雪,他静静地凝视着,耳边回响着平安夜那天桑柠的话:“雪花儿和大地恋爱了。雪花儿怕冬天的大地太寂寞,所以才把他抱得那么紧。”
这就是桑柠的爱情,就像这瓣瓣雪花这么晶莹无瑕。
想到这里,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刚刚阿荣放下的文件一看:金源建筑设计有限责任公司起诉长河集团不履行合同义务案。他迅速在网上查询公司的资料,发现金源建筑设计有限责任公司的名称已经变更为唯真建筑设计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也由郁帷源变成了周明辉。
正当书淇站在窗前,凝视着雪花想念着桑柠,亦凡也正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发愣。正如他无法将桑柠从他眼前抹去,她也无法停止她的那份想念。那天相遇的情境历历在目,英俊的他,细心的他,善良的他,在她脑海里不断闪现。本来签约仪式许静如让她去时她拒绝了,不经意一翻请帖才知道签约对象是他。她悄悄地赶了过去,看到书淇和亦轩站在台前,满面春风。亦轩的笑容里包含着那种谦逊的和蔼,而他的,则是深蓄的傲气。从那一刻开始,她的视线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她努力地寻找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她的地方,因为她不想和任何其他人接触,她不想把时间花在其他地方,哪怕一分一秒。她看着他在人群中周旋,和达官显贵们攀谈,和那些名门淑媛调情,舞曲响起的时候,他婉拒了女孩们羞涩的期待,接着再绕了一个大圈儿,从人堆里消失。她在人群里东张西望,却再也找寻不到他的身影。
书淇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但她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亦凡总会莫名其妙一个人静悄悄地想起他,有时候会突然感觉他的形象好模糊,便不由自主地想拨通他的电话,听听他的声音。可是每次拨通后,听到他喂喂的声音,又会感到很泄气。是啊,她沮丧地想,他的目光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的,他早就忘记她这个人了。何况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即使是在无人的夜里呼唤出他的名字,对她而言也是奢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