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从律王府的藏书客里头走出来,手里抱着高高的一撂书!过来送早餐的吴庆达远远看到,赶紧把早餐往旁边桌子上头一搁,跑过来接手,将书一并放在桌子上,将百晓拉过去坐下,边喂早餐边笑,“找到线索了?”
百晓眯着两只眼睛,脸上有彻夜未眠的疲惫和恍惚,“没有。”
吴庆达抓抓脑袋,“啧,我是识不得字,不然我肯定帮你找!”说着又心疼地挟了一筷子炒肉递到百晓嘴里,“以后再不许这么一晚上不睡去看书了!”
“哎哟~没天良呀!”黄环章双手抱胸靠在书房门口,看着吴庆达摇头,“我们也是熬了一夜,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我们~”
百晓被他这句话唬过来,神情一怔瞅了吴庆达一眼,见他手里正舀着粥要喂自己,脸一红抢过勺子,闷头吃粥!
商决明跟在黄环章后头,笑着拍他肩膀,“你又不是人家亲亲,干什么要心疼你!”说着摇头晃脑笑着走出藏书阁。
“去哪?”黄环章叫他。
商决明伸了个懒腰望天,“当然是去睡觉,困死了!”
伽罗也抱着一捧书从书阁里走出来,看到百晓和黄环章也是一笑,走过去向百晓道:“我知道怎么去分辨那到底是人肉还是猪肉了。”
“真哒?”黄环章本来跟着商决明就要回去补眠,一听立马就调头跑了回来,抬手捏了块百晓眼前的炒肉丝,刚要往嘴里头丢就见商决明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那肉丝看,惊的一把赶紧甩开!
吴庆达严重觉得人肉还是猪肉的问题实在对自己威胁太大,抬脚踹伽罗,“别一大早就人肉人肉的行不行?”
伽罗胳膊支在书上,笑,“人肉和猪肉弄熟了不好分辨,生的总是看的出来的,人肉皮要薄、猪皮要厚,肉质肯定也不同的。”
百晓一拍桌子,“对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黄环间撇嘴,“要真那么容易看,我们俩昨天就自己去了。”说着将在苏记包子铺外头见到的情况讲了遍给众人听,“人家有隐卫喏~哦?”
商决明冲几人点点头,“功夫底子都不弱,没那么轻易进去。”
吴庆达皱眉,“这么说来,这包子铺很有古怪呀,真的只是个平常包子铺的话,为什么会跟这些高手扯上关系?进去那两人到底是谁?”
百晓胡乱吃了几口粥抱着书就要回房继续看,“现在问题是,关于那个常坟村到底有什么秘密会引得全村人都被剥皮屠杀,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翻了一夜的史料都不见半点线索。”他想了想,忽然把手里头的书往吴庆达怀里头一塞,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我去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吴庆达知道他不放心从山洞里救回来的那人,点点头抱着书回房。
黄环章扯扯商决明,努嘴,“愣子被百晓治的死死的!”
商决明好笑地看他,“人家两个人愿意,你管好你自己吧!”说着伸了个懒腰也往自己房里走,“先把你那人肉猪肉什么的弄清楚再说。”
黄环章追着跑上去,“你们就是不信我。人肉跟猪肉一看就不同的——”
商决明斜着眼睛瞄他,“我爹又不是杀猪的,我怎么会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伽罗抱着自己挑出来的一撂书跟着也要走,黄环章突然轻轻吹了声口哨,拉了商决明一把俩人就飞快地跑过前头园子的月亮门没了影子。
伽罗扭头,见耿玉端着几样小菜和一只紫砂煲走过来,笑,“耿姑娘起这么早!”
耿玉看了眼伽罗手里抱着的书,有些歉意地道:“世子肯定是因为查常坟村的事情忙了一晚上,耿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见世子好像十分喜欢吃螃蟹,就拿剩下的蟹煮了点花甲粥。”说着将粥往旁边桌子上一搁,瞅了眼桌子上百晓吃剩下的粥菜,还当伽罗吃过了,就笑,“世子再吃点吧?”
伽罗原本直觉反应就要推却,听到耿玉说还是用奉贤山庄里送来的螃蟹煮的,就有些心动,将手里抱着的史料书册往旁边一搁,坐下舀了勺煮的金黄、色泽四溢的花甲粥,边吃边道:“耿姑娘可以担的起神厨二字了,手艺正经不错。”
耿玉坐到他对面,见他吃的入味,不禁挑起嘴角微笑。
“对了,”伽罗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眼耿玉,“问句不该问的,耿姑娘说父母早逝,你是村里人带大的么?”
耿玉愣了下,微微低下头去。
伽罗见她神情有异,赶紧摆手,“是我唐突——”
“也没什么的。”耿玉看伽罗,笑笑,“我爹不是村子里的人,他和我娘私定终身被村子里的老阿蛮发现之后,就被阿蛮下了蛊,没多久就死掉了。我娘生下我气血不足,也死了。我因为是我娘和外人私通生下来的,在村子里没有什么地位,是邻居百草爷爷带大的,不过可惜,爷爷被那些坏人杀掉了,我——”
伽罗沉默了一阵,站起来笑,“耿姑娘不必伤心,自然还是有其他人关心你的。”说完起身,抱着书走了。刚走到拐角处,就被听墙角的黄环章和商决明堵了个正着。
黄环章抱着胳膊,斜眼瞅他,“伽罗,你会给自己和秦景石都惹上个大麻烦的。”
商决明在旁边靠着柱子,脸侧过一边去,不说话。
伽罗见两人表情,就知道这俩人都替秦景石打抱不平呢,想了想,道:“你俩如果真想知道人肉的事情,不妨跟着她——”
黄环章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她和苏记肉包子铺有关系?”
商决明也难得严肃地看伽罗,“你怎么知道?”
伽罗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不大确定,不过是她身上,确实是有股类似包子馅儿的味道,”想着又自己皱眉头,“或许是饺子也说不定,可以先去厨房问问昨天到今天有没有做韭菜。”说着抱着书走了。
黄环章和商决明俩人对视一眼,转身就往王府后院跑!
伽罗走着就不由往后瞅了瞅,见俩人已经跑远了,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怕什么啊?他们不就是误会他背着秦景石三心二意了么?!伽罗抬头望了眼头顶升起的朝阳,朗朗乾坤,他怕个毛啊?
文在修和百晓刚从那个被撕了脸皮的病患房间走出来,就见到伽罗抱着一撂书站在院子里头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仰天盯着头顶的太阳长吁短叹,一脸的英雄气短模样。
文在修看百晓——这是怎么了?
百晓也奇怪,走过去拍了伽罗一把,笑,“耿玉给你丢了难题了?”
伽罗吓的双眼一瞪,瞅着百晓。
文在修忍笑,也约摸着猜出来了。
伽罗见俩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叹气,“我就是奇怪,如果耿玉当真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屋子里被撕了面皮的人是谁——村子不大,而且与外界也不往来,就算没有了脸,从衣着身形总可以估个大概的。”
文在修忽然一拍脑门儿,看俩人,“我差点忘了正事。我知道一个人,他肯定知道常坟村的事情。”
百晓和伽罗都瞅他,“谁?”
。。。。。。
吴庆达和百晓七拐八绕地跟着黑铎走到京郊一处小村落。村子外头是大大的一片水田,不少村民都戴着只斗笠在田里劳作,远远看到路上走过来三个人,也都好奇。
吴庆达突然拉了百晓一把,“阳阳,这些人好像在看咱们。”
百晓笑着推开他突然靠近的脸,“你又不是人家村里的,突然这样子来当然要注意你!”说着轻轻拍了下吴庆达手里的断蒙,“把刀收好,别吓着人。”
黑铎摸摸脑袋,走上前去打听,“请问一下,丁卯西老先生是不是住这个村子?”
正在田里劳作的几个人听到了,不约而同直起身子,又仔细打量了三人一眼,“你们找丁先生做什么?”
百晓见村民一副防备的姿态,心里头有些疑惑,上前施了个礼,“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丁先生。”
几个村民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将斗笠扬高了一些,“丁先生已经过世了——”
“啥?”吴庆达眼睛一瞪。
村民吓的脖子缩了下,就着田里头的水漱了下手上的污泥,一步步走上岸,指着村子里头,道:“脑中风,倒下去就不行了,灵堂都设起来了,我骗你做什么?”说着又往田里吆喝一句,“我带他们去丁先生家看看,你们先忙。”说着大踏步领着仨人往村里走,不时还回头看三人一眼。
百晓三人面面相觑——这村民的态度有问题啊!刚一来的时候处处防备,看着他们的眼神就跟防狼似地,现在倒又突然间热心起来,神情里头透着古怪!
。。。。。。
文在修是个闲散王爷,朝中事一向懒理,若不是当年搬倒万贵妃的时候情势所迫,只怕现在还是一心一意做他百鬼门的门主。张皇后和顾清凌两人早年相识,俩人都是豁达之人,算的上是情投意合,便许了金兰之约。多年后再次相见,俩人靠在张皇后的凤床上彻底长谈,将数年来的辛酸苦楚一一倒尽。这天早上俩人才睡过去一会儿,就听见有宫女跑进来,在宫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瞅。
张皇后懒懒打了个哈欠,推顾清凌,“乂,我说,你也别犯别扭,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什么放不下?”
顾清凌看她,“光说我,你呢?真不想知道他出宫都干什么去了?”
张皇后笑,“他是一国之君,别说在外头养个人了,就是光明正大把人接进宫来封妃赏爵,我又有什么好异议?”
顾清凌躺着望头顶的壁顶,“话是这么说,可打一开始他就只有你一个,要纳妃早纳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张皇后一愣,“你是说,这里头有文章?”
顾清凌点头,“我觉得,大有文章!男人——尤其还是一国之君,心思是谁也猜不透的。”
俩人正聊着呢,就见外头一个宫女疾步走进来,一脸的喜气。
张皇后忍不住笑,“青枝,一大早心情就这么好,有什么喜事么?”
青枝是新近调到坤宁宫里头伺候张皇后起居的,因为乖巧伶俐很得张皇后的喜欢,就留作了贴身的宫女。
青枝笑着边伺候俩人起床,边看了顾清凌一眼。
顾清凌和张皇后都觉得有些意外,就问,“怎么,还是跟我有关系的?”
青枝忍着笑,道:“律王妃真有福气,王爷带着世子已经来了,就在御花园里头等着呢!”说着见俩人不解,又道:“世子好人才,王爷本来是特意和世子绕开刚散朝的大人们进来的,但还是被梁相眼尖瞅着了,这会儿子梁相陪他们坐着呢!”
“噗哧!”张皇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顾清凌被两人弄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梁相有什么好笑的?”
张皇后憋着笑,“姐姐有喜了!梁相爷的千金梁雪正值婚配,梁相最近为了给自己物色个好东床,可是把朝中所有大臣的祖宗三代都摸的一清二楚~”
顾清凌张着嘴巴想了想,“呀!这可不行啊,伽罗可是有心上人的!”
张皇后听后也不禁脸色一变,回头就叫青枝,“快!梁相跟只豹子似地,叫他盯准那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