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篇,我们先引了老子第三章的前一句,来质疑在现代资本主义体制中这种高速运转、大量消费的生活,是否真代表了人生的幸福?而结论当然是否定的,被过度撑大的物欲是一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而有限的地球资源却已经快要耗尽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美国量子基金会的理财巨擘索罗斯也看到这一点危机,他说全球资本主义体制的道德危机就在“直接把金钱当做价值”,因而导致道德的空洞化。但他也说,虽然全球资本主义体系必将崩溃,可是他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体系可以有效替代。
……这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降低我们过盛的物欲,平抑我们过度的消费,以回到生理自然的基本面。
其实我们并不需要推翻这个体系而用别的来替代,我们只需调整一下它的速度,冷却一下它的过热,让它退回到合理的程度,它就会脱胎换骨,由假变真,由虚变实。
老子于是提出他的药方,就是“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这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降低我们过盛的物欲,平抑我们过度的消费,以回到生理自然的基本面。
举例言之,我们每顿饭要吃多少,应该就以我们自己真实的肚皮胃口为准,吃到刚刚饱(就是七分饱)为止,多一口都不吃。这样我们一定会吃得健康而舒适,绝不会吃撑或惹出一大堆营养过度的疾病如血脂肪、胆固醇超量,高血压、糖尿病缠身。
但这立刻要面对人的心病以求拔除才行。原来人所以会过度消费,不是由于生理上的需求,而是由于心理上的需求。乃是误把心理上求永恒不朽无限的欲求误落在生理物欲上了,才会形成贪欲,没完没了地直到把自己的命给赔上。所以根本之计就是把心灵的需求还给心灵,而将那误落到物质上的过度欲求放下(虚其心,弱其志),重新尊重肚皮、生理自己的需求与节奏(实其腹,强其骨)。那么桥归桥,路归路,心理与生理就各安其位而不会互相干扰了,这就叫“无知无欲”(没有过度虚妄的欲望),这时,就算商人(知)再怎么大力促销(为),我们也不会受他诱惑,他也就没辙了(不敢为)。我们正该认真地作这一番回归基本面的调整努力(为无为),那么,一个新的人生秩序才可能出现(则无不治)。——2001年10月25日台湾《中华日报》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