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城内的情况,城外还不知道。
卫军正在城外不远处停驻。
对于刚才那一场仗,他们打得并不明白。因为,几乎还没开打,对方就溃败了,一直败退入城中。
这可真意外。
看对方前夜的战斗力,可没这么不经打。
童虎也有点犯嘀咕。
今天的这一仗,怎么看都像佯败。
依常理来说,如果对方佯败,必定会设陷阱,以诱敌中伏,但他们一路追来,并没什么陷阱。
那为什么佯败?
从他们遭遇东怀军,事事都不正常,这其中必有内情。可惜他不知道,到底是何内情。
佚王殿下什么也不告诉他。
他好歹是个大将军!一切军情要事,殿下不与他商议,反去找那个公主。
难道在殿下眼中,他还不如个少女?!
童虎有点不满。
这时,殿下远远走来,身边还有那个公主。
“童大将军辛苦。今天一战不果,也许还有变数。众军尚须警惕,一切仰仗大将军。”殿下走近了,对他微笑说。
“不敢。”他急忙道。
殿下笑了笑,又走远了。
童虎眼看两个人走远,似乎在谈论什么,不由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过去偷听。
宇文初和楚卿还在缓步。
“公主殿下,如果到今晚还没消息,是否要继续等?”宇文初问。
“应该不会那么晚。”楚卿说。
“何以见得?”
“因为楚风明白,我对他仍有疑虑。时间拖久了,只会加深疑虑。他也该明白,不论是否真心归顺,拖延都不是好办法。”
这倒是不假。
宇文初点点头:“楚风才刚入城,一时不会有消息,我们就等……”
他的话忽然停住。
远处驰来一匹马,越来越近,马上的人竟是钟合光!
宇文初看看楚卿,楚卿也正看他,两个人眼中都有一丝诧异。钟合光来了,难道消息来了?
未免也太快!
钟合光飞快弛近,直到十几步外,他才猛一勒马。
马长嘶而立。
他跳下来,跪倒在地:“末将钟合光,奉东怀王之命前来。逄城已拿下,恭请公主殿下入城。”
果然拿下了!
楚风依约拿下逄城,竟然还这么快,不但宇文初意外,楚卿也很意外。
“钟将军辛苦,请起。”楚卿说。
“谢公主!”钟合光站起来,躬身道,“末将引路,恭迎公主殿下及复国大军入城。”
逄城。
城门大开。
钟合光一马当先,驰入城门。在他的身后,卫军浩浩荡荡,向城门靠近。
楚卿和宇文初在最前头。
忽然,宇文初一指城上:“你看!”楚卿顺着看去,登时一惊。
人头!
在城头上,一颗人头正高悬。
宇文初不由皱眉:“这个该不会是……”
“逄城守将。”楚卿也皱眉。
楚风竟会杀将,这越发让人意外。二人对望一眼,简直有点震惊。
这种手段太激烈。
姑且不论杀将的意义,对拿下逄城到底有多大,单就杀将这一事本身,已足以彻底明确立场。
楚风已自绝退路。
一旦战报飞传,楚煜得知此事,东怀军立刻会被视为叛逆,再也不可能赦免。
看来,楚风想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显示他真心归顺,东怀军真心归顺,他们绝无二心,也不可能有二心了。
为了澄清自己,尽管可以劝降,仍毫不犹豫杀之。
果然够狠。
宇文初一哂:“真是楚乔的父亲。”
卫军进入城门。
城内两侧,东怀军夹道恭迎。
在东怀军的身后,站着逄城守军。他们都一脸惊恐,对于城内的变故,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不得不归降。
楚风迎上前。
“公主殿下,臣幸不辱命。”他恭敬说。
楚卿笑了笑:“东怀王辛苦。”
“不敢。为复国大业尽忠,乃人臣本分。逄城虽下,但有遗憾。守将包孝为篡位逆贼蒙蔽,一心愚忠,臣几次劝降无果,只好忍痛杀之。杀一儆百,震慑余人。臣先斩后奏,望公主恕罪。”他一边说,一脸自责。
“东怀王既如此做,想必是不得不为。”楚卿淡淡道。
“公主殿下体谅。”楚风抬起眼,看向宇文初,“这位是……”
楚卿一笑不语。
这个老狐狸故意的!
他不会猜不到是宇文初,却偏偏要问出来。可见,佚王殿下的岳丈大人,对这位女婿很不满。
既然岳丈明知故问,问的又不是她,她乐得袖手旁观。
宇文初笑了。
“久仰东怀王威名,百闻不如一见。东怀王杀伐决断,令人佩服。有其父必有其女,也令人佩服。”他笑眯眯赞叹,竟绝口不提身份。
有问无答。
翁婿初次相见,一个故意发问,一个故意不理。
楚卿心中暗暗好笑。
东怀王这一次可弄差了,他太不了解宇文初。
这位佚王殿下的脸皮,可不是一般的厚,什么暗示嘲讽到这里,都会变成白饶。
楚风的脸色果然不太好了。
对这个陷害阿乔的罪魁,他实在没什么好气,哪怕敷衍也太难。如果没有这个人,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个人该死!
他不再看宇文初,向楚卿一拱手:“公主殿下请。”
复国大军入驻逄城。
第四座城收入囊中,但楚卿并不轻松。因为从下一座城开始,再不会这么容易了。
战报已经传开,内城皆知东怀军已反,于是,再没机会像这样取巧。往后的每一场仗,都要实打实了。
而在此之前,大军需要休息。
东怀军已很疲惫,卫军也很疲惫,先在逄城休整几天,对他们至关重要。
这对于楚卿也很重要。
她的功力还没恢复,与钟合光久战不下,让她至今介怀。
这种状态可不行!
在下一场战斗来临之前,她也要时间休息,再不能像前夜那样,紧要关头力不从心。
可她还没休息,宇文初就来了。
他大模大样走入房内,径自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她,却又不主动说话。
她不由蹙眉:“佚王殿下有事?”
“嗯……有一点。”他说。
“什么事?”
“关于楚风。”
她闻言一愕:“难道你还在怀疑,楚风不是真心归顺?”
他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如果我说是呢?”
她看着他,有点无奈:“佚王殿下,如果我没记错,城头上的首级,还是你先看见的。”
“确实。”他点头。
“可你还是怀疑?”
“还有点。”
“证据呢?”
他认真想了想,然后说:“没有证据。”
没有?!
楚卿不禁失笑:“佚王殿下,这可不像你说的话。你怀疑得这么坚定,却又这么诡异,该不会因为翁婿不合?”
对面登时委屈了。
“公主殿下,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却还挖苦我。”他不满地哼哼。
楚卿忍住笑,问:“你真不信楚风?”
“不信。”
“可又没有证据?”
“没有。”
“那还能怎样?”
“杀了楚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