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南小雁塔附近有个武家坡,上有一孔破旧的窑洞,洞沿上题有“古寒窑”三个字,相传当年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等待丈夫薛平贵归来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此。窗前还建有一座祠庙,庙内供奉着王宝钏与薛平贵的塑像,祠柱上题着一副对联:
十八年古井无波,为从来烈妇贞媛,别开生面;
千余岁寒窑向日,看此处曲江流水,想见冰心。
时至今日,听说那寒窑旁边是不长野菜的,都被王宝钏挖完了。传说王宝钏和丈夫重逢后,仅仅过了18天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去世了,挺惨!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的故事被人们传为美谈,并搬上了戏曲舞台,这就是著名的京剧《红鬃烈马》。前不久在梅兰芳大剧院,观看了当今走红青衣、老生吕洋、王佩瑜合演的《红鬃烈马》,觉得耳目一新。
薛平贵征西的故事在民间已经流传了很久,说的是薛平贵发家致富,从最底层的民间一跃而登基成为皇帝的传奇经历。这样的故事想必男人都喜欢,从古至今,做过类似白日美梦的男人数不胜数,可真干成功了的,除了刘邦和要饭和尚朱元璋之外,历史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来了。王宝钏本是唐懿宗时期朝中宰相王允的女儿。薛平贵虽然农民工出身,但必定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否则贵为大唐相国女儿的王宝钏怎么会一眼就爱上这个穷小子呢,公主爱上穷小子,正如王子爱上灰姑娘,这本不稀奇,稀奇的是性格刚烈的王宝钏不惜因此断绝父女关系,离开荣华富贵的相国府,随着夫君嫁到寒窑。按说,王宝钏下嫁薛平贵,接下来,他们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当然,这就太格林童话了。男人的满足感还不仅仅在于抱得美人归,人生的另一终极追求“功名利禄”还未实现。所谓功名的极致,自然不是“状元”、“驸马”之类所能满足,而是权力的巅峰。问题是,中国历史大家都很清楚,做了皇帝的就那么几家几姓,要编排一个姓薛的当皇帝实在不靠谱儿,好在我堂堂华夏周边,还有很多番邦,于是“西凉鞑子造了反”,薛平贵开始西征。命运垂青这个男人,在西凉他虽然被代战公主生擒活捉,但最终公主爱上了这个俘虏,让他做了驸马,在这温柔富贵乡里一过就是十八年。这边厢薛驸马十八年富贵荣华,那边厢王宝钏十八年寒窑苦守。王宝钏这女子是男人梦想中的模范妻子,十八载年华老去,青丝成白发,依然无怨无悔,爱着那个身在远方、毫无音讯、不靠谱的男人。古时候通讯落后,这人说联系不上就联系不上。这时候,牵线搭桥和稀泥的来了,不过不是人,是一只大雁,“鸿雁传书”,该大雁脚绑王宝钏的血书,一路飞到西凉国,飞到薛平贵面前。这还不算,为了引起薛大驸马的注意,该大雁“口吐人言”。畜牲说人话,这就是找死了。于是薛驸马一箭就把它射了下来,然后就看见了“宝钏家书”,该大雁以生命为代价,唤醒了薛驸马尘封已久的记忆。
接下来,就是故事最精彩、最耐人寻味的部分,在京剧里,这一折就是著名的《武家坡》。这一段京剧唱腔极为精彩,历来脍炙人口。
京剧《红鬃烈马》是个多折戏,以前一演就是好几天,我所知道的就有《花园赠金》、《彩楼配》、《三击掌》、《母女会》、《平贵别窑》、《赶三关》、《鸿雁传书》、《武家坡》、《算粮》、《银空山》、《大登殿》等,其中最有名的要数《武家坡》和《大登殿》两折。这出戏各流派都演,比如生行的余派、杨派、奚派、谭派,旦行的梅派、程派、尚派、张派等。光王宝钏就云集了当今京剧舞台上的各流派名家,如李维康、张火丁、李胜素、李海燕、李佩红、迟小秋、王艳、吕洋以及男旦杨磊、刘铮,而薛平贵则有于魁智、张建国、张克、李军、杜镇杰、王珮瑜等当红老生。
这出戏为什么这么受欢迎,我觉得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这出戏的唱腔实在是美得无可挑剔,特别是《武家坡》和《大登殿》中的唱段,大都成为经典。比如老生的“一马离了西凉界”、“提起当年泪不干”,旦角的“讲什么节孝两双全”、“王宝钏低头用目看”、“来在午门下车辇”以及生旦对唱的“指着西凉高声骂”等;第二个原因就是剧情符合一般老百姓的情感需求。比如说王宝钏不嫌贫爱富的自主婚姻、薛平贵从花郎汉奋斗到一国之君、薛平贵和王宝钏的大团圆结局等等。
2010年1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