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异常淡定的黄局长，小翎有些不淡定了，悄声问：“谁上？”
“……”没人吱声。
“……”小翎默了一下，说，“没问题，我上！”于是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啪地一声拍上了黄局长面前的办公桌，大声道：“王铁军在哪儿？”
黄局长淡淡一笑，说道：“王铁军是谁？我这儿没这个人，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然后斜着眼瞅了瞅小翎，又说，“半个多月不见，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睡得脑子都不灵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咔嚓”一声，小翎手下的办公桌裂开一道明显的裂缝。
黄局长舒服地把身子往后仰了仰，怡然自得地说：“小学生都知道损坏东西要赔偿，稍后我会让人把账单寄给你。”
“……”小翎胃疼。
身后的小温慢悠悠地开口了：“要不要帮忙啊？”
小翎来了脾气，一挥手：“不用！我自己能应付，你们忙你们的。”话音刚落，身后这几人就动了，有找了个窗台坐下忧郁地看风景的，有走到书架旁抽出本书认真看的，还有突然对房间的摆设感兴趣的，就连李铭都在研究墙上挂着的一幅地图，至于斑点，正蹲坐着吐着舌头，好像在看戏。
这几个混蛋！小翎磨了磨牙，又转回黄局长身上，毫不意外地看见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小翎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千万要沉住气。她自己拽了把椅子坐在黄局长对面，缓缓说道，“在我们还没有来到京城之前，一直觉得这里是我们国家的心脏，一定和其他已经沦为死城的城市不一样，一定还有人坚守，后来发现果然如此，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和平时期的派系倾轧，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在末世里依然存在，不，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说的对吗，局长？”
黄局长做了个请的姿势，说：“继续。”
小翎接着说道：“毁灭装置的启动，这和其他派系安插的钉子恐怕不无关系，那么钉子为什么不担心被孢子寄生呢，还有无论是蔡秋实、郑医生或是一号，被病毒入侵却保留着人类的智慧，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推测出研究所里已经有了抗体？但据我所知目前似乎连病毒的致病机理都没研究出来，更何况抗体，那么抗体来自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黄局长看了看她，摇头说：“人真的不在我手上。”
“这我相信，”小翎说，“把人藏起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因为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甚至是更多。可我也相信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毕竟人虽不在你手上，但你却得到了抗体。”
黄局长想了想，说：“抗体的来源是另一个实验室，不过那里并没有一个叫‘王铁军’的人。”
“另一个实验室？”
“是的，并且如你所说，那边与我并不一条心。”黄局长不再绕圈子，坦言道。
小翎反问道：“既然那里不属于你的势力范围，你凭什么肯定没有这个人？”
黄局长笑了：“难道我只能等着被他们安插钉子，就不能主动把钉子安插进他们的地盘？我可以保证，那里真的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小翎不由得感叹这些势力的错综复杂，不过名字问题难不倒她，因为朱晨曦曾经跟她说过，像他们这样的人每执行一次任务，都会起一个化名，但姓氏却不会变，于是她自信地说，“有没有叫‘王铁军’的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姓王的，你不会告诉我连这个姓氏的人都没有吧？”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黄局长挑了挑眉，“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好吧，我可以安排车带你们去，不过我劝你别报太大希望才好。”
五分钟后，大家在楼前集合。楼前的空地上停放着几辆改装过的军用车，其中一辆车旁正有一人在朝他们招手，一看是熟人，黄局长的侄子黄队长。
“又见面了。”黄队长打了个招呼。
“你看起来不错嘛，你叔叔没罚你？”小翎也很高兴看到黄队长。
黄队长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怎么没有，这不改行当司机了么。”
小温和他比较熟悉，安慰道：“没关系，就是当了司机，你也是司机中的队长。”
“哈哈——”黄队长谦虚地笑了，“可别这么说，在几位开了几十年的老司机面前，我就是个新手学徒。”
天雷吓了一跳，忙看了看外面的路况，担忧地说：“你可别吓唬我们啊，这天气，这积雪，还有这路况，不会把车开到沟里吧？”
“……”他明明是谦虚好不？
李铭对黄队长说：“你别搭理他，越搭理他越抽风，咱们上车吧。”
“呵呵，对啊，上车。”黄队长不介意地笑了两声，正要拉开车门跳上驾驶位，眼睛余光看到楼门有一个人正看着他们几个，于是问，“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找你们的？”
小翎回头一看，只见半掩的楼门探出一截身子，居然是梧桐，似乎想要过来，但又犹犹豫豫的，当天雷转过身后，她的眼神明显一亮。
天雷敛起生动夸张的表情，眼神变得幽深，转过头看了看小温，而小温却随随便便地丢下了一句话“她是个好姑娘”，然后跳上了车。
天雷轻叹一声，走到车窗前，认真而执着地轻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小温面无表情，冷冰冰地说：“是的，我是认真的。”
“……”天雷沉默片刻，又朝她温柔地笑了笑，柔声说，“好吧，我明白了。”
小翎望着天雷落寞孤独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扭头看了看小温，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冷冰冰的感觉没有了，漆黑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小温看了她一眼，突然说。
小翎沉默以对，她心里是这么觉得的，可去无法说出口。
小温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轻轻地说：“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既然这样，就不要给他任何的错觉！”
“可是，你也不用那么对他啊,把梧桐塞给他……。”小翎低声说道。
“……”小温的声音微不可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翎情绪低沉地跳上车，冷不丁蹿上来一个白花花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斑点。
斑点的体形又大了一圈，差不多赶上小翎了，外表也更像一头狼，浑身灰白相间的毛柔软滑顺又蓬松温暖，手感相当好，若是平常小翎准得抱住它好一顿**，可自从郑医生说了那番话，再次面对斑点时，心头有说不出的诡异，而且它以往常常不见踪影，最近却什么事都落不下它。
“怎么了？”李铭也跳上车坐在小翎身边，由于有斑点的存在，后座稍微有点拥挤，李铭干脆让它趴在两人的脚下，立刻腿脚暖洋洋的。
看到小翎情绪低落，李铭拍了拍斑点的头，说：“斑点的变化真大，从最开始的一条瘦弱小狗变成个庞然大物，斑点的变化真大，等它再长两圈，我觉得你都可以骑着它了。是不是啊斑点？”
“哈哈——”小翎被逗笑了，想象了一下自己骑着一只狗的情形——呃，不敢想象。经过李铭这么一打岔，斑点又一付卖萌的样子，小翎的心情也轻松许多。
李铭又说：“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
“真的！”
无论是天雷失踪时小温的担心，还是后来对付怪物时两人的默契配合，小翎不愿相信小温真的对天雷没一点感觉，可是，这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别人可以关心却不能干预。不过，她赞同李铭的话，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天雷很快回来了，一改往日的垂头丧气，跳脱地拉开车门，笑嘻嘻地朝大家打招呼：“我回来了！让你们久等了。”
终于启程了，车刚开到大门外，车顶突然“哐啷”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跳上了车顶，紧接着坚硬的车顶被凿穿，露出一截乌黑发亮的钩子状的物体，有手指粗细。
这下知道是谁了，小翎把头伸出车窗，喊道：“铁芯——别把车弄坏了——”然后灌了一肚子冷风缩回头。
黄队长却叹了口气，天雷好奇地问个不停，最后被缠得无法，才嘀咕一句：“这下又得修车了。”
“我帮你，”天雷拍拍胸脯，豪爽地说，“别的不行，修车在行。”
由于天气异常，一月份的京城，像是北方的冬天，到处是厚厚的积雪，更有那废弃的汽车和由于地震而倒塌的建筑挡道，道路更是难行，也幸亏军用悍马马力十足，又经过改装加了履带，这才没抛锚，两个小时后堪堪行驶到了郊外。
车徐徐朝前开，黄队长却紧锁眉头有些焦躁。
“怎么了小黄？”天雷问，“怎么又往回开了？”
小黄？黄队长瞥了他一眼，说：“局长告诉我的地址就在这儿，说是一个小型的服装加工厂，可这里，你们看——”
此时近中午，多云无雪，能见度较好，可一眼望去是一片平坦的白色，根本没有任何建筑物矗立。
“是不是你记错地址了，或是走错了路？”天雷又问。
黄队长觉得这也太小瞧他的军事素养了，于是又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小翎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尽管黄局长说过不要叫他们报太大的希望，她说：“黄队长，你就把车停在差不多的地方，我们下车看看。”
白茫茫的大地，白茫茫的一片，一切的一切都被掩盖，铁芯发出了不甘的嚎叫，“嗷呜——”一声扑向雪地，发了疯似的用爪子挖掘，碎雪飞溅，在她身边形成一片雪雾。
“铁芯，冷静点！”李铭喊了一声。
深可及膝的积雪阻碍着众人前行的步伐，黄队长从后备箱里拿出几把工兵铲分给大家。艰难地走了十几米，脚下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李建用工兵铲挖了几下，露出黑乎乎的泥土和几片残砖断木，用手捏了一点泥土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烧焦味儿冲入鼻腔，顿时心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小翎越发不安，就算她对爆破一窍不通，好歹也经历过几次爆炸，那股火药味儿混合着烧焦的味道还是能闻出来的。
其他人倒是很有经验，也捏了一小戳闻了闻，脸色也都变得非常难看。
“这里已经被炸毁了，可惜大雪掩埋了太多的痕迹。”李建说。
黄队长思索了一下，补充道：“根据这几天的降雪量推测，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小翎颓然坐地上不想起来，线索再次断了，心里不是一般的失望。
“快起来，地上凉。”李铭拉了一下没拉起来，安慰道，“他们只不过是撤走了，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黄队长也安慰道：“是啊，总能找到线索的，这事儿不能急，想当初我为了追捕几个毒犯，硬是在深山老林里待了三个月。”
李铭提出疑问：“半个多月前差不多是我们刚到京城那几天，黄局长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毁了吗？”
“怎么不知道，”小翎有气无力地站起来说，“他不是提醒过我们，不要抱太大希望吗。”
说道亲叔叔，黄队长有点尴尬，说：“这个——，害的你们白跑一趟。”
小翎摇摇头，低声说：“就算事先告诉了我们，我们也会来这一趟的。”
“……”黄队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斑点的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同时还有天雷的呼叫：“有没有人来帮我一把——有没有人——”
一行人互相看了看，朝声音处跑去。跑近一看，吓了一跳，天雷居然就剩下小半截身子，斑点铁芯一左一右在他身侧，再一看，脸色红润中气十足没有痛苦的神色，原来是陷在了那里，不知下面有什么东西。
“我的脚被卡住了，快帮帮我！快快快快！”天雷一看来人了，叫得更是起劲儿。
李铭抄起工兵铲对准天雷，大喊一声：“我来了！”
“慢着！——”天雷吓得一闭眼嚎道，“救命啊——”
小翎不禁莞尔，这两人在一起互相找麻烦已经成了习惯，这么一打岔她倒是不那么抑郁了。看了眼沉默异常的小温，心里又叹息，自从早上的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雷出奇的活跃起来，就算陷进去大半个身子，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铲掉地面上的雪，露出了一个坍塌了大半的洞口，还露出了几阶向下的台阶，天雷的脚就牢牢地卡在石头缝里。
“准头不错啊。”李铭惊叹道，“别人想踩都踩不进去。”
“是啊，”小翎说，“这好像是个地下入口，可惜已经塌了，不会是被你那一脚踩塌的吧？”
“嗯，还真有这个可能。”黄队长也插了一句。
天雷听得眼角直跳，说：“商量件事，能不能先把我弄出去？”
好不容易把脚拿出来，天雷蹦跶了两下，拍了拍斑点的头夸赞道：“多亏了斑点，不然还找不到这里呢！”
小翎听了勉强一笑，拍了拍斑点的头说道：“斑点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汪汪——”
李铭拿手电照了照，说：“这里就是那个实验室了吧？可惜里面几乎全塌了，我们进不去，不过我觉得这个实验室规模不大，和研究所相比差远了。咦，那是什么？”
小翎一探头，果然，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里面有一个东西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天雷说：“太深了，够不着啊，小黄，车上有没有能用得着的工具？”
“……，我这就去拿。”黄队长正要转身回车上，小翎阻止了他。
“不用，我能够着。”小翎平举右手，并在空气中做了个抓的姿势，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个东西动了，然后浮到空中飞向小翎的手里。
再然后，小翎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几道炙热的目光射穿，尤其是天雷，原地蹦起老高，满眼放光地嚷道：“这是什么功夫，简直太——太——太牛了！也教教我吧？”
“咳咳——”小翎差点吃不消大家的热切目光，解释道：“是精神力。既然精神力可以造成实质性的物理伤害，为什么不能利用它移动物体呢？所以有时间我就专门研究了一下。”
“原来是精神力！”天雷更兴奋了，“那我们呢？也能和你一样吗？
小翎对天雷缠人的功夫领教颇深，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只好说道：“嗯嗯，只要提升到一定程度应该可以的，好好练习吧。”
“好！我决定今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来练习！”天雷踌躇满志，“等练成后，倒杯水都不用亲自动手了。”
“好啊，今后端茶倒水的事儿都归你了。”李铭调侃道。
黄队长对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尤其眼热，好不容才按捺中激动的心情，说道：“快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小翎摊开手掌一看，居然是一个打火机，崭新的金属外壳上刻着“新年快乐”四个字。打火机本身很普通，可是它很新，既没有变形也没有刮花更没有爆炸，一只经历了强烈爆炸的打火机居然保存得这么好，得是什么几率啊？
天雷摸摸下巴，说：“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仍到里面的？”
黄队长“咦”了一声，说：“这个打火机我认识。”然后从衣兜里也摸出个打火机，两只打火机并排放在他手心，居然一模一样，上面也刻有“新年快乐”四个字。
天雷疑惑道：“小黄，这东西不会是你放进去的吧？”
“……”黄队长很自然地忽略了他，说：“这是元旦时局长给大家发放的福利，人手一只。”
“这事果然和老黄有关！”天雷拄着下巴深沉地说。
老黄？小黄？黄队长实在不想搭理他。
李铭推开天雷，对黄队长说：“别搭理他，这个打火机真的是你们统一发放的吗？”
“是的，”黄队长指着上面的字说，“元旦前我带着小队满城搜索物资，在一个仓库里发现了整整一箱，因为上面有字，又快到元旦了，局长就把这个当做福利发了下来。”
李建也问了一句：“这个实验室的人也发放了？”按先前的推测，这个实验室并不是黄局长的势力范围，那么这只统一发放的打火机又说明什么？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黄队长摇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回去问问局长吧。”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黄队长手上的打火机突然自燃，惨白的火焰忽地一下窜起老高，瞬间包裹住他的整只右手。
“啊——”黄队长发出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