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时间里,孙眉的经营就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在按照他所预料和谋划的方向迅速发展。为了配合农牧果场的生产,孙眉还开设了一家店铺,经营的路子就更为开阔和活络了。
孙眉成功了,他从一个贫苦的打工仔,一下子成了夏威夷群岛上一个受人尊重和敬佩的华侨资本家。人们都称他为“茂宜王”。
大哥回来了
孙眉经过一番艰苦奋斗,终于摆脱了贫穷的缠绕,一跃而成了夏威夷岛上一个有名望、有地位的人物。他没有忘记故乡的父母,也没有忘记家中的弟妹。他把吃苦流汗挣来的、苦心经营赚到的钱一笔一笔寄回家,源源不断,越来越多,使家中的境况发生了很大转变。
1877年,孙眉已整整二十三岁了,离开故乡也有了七个年头。孙达成夫妇十分想念远在海外的长子,算算年纪,他早就该娶亲成家了,心里不免又为儿子着急起来。于是,他们就让人捎了口信,叫孙眉回一趟家,把终生大事给办了。
孙眉接到口信,心潮起伏,久久难平,他何尝不想家,何尝不想念自己的父母?是该回去一趟了。父母都老了,弟妹们都长大了,家乡可有什么变化?一想到这里,孙眉更激动得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飞回那别离已久的故乡,回到日思夜想的父母的身边。
孙眉立即行动起来,开始做回乡的各种准备。他一边着手处理、安排农牧场和店铺的事务,一边一趟又一趟地上街采购,购买了夏威夷岛上各种各样新奇、贵重的礼物,大包小包,整整装满了几个大箱子。
不久,一切准备妥当,孙眉便踏上了回乡的旅途。当轮船启锚、隆隆开动时,他走上舱板,站在船舷边,眺望着无边无际的海的尽头,故乡的模佯隐隐约约地浮现在眼前,两眼禁不住湿润了。
七年前的那个穷小子,悄悄地离开了家,破衣烂衫,前途未卜;如今却成了富裕的侨商,堂堂正正把家还,西装革履,信心十足。这一切,仿佛是在做梦。然而,这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现实。“我就是那个穷小子。大海,你还认得我吗?我如今气气派派地回来了。”
孙眉那颗激动的心,一下子被喜悦和自豪占满了。那是奋斗的喜悦,那是成功的自豪。
六月的一天,晴空一碧,万里无云,耀眼的阳光直射在人们的身上,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孙文正同他的母亲在地里除草,太阳越来越高,越来越毒,晒得孙文汗流泱背,口渴难忍。他走到地头,去拿水喝。他提起茶筒,仰起脖子,正在喝水,却又停住了,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只见一行队伍朝他即翠亨村的方向走来。前面是一乘轿子,轿子上坐青一个他十分面熟的青年人,轿子后面跟着几个脚夫,一个个挑着沉甸甸的行李。行李旁边都贴有一块四方形的红纸,上面各有一个大大的“孙”字。这不是大哥嘛!
“阿妈,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孙文兴奋无比,转过头,向他的母亲大声地喊起来。可是母亲并不相信,她抬起头,看了看迎面而来的一行人轿,不觉有些好笑,说:
“这哪会是你大哥。”
“就是我大哥,没错。”孙文依然坚持。
“看你想大哥想疯了。大哥走时你才三岁,你怎么认得大哥?”
“我就是认得。这人与家中像片上的大哥一模一样,行李上又都有‘孙’字,不是大哥是谁?”
母子俩正在争论,那一队人轿已越走越近,不一会就来到了地头。只听轿子上的青年人大声喊道,既激动又亲切:
“阿妈,阿妈--”轿子上坐的正是孙眉,当轿子踏上他熟悉的田间小路,梦牵魂绕的故乡翠亨村整个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时,他激动的心像是要蹦出来。他东张西望,四处打量,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都没有变化。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突然,他看见在自己曾经劳作过的田地里,有两个人在干活,一个妇女,一个男孩,这不就是阿妈和弟弟!
孙眉欣喜异常,以至不能在轿子上安坐。他身体前倾,眼睛定定地盯住田里阿妈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已经能看清母亲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了。啊,老多了,他脱口而出,高声大喊起来。
真是大儿子回来了!母亲答应一声,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一面欣喜地望着那顶轿子和轿子上的儿子。
孙文边跑边喊,“大哥,大哥!”转眼就到了轿子跟前。孙眉急忙跳下轿子,握住阿弟的手,忙问,“你就是帝象,长这么大了?”
然后,兄弟俩一起来到母亲面前,孙眉悲喜交集,满怀深情地喊道:“阿妈!”
“哎!眉儿,真是你回来了……”话还没说完,母亲的泪水就下来了。孙眉看了,心里也一阵发酸,不由得热泪盈眶。
懂事的孙文,看看母亲,又看看大哥,忙把茶筒递给大哥,“大哥,喝点水吧!”孙眉却把茶筒交给母亲,说:“阿妈先喝。”
母亲不肯接,推回茶筒,“还是眉儿先喝吧!有七八年没喝到家乡的水啦!”
孙眉不再推让,举起茶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饱,“家乡的水真甜啊!”
母亲端详眼前这个举止大方,服装整洁,潇洒气派的大小伙子,真不敢相信竟是自己的儿子。不相信也不行,他确实就是自己的大儿子,就那个七年前那个偷偷溜出家门,一人出洋闯荡的猛小子。一阵喜悦与激动涌上她的心头,忙说:“眉儿,咱们回家吧!”
一听说回家,孙文就在前面跑起来,边跑边喊:“我大哥回来了!我大哥回来了!”喊声从村外一直响到村里,引得人们都以惊羡的目光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孙眉,悄悄议论、称赞这个敢闯能干的孙家的大儿子。
这一天,孙家洋溢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和热闹。一家人,因为孙眉的回来而喜气洋洋,母亲和姐姐在锅台前忙个不停,烧着各种好吃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父亲坐在桌前,一边抽着儿子带来的外国香烟,一边同儿子聊着。孙文则站在大哥身边,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谈话,不时也提出一两个问题。
不久,邻居们来了,向孙眉问长问短,孙眉高高兴兴地一一回答,一批没走,又来一批。又是问这问那,孙眉不厌其烦,又是详详细细地回答一通。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村邻们这才陆续离去,热闹了一整天的孙家,终于进入了一家人静静团聚的时刻。母亲端上大盘小盘的菜肴,姐姐布好碗筷、酒杯,一家人团团围坐在桌前,吃上了七年来的第一次团圆饭。一家人有说有笑,亲亲热热。这天晚上,孙中山吃得很多很多,从来没有那么饱过,从来没有那么舒畅过,他沉浸在极度的兴奋和喜悦之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哥回家所带来的兴奋与喜悦,慢慢冲淡了。然而,却在孙文的头脑中,激发了另一种感情,那就是对大哥的钦佩,对外面世界的热烈向往。他多么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大哥那样,去异国他乡闯荡一番,干一番事业,开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来。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孙眉把孙文叫到身边,问道:“去三乡的路你认得吗?阿弟。”
孙文毫不迟疑地回答:“认得,前不久我跟阿妈还去过一趟。”孙眉见孙文那份机灵样,心里十分高兴,就拿出一篮子礼物,交侍道:
“那好。你把这篮子东西送到平岚村去,交给村头的一个老伯,并告诉老伯,这礼物是他在檀香山做工的儿子捎来的。”
“是,保证送到。”孙文接过篮子、高高兴兴上了路。从翠亨村到三乡平岚村,将近有二十里的路程,途中要经过一个叫疴屎环的偏僻地方。那地方,据说常有专干抢劫或拐卖小孩的坏人出没。走到这地方时,孙文的心情不免有些紧张,再加上一路奔波和天气炎热,浑身上下都是汗。他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想尽快通过这段是非之地。
突然,一个不三不四的家伙,从小土坡后面窜了出来,把孙文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又镇挣下来。心想:果然遇上坏人了,得小心。
只见那家伙干笑几声,没头没脑地与孙文搭起话来:“小孩,上哪去呀?”
“你管我去哪!”孙文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我去平岚材。”
“那好,咱们正好同路。”说着,那家伙就与孙文并肩走起来。孙文断定这家伙没安好心,但是他不动声色,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显得很随便很亲热的样子。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河头埔村头。孙文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篮子,突然对那家伙说道:
“我要拿点东西进村送人。你帮我看一下篮子,我一会就回来。”说着,孙文果然从篮里取出一些东西,就往河头埔村里走去。
哪知,孙文根本不是送什么东西,而是到村里喊人的。他找到一个熟人家里,把情况一说,那熟人连忙喊了几个小伙子。随同孙文一起赶到了村头。那家伙哪里知道一个小孩会有这一手,仍然痴呆呆地等着孙文回来,好完成他的丑恶勾当呢。正在得意,见孙文带着一帮人一起出了村,想跑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站着不动。一阵盘问,问得那家伙张口结舌,紧张得大汗淋漓,可想而知不是个好人。大家七嘴八舌,把那家伙教训一通。那家伙自觉没趣,就灰溜溜地走掉了。
孙文送过东西,回到家把这事同父母、大哥一说,大家都夸他聪明能干,有胆量。尤其是他大哥,更是眉飞色舞,开心得哈哈大笑。他对这个活泼机灵的小阿弟,自然是加倍地喜欢起来。
孙眉回乡之后,上门提亲的可真不少。虽然孙眉出外跑了一趟,但对婚姻大事,还是遵从“父母之命,媒的之言”那旧式的一套。不久,就由父母做主,定下了一门亲事,并且很快完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