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涛这话说得合情入理,便是秦鹤一时也挑不出错来。台下众人听到扈涛的话,也议论纷纷。
是啊,仅凭你试剑堂的一面之词,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派便要赔上阖派性命,未免也太过儿戏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试剑堂想要称霸武林,却花言巧语哄得我们去打生打死,自己却在后头坐收渔利——谁又能说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秦鹤功力深厚,自然将台下众人所说收入耳中,眼底不由怒气一闪,正要发作,却听台下一道清朗声音高声道:“这位扈掌门好生无理,若说是试剑堂说假话哄骗了天下武林,难道说我天星派尽殁于血魔之手之事也是假的不成?!”
秦鹤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喝道:“说得好!”
他说着环视四周,高声道:“诸位武林同道,适才扈掌门言道,昔年血魔之事太过久远,武林中多数门派并不知晓数百年前的旧事,是以对于我试剑堂所说血魔肆虐天下之事心存疑虑,担心是我试剑堂出言哄骗各门各派!但是老夫想请诸位好好想一想,我试剑堂能够欺瞒一家一派,但可能欺瞒天下英雄?!倘使老夫所说俱是假话,那么江湖上屡屡传来的被血魔灭门的消息可是真的?!被血魔屠灭的天星派的消息可是真的?!”
“在下乃是天星派掌门卢俊山三弟子全英,可以证明秦长老所言确凿无误!”全英跃上木台,环视四周,神情悲愤:“敝派亦是经过数百年前血魔之劫幸存的门派之一,门中亦有血魔肆虐为祸人间的典籍!是以当初接到试剑堂的飞书,先师即刻率领敝派精英弟子赶来青阳山,不想半途同那魔头狭路相逢,倘不是先师见势不妙将在下送走,在下必定也同先师一道同赴黄泉!”
“灭我门派,杀我师长,如此大仇岂能不报?!秦长老!”全英转向秦鹤,声音铿锵有力,“便是我天星派只剩下一个人,也绝不善罢甘休!我全英便在此当着全天下英雄的面,立下毒誓,此生誓要同血魔不死不休,若违此誓,管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秦鹤大喝一声,伸手拍了拍全英的肩膀,又转向扈涛,道:“扈掌门,若只是我试剑堂一面之词,尔等心存疑虑老夫也能够理解,但是如今有天星派全少侠在此,你还有何疑虑?!”
扈涛看了全英一眼,正要说话,不防一声响亮的佛号响彻全场,一位老僧排众而出,对着众人合什一礼。
“阿弥陀佛,老衲明苦,忝为普济寺方丈,愿为试剑堂证明。”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静默。江湖上谁人不知,明苦大师德高望重,又仁义好施,不论是谁提起来都要赞一声,如今明苦大师既然站了出来,那么试剑堂的话可信度就提高了不少了。
“哼!”一声冷哼响起,一名老妇自众人头顶越过,不出片刻已然立身木台之上,冷厉的目光在台下人群中闪过,眼中寒芒爆射而出,令与她目光相接之人纷纷躲避目光,而后就听一道苍老冷厉的声音响起:“老身九幽门门主,愿为试剑堂证!”
“阴阳岛少岛主傅越,愿为试剑堂证!”随着一道清朗的声音,一道人影猛地自人群中扑出,在半空中连闪几下,眨眼便来到木台之上,与秋华并肩而立。
“伏虎门愿为试剑堂证!”
“南庄愿为试剑堂证!”
……
一道道身影从人群中跃出,来到木台之上,不一时台上便站得满满当当,后来者只得站在木台周围。
听得那一声声或清朗或苍劲的声音,扈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沉默片刻,忽的冷笑一声:“在场作证的俱是江湖上的顶尖门派,看来试剑堂所说血魔之事,确然不假。只是我等家小业小,想必难入血魔法眼。”
“扈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鹤厉声喝道。
扈涛将手袖在袖子里,面对秦鹤的喝问神情自若:“没什么意思,老夫只是以为,若血魔不对我等小门小派下手,我等情愿与血魔相安无事。”
“你!”秦鹤眉毛倒竖,一手指着扈涛直气得说不出来话。
“扈老狗,你莫非是吃了****蒙了心窍,连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都记不得了吗?若真是如此,老身不介意帮你一把,助你开开心窍!”秋华在扈涛身后阴恻恻道。
被一道恍如实质的杀机牢牢锁定,扈涛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背上冷汗直流,却还尖着嗓子叫道:“你们要去铲除血魔自去便是,唆使我等小门小派在前头打生打死是何道理?!”
“好,好得很!”秋华冷笑一声,举掌作势就要拍下去,却被秦鹤伸手拦住了。
扈涛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滴冷汗从额际滑落,渗进眼里,酸涩难受,他却顾不得揉一下眼睛,杀猪一般叫了起来:“被老夫说中了阴谋就想杀人灭口,原来所谓的名门正派是如此行径,老夫今日开眼了!”
这人一张嘴信口雌黄好生叫人生厌!
不仅是木台之上的众人,就是台下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英雄豪侠也不由露出了厌恶的神色,站在底下的秋荃更是怒气勃发,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之色,只是碍于悠悠众口此时不好下手,否则便是有十个扈涛都要给她一掌打死了。
“扈掌门!”秦鹤的声音冷似寒铁,眼中掠过一丝嘲讽之色,“老夫不知你是何居心,执意要在此时破坏这诛魔大会,不过你说血魔不会对小门派下手,恐怕有些不正确。”他说着转身吩咐贺瑜方:“去请胡帮主过来。”
贺瑜方领命而去,不一时海沙帮帮主胡全有便被请上了木台。
秦鹤一指胡全有,高声道:“这位就是海沙帮帮主胡兄弟,江左的各位英雄应该听过胡兄弟的大名。海沙帮的名号在江湖中并不十分响亮,胡兄弟的名声在江湖中也算不得十分好,但就是这样,海沙帮还是没能逃过血魔的毒手!”
木台之下果然有不少人将胡全有认了出来,有人便指点着道:“连胡老狗都遭了毒手,这血魔看来是真的荤素不忌,这是要将咱们整个武林都一网打尽,他自己称王称霸的架势啊!”
听得人这么说,周围也议论纷纷,本来被扈涛一说觉得事不关己的,此时也纷纷回过味来,纷纷觉得这魔头还是早日铲除为妙。
胡全有深明顺应时势的道理,此时自然知道应该做什么,便适时朝着群雄团团一抱拳,沉声道:“诸位,胡某不才,忝为海沙帮帮主。胡某自知武功低微,名声也算不得好,是以在听闻血魔出世之时,虽然知晓众位英豪即将召开诛魔大会,也并不敢贸然前来,直到后来血魔无故杀上门,将我海沙帮上下屠戮殆尽,胡某才明白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魔头凶残至极,岂会因为我等乃是无名小卒就放过不杀?!胡某乃是无名小卒死不足惜,咱们跑江湖的哪个不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可是像这样被人像屠猪杀狗一般,想杀就杀,妻儿兄弟都保不住,胡某便是再人微言轻也忍不下这口气!”
胡全有说着,斜了扈涛一眼,高声道:“胡某是个粗人,肚子里没有几两墨水,但也明白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胡某也自认比不上众位英雄侠肝义胆,但胡某也是堂堂正正的热血汉子,魔头欺上门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奋起反抗!只是不知这位扈掌门安的是什么心,执意要在此诛魔大会上动摇人心,莫非这位扈掌门是同那魔头是一伙的,想要坏我诛魔大事吗?!”
哗!
全场哗然。
秋华冷笑道:“果然如此,老身须容不得你这个祸害!”说着手起掌落,就要把扈涛打死,忽听一声长笑响起。
“哈哈哈,本想看看尔等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们狗咬狗的场面,不想却叫一只苍蝇给坏了好事,真是可惜,可惜啊!”
这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忽而东忽而西,飘渺难寻,使人难辨说话人的方向,偏生这声音又极为清晰的钻入群雄的耳中,这就需要极为高深的内力以及控制技巧才能做到了。
此时青阳山顶的众位英雄豪杰俱是脸色一变。
武功低微些的听不出来厉害,但是当那声长笑钻进耳朵里时,在场的高手无不觉得脑袋似被重锤狠狠锤了一锤,耳内嗡鸣作响,胸中烦恶滞闷,直恨不能立时发泄一通才好。
一声之威,竟至于斯!
此时那木台之上俱是各派掌门,武功自然不在话下,自然都受到了这声音的影响,齐齐脸色一变。
那扈涛的武功虽然还过得去,但相比秦鹤、秋华等人还差得远,是以竟然没有受影响,此时眼见众人都被那道声音压制住了,自知将人得罪的死死的他哪有不趁机逃走的道理,谁想脚下刚刚一动,身后便卷起一道劲风,一只手掌不由分说印在他的后心。
扈涛的眼睛蓦地瞪大,而后瘦小的身体慢慢委顿在地,再无声息。
“挑拨口舌,其心可诛!”
秋华嘴角犹挂着血丝,望着扈涛的尸体,冷冷地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