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躺在番茄酱里鱼可能不大愉快海并不知道海太深了海岸并不知道这个故事是猩红色的而且这么通俗所以其实是关于番茄酱的诗歌是靠文本说话的,文本是靠天赋说话的,夏宇这些成功的作品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成熟的文字技术,而是技术、天赋与发现这三者绝好的契合。把我最喜欢的夏宇的作品粘贴如下——住在小镇当国文老师有一个办公桌道德式微的校园用毛笔改作文:
时代的巨轮不停地转动……再来说说陈克华。
陈克华的作品80年代在内地露面不多,只被极少数人所知晓。
他生于1961年,和内地的第三代诗人属于同龄人。他是眼科医生,创作除诗歌外,也有散文、小说和歌词。他的诗颇多性与器官类的词汇,有的甚至将性行为过程直接与台岛时政前提相组接,以求获取异样的表现效果。
在本书中提及陈克华,不是因为他的作品对内地同行与读者起过多大影响,而是为了提示大家注意,在内地盛行朦胧诗和“第三代”诗歌的年代,在海子辗转于生与死的念头之间,在海峡的另一端,有陈克华这样截然不同的作者在不懈地做着另外的诗歌试验。
陈克华曾戏称自己的风格流变是由当初的“清纯玉女”转为“肉弹脱星”再“削发为尼”。
那么80年所作的《骑鲸少年》应为其清纯之作的范本。在里面能看出少年人明显的浪漫情怀,和颇近欧美现代派的克制,且两者结合得很好。其诗如下:
很久了,风平浪静我与水平线呈直角,等待海风中那骑鲸的少年传说中他将会驶回我们温暖的海湾率领着极地野生的鲸群;亲亲,好远我们便可听见他们戏水的浪声亲亲,那将是我们唯一的岛屿……中央那座纯白的岛上我们将在喷泉中拥抱水柱下和阳光一同沐浴并以强韧的鲸须刷洗粗粝的铜肌,那时我们永远是洁净的我们拥有整个海洋所以必须等待。那一条最高的水柱出现白鲸上屹立的少年永远地朝我微笑挥手啊,永远童年似的在我冰封的堤外汹涌航过进入成熟期后,陈的诗风大变,想象变得尖锐,如名篇《梦遗的地图》:
当小王子遭遇小王子当黑衣骑士哥哥决斗白衣骑士弟弟当水龙头眺望下水管当拇指爱抚小指当星球运转着星球当虚无虚无着虚无当门开启着门当时间梦见了时间当死亡复制着更多死亡当快乐消灭了另外一群快乐当快感模拟着另一次快感当龟头敲打着乳头他梦遗了他是王梦遗出一块属于他的版图生与死的洁白床单上他恋恋不舍,当梦遗预言了下一次的梦遗……同为汉语下的现代诗,陈克华的诗是台湾现代诗这一脉传统下结出的果子。好的一面,在上面所引的代表作中已可看到。坏的一面,却普遍存在于他大量的中平之作里:语言上有早期“五四”白话文食古不化的黏滞,有西洋式句法里那种舶来的僵硬,在意韵中一度却又有着生理、伦理和社会层面的颠覆和叛逆情结,半通不通的禅悟……这些都桎梏了作者才华的进一步发展。。
不过对于80年代的内地读者来说,夏宇、陈克华甚至管管他们的意义,在于他们为内地读者提供了一个既不同于内地,又不同于余光中、洛夫等台湾主流现代派作家的别样参照。现代诗发展前景的多指向性,也由此在那些有心的作者、读者视野中得到充分显现。
王朔王朔是80年代中后期小说界的一道奇景。理由当然不是他的《空中小姐》,而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浮出海面》《顽主》《橡皮人》这一类描写城市人边缘精神状态的作品。
有人喜欢王朔小说语言狂欢式的宣泄;有人喜欢王朔小说主人公站在市井平民立场,对正襟危坐的体制与各色嘴脸的消解;有人说他的作品是“痞子小说”……这些评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小说夸张(但未必不真实)地记录了一个时代社会与人心的躁动,描写了伟大的改革年代中一部分人的另一种生活以及他们精神上的恍惚与挣扎。
想一想,在人们还沉浸在谢晋的《芙蓉镇》、莫言与张艺谋的《红高粱》、张承志的《北方的河》与《金牧场》、余华的《现实一种》所带来的种种震撼与撞击时,一群操着京腔亦正亦邪的原生态“北京俗物”从王朔小说里踱了出来,这一切与当时昂扬的社会主潮是多么的不搭调这种不搭调同前述文艺作品所具备的那种“经典式震撼”相比,冲击力更大,也更能体现文学的丰富性。中国的文艺,无论作者还是受众,已经有太漫长的岁月,只顾沉浸于正反面主人公的冲突和斗争中,王朔小说所描写的那些人,恰恰既不正面也不反面,他们代表了被过去几十年小说所抛弃的一群人,这类人放在鲁迅小说里可能就是看客、小D,放到革命文学里可能就是无足轻重的落后分子——但这些角色身上,恰恰有许多隐秘、猥琐和愤懑,是与广大读者相通的。从这个角度讲,他的小说在读者中走红,跟多年后郭德刚的相声被观众追捧,有异曲同工的地方——都是在各自的“殿堂里”,为被驱逐多年的“人性恶”设置了一把小板凳儿。
王朔也是当代作家中第一个把原生态语言和思维带进小说里的写家。与此同时,在共和国以往的岁月里,作家们往往只有在进行讽刺时才“舍得”动用的幽默,被王朔以变本加厉的搞怪、歹毒加以包装后,重新成为了当代小说中一种“常态”的素质。小说在王朔笔下,不只可以好看,还可以好玩儿。这是他区别于别的小说家很重要的一点,也是他在文体上成功的依托。
王朔小说是独属于城市的。城市人的不着调、城市人的虚伪、城市人的卑贱、城市人的狭隘、城市人的趾高气扬和自怜自叹,这一切对于王朔,或许并非刻意表现之、解剖之,但他毕竟以一个作家的敏感,把它们搬上了小说家的解剖台。而这样的写作,即便在初步告别清教徒思维定式的80年代中后期,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至少是要冒被读者和文化监管者声讨、封杀的风险。
与特长相比,王朔小说的不足当然也很明显:描写人物过于倚重对话,所有人物对话的腔调都可归入几个类型,显得单调,缺少丰富性;女性角色的性格过于简单和雷同,在与男性的关系上,多靠近受虐和倒贴性质;在小说的阅读快感与作家对世相的冷眼旁观间没能找到一种二者兼顾的平衡。这后一点,大约也是一些有经典崇拜情结的读者,难以走近王朔小说的原因所在。进人90年代,王朔一度有意寻求突破,可惜效果不佳。终于因为从事影视和屡屡在媒体上作惊人之语,成为文学界的娱乐人物。
王朔的成功,源于天赋和性情。王朔的不足,源于年轻时代的教育。这其实也是所有在“文革”时代度过青少年时光的社会精英们的共同命门。
海子之死1989年3月26日下午,任教于中国政法大学的青年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和龙家营之间的铁道上卧轨自杀。事后人们发现了他带在身上的遗书,里面称:“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海子死的那年我正在读大四,那是我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大学几年,虽然在读到欧美、俄苏现当代有关诗人自杀的著述时,也曾生出过“为什么中国自杀的艺术家很少”的困惑,但海子的死讯始终令我无法把他与特拉克尔、叶赛宁、阿伦茨、策兰,甚至包括贝里曼、普拉斯等人的自杀放在同一个等级上看。什么原因?我在海子生前所读到的他的诗都太差!
她走来断断续续地走来洁净的脚沾满清凉的露水她有些忧郁望望用泥草筑起的房屋望望父亲她用双手分开黑发一枝野桃花斜插着默默无语另一枝送给了谁却从没人问起春天是风秋天是月亮在我感觉到时她已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雨后的篱笆像一条蓝色的小溪这首《女孩子》收录在老木主编的《新诗潮诗集》下卷里,是我读过的第一首海子的作品。当时的感觉是:没有个性,平淡无奇,太靠近传统新诗。
我在徐敬亚的《中国现代主义诗群大观1986—1988》里也读过海子的诗,只对其中一首的结尾有模糊的印象:“小林神,小林神/你在哪里”,感到这两句有点德国浪漫派译诗的味道。可我又不太喜欢中国诗人在诗里用外国神仙的名字,一是这类神话背景读者一般都不会太了解,二是觉得这样做有点土和怪,像是太平天国治下的文人写的。我还读过海子的《打钟》和《亚洲铜》,忘了是在什么选本读到的了,前者莫名其妙,后者生硬、空泛,带说教痕迹,且没能超过侯德健《龙的传人》,更不要提诗歌的现代性。
那段时间的海子,在我看来,是个非常平庸的诗人。海子死后有人搞纪念仪式的事我在学校也听说了,当时感觉是与自己没什么关系,那是社会上人的事,或是北京大学校友们的事。我的同学中有谁去过,没有记忆。对于当时我周围北师大写诗的这些年轻人来说,海子不过是一个知道名字的普通作者。公开出版物中他没有一首能让我们记住的作品,这一点不要说于坚、韩东、王寅、杨黎,就是刚出道几年的西川,都比他要更具备实力诗人的架势。所以后来,当骆一禾说他是“诗歌烈士”时,我始终觉得那是一个笑话,它只是朋友间的过誉。
汉语诗歌史上,以自杀闻名的诗人并不多,屈原是一个,朱湘是另一个。但他们一个是因为政治抱负难以实施而弃世,一个是因为性情狷介、生存难以维持而绝望,都不曾被人冠以“诗歌烈士”的称号。从这层意义上说,海子的死确实被装修得与众不同。即使到了后来这些年,海子的作品以全集方式问世,我在文本中目睹了他冲刺式和燃烧式的晚期写作之后,依然认为,汉语里根本不存在什么“诗歌烈士”,只存在过在大而无当的野心里逆时代而行的一个令人惋惜的人才。事实上,如果仅仅是疯狂写作,还不足以导致他的死,误练气功、走火入魔,身边没有女人、情感屡屡受挫,这两者比写作上的问题更有力量将海子的生命逼入死角……是另一个。但他们一个是因为政治抱负难以实施而弃世,一个是因为性情狷介、生存难以维持而绝望,都不曾被人冠以“诗歌烈士”的称号。从这层意义上说,海子的死确实被装修得与众不同。即使到了后来这些年,海子的作品以全集方式问世,我在文本中目睹了他冲刺式和燃烧式的晚期写作之后,依然认为,汉语里根本不存在什么“诗歌烈士”,只存在过在大而无当的野心里逆时代而行的一个令人惋惜的人才。事实上,如果仅仅是疯狂写作,还不足以导致他的死,误练气功、走火入魔,身边没有女人、情感屡屡受挫,这两者比写作上的问题更有力量将海子的生命逼入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