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紧张焦急的凌婉歌这时却是一阵傻眼,松了扶着他脉搏的手,却是一阵哭笑不得。末了,只得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当真是为了让我给你刨坑才紧巴巴的赶回来的?”不是因为紧张她突然不见了?
而这答案,却没有人回答。
费了一番力气,凌婉歌才将昏厥的男人扶上床。擦拭掉他鼻息下流出的血迹,凌婉歌才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他。
虽然袁锦熙此时昏迷不醒,不过脸色比之先前却好了很多。看着眼前人清疏俊逸的眉峰,凌婉歌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在他眉目间一丝浅淡的皱褶上。
以前没有多在意,而今回忆起来,才发现,这个人很多时候即使是睡着了,眉峰似乎都是皱褶的。完全不若他醒时的样子,那般淡雅和煦。
也不知道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即使忘却所有,都忘记不了忧国忧民,还是因为中毒了身体里难受。
他身上还是昨日那件粗布的衣衫,罩在肩膀上,看来有那么几分不协调。就仿佛纤尘不染的暖玉,坠入了尘沙之间,仿佛将要被掩盖。
如果这样的他真就在这韶华之年病死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凌婉歌心房便忍不住一阵酸涩的难受。
“你其实是笃定了,我不会让你死是吧!”凌婉歌轻叹,指尖流连过他的眉目鼻息,最后落在他些微失色的唇瓣上。昨夜,这唇还是火热的带给她陌生的缠棉。而今,却因为身体里的毒素温凉一片。
“其实,我体内的毒与你体内的本是相生相克。只有通过那种方法……才能使毒素融合,从而解了你我二人的毒。我师兄是在作弄我,却也是在帮我……”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见床里的人还是晕着。凌婉歌轻触了一下他弯曲的长长睫毛,心里丝毫没有因为说出这些心里话而轻松多少。不禁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心头不由自主的便袭上一股惆怅:“原来你什么也不说的时候,我在想,你对我是什么感情。而今你告诉我,有喜欢有责任,加上经历过昨夜之后,为何我反而觉得心里不如先前舒坦了!”何止是不舒坦,而是仿佛像缺失了一块什么。而那一块,她总感觉就是她倾尽所有,仿佛也不可能补齐全……
“是因为喜欢吧,却不是因为爱……”最终,凌婉歌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不过这样也好,相濡以沫,不如相敬如宾……这样,即使有一天你要是变了,我也不会太难以接受!”
只一夜,她便明了,他其实是个生性清淡的人,给不了她什么热烈。
说完,凌婉歌不再看床里人一眼,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在门扉合上的时候,床里本应该昏迷的人,却在这时睁开了眼。从半阖着颤动的羽睫可以看得出,其实人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只是有什么支撑着他,留的一丝清明罢了。
“阿罗……”一声温柔的呢喃,仿佛叹息般溢出他的口中。像是无奈,又像是诉不尽的彷徨。原来,他不知道,她这般没有安全感……
最终,他还是晕厥了过去,昏迷前不禁庆幸,他们俩都会好好的……未来或许还有很多变数,可至少是不用面对死别了。
凌婉歌这边走出房间,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觉得心情舒缓了一下。一抬眼,看见一旁厨房的烟囱正往外冒着青烟。一时无事,又觉得不那么累了,于是便拎起门口的水桶,欲去屋后打水,准备再将昨天下的种子浇浇水,晚些再去看看林颖嫣一家。
“有人在吗?”
这时,凌婉歌刚刚走到屋后,却听得身后篱笆外有陌生人的声音传来。
稍微诧异了一下,凌婉歌便放了水桶往屋前走去。
却见一个带着丁字冒的男子正在篱笆墙外东张西望,袁母已经拿着火钳出来,探看究竟。
只是一眼,凌婉歌就认出这小厮的打扮,便是昨夜庙会上侍者的着装了!
“请问,你找谁?”袁母奇怪的望着那小厮。
那小厮本在东张西望,正想与袁母回话,就听见一旁的动静,一回头就看见了凌婉歌。当即,便漾起笑脸开口:“小的是张大儒家的书童,我家老爷让我过来送上拜帖,想问你家少奶奶和少爷有没有空,不日我家老爷想登门拜访!”
小厮说这话的时候,时不时的看一眼袁母又看看凌婉歌。
凌婉歌听得这话,心里便是一阵了然。
“这是怎么回事?”袁母诧异的问,张大儒,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只以为是袁锦熙的身份曝露了,所以有人慕名而来。可按理上说,张大儒应该未见过他们公子,怎么突然就送上拜帖了?
而且,南临的武将与文官各属一个派系,向来私下也很少有交集。袁锦熙便属武将一流,张大儒是有名的文官名流,怎的会想结交他们家公子?
“昨天我们参加庙会比赛了,便是张大儒做的主持!”凌婉歌简短的像袁母解释道,而后走近篱笆门边,开了篱笆门:“小哥请进来坐吧!”
那小厮却是递上拜帖,客套的推辞道:“不了,小的还有事,这就不打扰了!”说完,便向凌婉歌作了一揖,转身就走。
凌婉歌唇瓣动了动,本欲给点打赏什么的,但看那小厮走的方向,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如果她猜的没有错的话,这小厮下一个应该是去找昨天比赛第三名的林颖嫣吧!
想想自己以后不一定就在南临混迹,而林颖嫣本是南临人。家里人送她读书,本就是奔个前程。再者,以袁锦熙在南临的真实身份,那张大儒怕还要倒过来巴结他……所以,她还是低调一点,不懂人情世故一点的好了!
“婉儿!”袁母见凌婉歌拽着水瓢站在篱笆门边若有所思,便轻唤道。
“嗯,婆婆!”
“这也没有多少事儿,你进屋歇着去吧,等会儿红枣粥熬好了我再叫你!”袁母和蔼的道。
一听红枣粥,凌婉歌便是心头忍不住一跳,脸颊瞬间绯红。
再看袁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