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不懂幕僚就不懂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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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袁世凯的亲戚也要杀之解恨 (1)

袁瑛,即袁仲德,又名家驹,号不同,河南正阳人,袁乃宽之子。光绪三十二年考入北洋第四镇学习炮科。后在淮军为督练官,即在军中运作革命,投身政治。武昌起义后,与友人谋划天津、保定独立。

他的父亲袁乃宽,是袁世凯的十三太保之一。其为人也小有才,系老袁远亲。袁世凯在直隶时,他是他的幕僚。帝制大典筹备时,他和袁世凯的小老婆们商议筹钱供袁登基使用。

可是他的儿子袁仲德痛恨帝制,至起杀心,看到他的父亲和袁世凯攀上远亲,遂觉有机可乘。遂由他父亲带到宫内拜谒。袁世凯见他的气质不凡,颇加激赏。仲德执礼甚恭,妻妾们也说这个小伙子不错。

第一次暗杀袁世凯。南北和议后,袁的残暴统治较前清更深。当时仲德为武卫右军驻彰德总稽查,恨袁世凯入骨。为真正恢复共和,乃决计刺杀袁及其长子袁克定。制作炸弹数十枚,埋藏新华宫,欲将袁世凯一家人炸为灰烬。因对方防范严密,一时无法下手,乃将炸弹埋藏在洹河桥边,准备待机触发。此处为袁克定每天必经之地。不料因渔夫经过,误撞炸弹毙命。暗杀计划暴露,而暗杀者身份并未暴露,仲德遂转往日本求学。宫中炸弹被卫士发现一枚,遂按路径大肆搜索,竟起出七十余枚。宫内躁动,人心惶惶。经侦查,断定为仲德所为,而此时仲德以先期遁逃。过了两天,从天津寄了一信给袁世凯,有谓:

国贼听着,吾袁氏清白家声,安肯与操、莽为伍?……目的为何?即意将手刃汝,而为我共和民国一扫阴霾耳。因以炸弹饷汝,不料所谋未成,殆亦天助恶奴耶?

还叫他消除野心,解除帝制,自家忏悔,或可保全首领,云云。

袁世凯想治罪袁乃宽,但他的妻妾们都为他说情,幸免于死。假信任如前,叫他探听仲德的踪迹。到了全国群起反对,云南起兵,诸事猥集,他也顾不上了。

第二次暗杀。二次革命后,同盟会系统败北,青年志士被袁世凯杀戮者数以千计。二次革命后,袁世凯手下的陆建章、段芝贵杀害很多议员、同盟会员、青年志士。杀人后并不准收尸,家属前来,以卫兵驱赶,并加以嘲笑(参见王建中《洪宪惨史》)。仲德毅然回国,面见袁世凯,陈说利害。他说,大丈夫处事,要能容人才能用人,假如仅想驱使别人,却没有容人之量,最后肯定众叛亲离一败涂地。他说,国民党不乏杰出人才,根据他们的特长据实录用,因势利导之,何愁天下不太平呢。这些话极为中肯,但袁世凯听不进去。

攀龙附凤者发起筹安会,共和命脉命悬一线。1916年1月,袁世凯恬然称帝,并与日本订立《二十一条》,为承认帝制交换条件。事情被仲德察觉,冒死将密约盗出,印刷数千份散发中外,导致密约无形取消。

仲德往上海,从黄兴、耿毅那里,带回铜壳炸弹数十枚,运回北京。秘密放置在新华宫内。预备在袁世凯登基的时候以电气引发爆炸,将其党羽炸毙。不料事机败露,3月份仲德被捕,因他父亲的关系,关押在特别室内,本已获死刑,仍大声疾呼,详数袁世凯罪状。他对狱中贫困者多所赞助。不久袁世凯死了,黎元洪继任,由是得以出狱。

吴佩孚的师爷

吴佩孚的第一知己要算郭梁丞(绪栋)。郭氏先做聂士成的幕僚,吴佩孚当勤务兵时,纠正过他的用典错误。郭氏见他做事勤勉,又知其为秀才,故对其长官段日升多所美言。吴佩孚此时地位低微,自然感铭于心。郭氏一度隐居,佩孚当两湖巡阅使时,又起用了他。吴佩孚对幕僚要求极严,独对郭氏网开一面,特许他抽吸鸦片。先欲委参谋长,郭氏拒,改委巡署秘书长。郭绪栋说:舞文弄墨尚可承乏,运筹帷幄则吾岂敢。

郭梁丞在北洋团体中,学问平平而计谋甚富。

佩孚幕中,还有参谋长李倬章,政务厅长白坚武,参谋处长张方严,副官处长孙芝田。吴佩孚回光返照的湖北时代,总司令部人才盛极一时,最著者为参谋长蒋方震、秘书长张其锽、总参议章炳麟、军务处长张福来、外交处长张志潭、交通处长高恩洪等。杨云史屈居秘书帮办,张方严降为高级参谋。

郭梁丞、张其锽都是吴佩孚的知己,至于蒋百里,待之以师礼。张其锽自以为得曾国藩衣钵之真传,人以辞章之士视之,他还颇表不满。他奔波调停,从中享受难以言表的乐趣以及成就感。

当所谓“国师”,是很多文人梦寐以求的夙愿,但国师只有一个;可是在军阀时代,则又大异,国师因为军阀的分蘖,可以多量地产出,相当于缩小号的国师。有一些人甚至不为名利,而是为了影响力,“国师”就很有成就感。

郭梁丞要天上月,吴佩孚恨不能上天为之摘下。他甚至通常在烟榻办公,商榷机要。郭氏最后不欲以幕僚终其生,想得山东省长衣锦还乡,未及委任而病死。

1921年4月,德国驻华使馆的女郎露娜,久仰吴大帅英名,前往洛阳面送秋波。吴佩孚审美观与常人异趣,言谈中多应付,露娜失望怅然北返。她回京后还写信来,吴氏见之都是冷处理。露娜其实和吴佩孚都是审美观怪异的人,由他的相貌,也可以窥破几分消息。因为这时的吴佩孚,“黄澄澄几根鼠须,乌糟糟两排黑齿,清癯的脸庞上配着一双大而赤的眼睛”。露娜见久无回音,干脆单刀直入,发来一通电报,收发交到译员处,译员翻成的中文是:吴大帅,我爱你,你爱我吗?译员见此甚错愕,就去请教郭梁丞,郭氏教他坦然送上。据说吴佩孚批了四个字:老妻尚在。

得宠的军师郭绪栋,成天脑瓜子所想都是如何替吴氏扩充地盘,纵横捭阖,折冲樽俎。然而他命蹇运乖,未能和吴佩孚共始终而病亡。

吴佩孚临棺大恸,撰联曰:“国而忘家,公而忘私,遽抛老母孤儿,有我完全担责任;义则为师,情则为友,此后军谋邦政,无君谁与共艰难。”

吴佩孚的这幅挽联文采平平,但其中颇有真话,他的义气尊崇,上联的许诺叫死者放心,下联则可见参谋、幕僚不可须臾分离的重要性。

吴氏虽然固执,但也需要幕僚为其决定打气,增强他的信心。如果两者谋略暗合如出一辙,所见略同,那就会增加其施行的信心。

吴佩孚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时,蒋百里勉为其难,正式成为他的参谋长。

这时他的本钱已经输光。汉口挂帅,部队多拼凑,这些烂队伍震于他昔日的威名,投到他的旗下,目的在于搭伙求财,打硬仗则看风使舵。所谓十四省还包括孙传芳的五省,还把西南地区的杂牌部队拿来充数,所以,吴氏此时大半是个空头元帅。

驻扎武汉回光返照时节,董显光带着曾朴的公子曾虚白造访吴佩孚,那是曾虚白首次访问风云人物,印象极深。“吴玉帅虽然穿着军服,可看上去不像一个军人。说话时摸着一撇小胡子,倒像一个三家村的教书先生。他本来是一位山东秀才,喜欢结交文士,经常一杯在手,赋赋诗,挥挥毫,自命潇洒。可是,他一杯在手喝得过分的时候,却会放言高论、目空一切,暴露他自视之高永远执持己见不肯苟同刚愎狷傲自命不凡的弱点。”他不特有刚愎个性,更有奇谈怪论,他对这两位记者说,西方文化都出自咱中国,何以见得呢?吴佩孚说,中国史书不是记载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往西走吗?他到哪里去了?实际上,老子他老人家是到了欧洲。证据又是什么呢?你看西方文字那样弯弯曲曲,岂不是照着老子所骑青牛撒的尿描下来的吗。这一番话可把两位不速之客吓得不轻(参见曾虚白《一代人豪吴佩孚》)。

吴氏依然夜郎自大,蒋百里告诉他不可四面树敌,他当成耳旁风。谈到讨贼军所认定的贼,忽而是这个,忽而是那个,最终落到冯玉祥头上,百里不由得暗暗发起急来。最后拍发明码电报辞职,吴氏认为是大不敬。

军阀之间一会儿大张挞伐、不欢而散,一会儿呼朋唤友、异常亲热,与市井小儿之乍啼乍笑竟无区别。吴氏一意孤行,这时,广东、奉张、孙传芳、冯玉祥都要打他或孤立他了。

蒋百里,1906年,他26岁时在赵尔巽处当督使公所总参议,不久往德国留学。1912年从德国回来后,又任浙江都督蒋尊簋的参谋长。他致力于国防现代化建设,蔡锷死前在日本见其军演为立体战,海空军交织,大受刺激,托付百里继续他的事业。他是近现代罕见的参谋专才,但是在这样的主官面前,他无法发挥,他也只能智术有时而穷。吴佩孚在近代史上虽然横绝一时,但他毕竟是旧派人物,他的幕僚亦然。

曹聚仁《战地八年》曾经谈到一些军政大佬,个性和脾气影响幕僚作业。主官自以为是、固执己见、刚愎自用、观念滞后、自作聪明等脾性,往往影响大局而至不可收拾之境地。不过这是一些横切面,曹先生所看到的,有的是纵深,有的却只是人物一时需要而表现出来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