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不懂幕僚就不懂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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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陈其美的经历和心曲 (2)

孙中山逝世后移灵南下,有数十万北京老百姓参加,侧面表明民众反对专制企求政改的迫切心情。

同是清代的人,清初的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陈子龙、张煌言不但在思想上反清,而且身体力行以求突破。到了清末的知识分子,刘师培、王国维等辈却不是告密就是体贴皇上。

当时妓女都支持革命,如丽文之于方声洞。社会的中下层革命的意识也非常普及,唯独一小部分知识分子从中搞怪。

清末民初是万窍怒号、潮流翻滚的时代。陈其美把触觉深深地扎在下层江湖中,他与发源于清初因抵抗清朝后转入地下的帮会势力相结纳。譬如青红帮的势力成为他的敢死队,还有一部分沪军势力后来成为他手下的主力。他不是一般的青帮头子,他超越了的帮会,将那些已蒙上了灰尘的势力洗刷一新,总的说来,就是提携帮会,恢复正道和大道。他运作秘密会社,真可谓滴水不漏,他头脑清晰,胸怀大略,他以恢弘的气势将长江三角连成一片。而他作为策划者、指挥者,整体的战略可谓周密、周全,首先是杭州的光复,然后是推进上海、苏州的光复,接着是常州、无锡先后光复,由此打开江南重镇南京的通道。光复南京后,陈其美发布了文告,说是清朝统治二百多年,“淫戮我子妇,搜刮我财货,窃取我政权,我祖我宗,含痛忍耻……以咨丑类者,故斯冀胡贼能为我保护此土也……”

当辛亥革命爆发后,孙中山从海外归来,陈其美、黄兴等亲往十六铺码头迎接,他并在报上发表专论,说是先生归来,国基可定,新上海光复后一个月,当以此日为最荣。当宋教仁主张内阁制的时候,陈其美全盘偏向孙中山而支持总统制,这在客观上维护了中山先生的领导地位,他对孙中山先生的支持态度鲜明,信心坚决。

民国建立后的首度北伐,陈其美与黄兴是最重要的指挥者,他对于募款、武器、弹药、粮食的安排也表现他对军事的考量,孙中山先生说他“措置裕如,士无匮乏,此其于民国之功,故已伟矣”。

机会不能从期待中得来,应该从创造中得来;即使一时不能成功,亦须创造一种大势,把中国引上进化之路,从陈其美所书写的铭文“死不畏死,生不偷生,男儿大节,光与日争。道之苟直,不惮鼎烹。渺然一身,万里长城”中可以看出这样的志节。

孙中山先生的主要助手,同盟会时期是黄兴,国民党初期是宋教仁,而在中华革命党时期则是陈其美。中山先生评论陈其美“于沪上握东南锁钥,其功最大,为吾党健者。志意极为坚锐,掌总务,实能代弟任劳任怨”。

他以为,革命,尽天职之事。今破坏已终,建设方始,建设之道,不可无果。1912年9月,北经京、津时,袁世凯问他的最后打算。答曰:凡有倾覆共和者,我必然反对之;拥护共和者,我当拥护之。其言葆有铁血味道。

应桂馨起先是陈其美的手下,陈公命其护送中山先生往南京。应桂馨曾任卫队司令,又任司务长,而其贼性不改,买菜也要克扣几元几角。后被胡汉民解职。

应桂馨回上海,加入共进会,成员多系青红帮。其美也加入,目的为“余为之赞助,因青红诸帮革命出力不少,以黑暗之境导入光明,取名共进,亦主此义”。(《宋教仁血案》,57页)

陈其美惨淡经营,千难万折。冒万死一生,斡旋中权,赤手反正,使长江上下游一气相衔,最终转移大局,民国之势力乃成,其功至伟。他的手下,多以好男儿自居,身上散发愿为民族牺牲的志气,胸中廓然,只知有国、有民族,不问家业、子女、福禄。好谈兵,好议论古今豪杰成败,其精悍之色,不啻当年岐山方山子。

其美本质上仍为一书生、报人,进攻南京时率领上万人部队,分多路进攻。在当时,亦算大手笔。辛亥年间攻取南京,军火置于首要,他命令江南制造局、龙华火药厂日夜开工,以应前线之需要,并督令制造局造炸弹,工匠赴前线即时修理可用枪炮。他一开始即重视工兵基地。他是文人的底子,军人的成色,当得起“有万夫不当之概,无一事自足于怀”这一副他颇爱书写的对联。郑逸梅记钱化佛口述历史,公推沪军都督之际,“有人说陈英士不过一新闻记者,没有军事知识,不能担此任;有人说民主国家……都督印遂归英士”。(《辛亥革命》第7册,80页)

结果他在一周内将张勋打出南京,逃至徐州。

二次革命后,党人陷入窘境,其美建议孙先生重视东北党务,以作振起、稳定北京,孙先生然之。1914年年初,其美至大连,联络东北力量,其目的一是以身殉国的决心;二是到东北筹款。

中华革命党一事,使他与中山先生形如胶漆,观念完全服从中山先生。1913年年末,从大陆逃亡到日本的一千多名党员需要安置。孙先生此时创办行然军事学社及东京政治学校,培养打击专制的人才。其美与之频繁见面会商,目的在秘密组党。

因按手印一事孙、黄不和,黄且谓有损人权,有失身份。其美到处奔走,说服使人赞成。他说:总理领导我们,我们都追随不上;总理如在山顶,我们如在半山,我这两年才算认识总理的伟大,却是太迟了。(《陈英士先生纪念全集》上册卷三)

孙、黄闹僵后,黄兴赴美。中山先生修书两通致之,黄兴回复其一。中山说,望兄能静养二年,俾弟一试吾法(《孙中山全集》第3卷,91页)。出语坦诚、磊落。

黄兴赴美后演说,有谓:“目的不是筹款,本人直接奉孙先生之命向美国转达他的意见。”可见其气魄毕竟博大。

1915年2月,陈其美致黄兴信函,洋洋五千言,盼他服从中山先生,并析党情:分子复杂,薰莸同器,良莠不齐,龌龊败类,覆雨翻云……

关于誓约和手印事,陈其美也专门对黄兴解释:深有鉴于前此致败之故,多由于少数无识党人误会平等自由之真意。

中山先生说:党魁犹如傀儡,党员有似流沙。迨夫外侮之来,意见摧败,患难之际疏同路人……若口是心非、貌合神离之辈,则宁从割爱。

一般人对按手印、发毒誓甚反感。实则不然,按手印不一定解决真问题,但若真心干事情,按个手印又何妨?若终极目标在彼,则手印、发誓俱为形式,又有什么关系呢?它是起到约束、鉴别作用的一种不坏的方式。

他分析党人的涣散,思索有以凝聚的方法。党派建设,是走向民主政治必须做的前期工作,无可非议。但是,在大敌当前的局势下就建党分派,那可是不合时宜了。过早地建立分支派别,不仅分散了斗争力量,而且党派多了,便形成了“三个和尚没水喝”的局面。各自心里有个小算盘,完全丢失了顾全大局的观念,工作上变得越来越消极。

秀才造反,重文弃武,难怪有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之讥。回观历史,哪有纯粹秀才造反成功的故事?靠写几篇文章,请几个愿就能把独裁者赶跑,岂不成了怪事?万事图个阴阳平衡,闹革命也不例外。文武兼备,刚柔相济,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其后,党人改变对袁世凯的糊涂认识,决议打击,于是武装斗争推到前台。中山先生说:“国事未定,则吾人须有不可侮之实力。直言之,即是武力。”

1915年夏天,遂组中华革命军,陈其美在上海又组东南军。

陈其美的一生,不畏势力单薄,奋力与举世滔滔之蟒蛇虫豸豺狼虎豹相周旋搏战。他知行结合天衣无缝,充溢大气魄、详策划、细弥缝、力操作,其手腕可惊。他忽南忽北,忽中忽外,参与机密,行侠仗义,奔波之繁,可想而知。精力、智略皆有过人之处,而成时代耀目之符号,实为不知疲倦的职业革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