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竞技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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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会群英,道心初凝(九)

(好困,一天不保持16个小时的最低睡眠时间,果然精神就不行啊……)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洪术已经不能算是光棍,而且之后几天他的作法也不像是光棍,竟是躲着人走,一点也没有以往的嚣张,同宿舍的人自然是不敢问他为什么的,不过他看着几人的神情也能猜得出来,于是他如此解释:“还不都是钱逼的吗,钱是大爷啊……”

关于洪术现在对这位大爷十分热心的事王夕是不了解的,他只见着这几日洪术同学在训练的时候特别认真,而且花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多得多,所以便夸了洪术两次“用功”,洪术也坦然地受了,一点儿都没脸红。

连胜奖并非是那天晚上洪术和徐丽说的那样,多赢一盘就翻上一番,那种情况只能在心里意淫一下而已。不过像洪术这样已经连胜了三局的,只要再连赢一局,就也能多拿一千多块,毕竟还是有些奔头。

所以,洪术难得的认真起来。

“什么是自然?”王夕在某次吃饭时道,“你看那草,风来便随风倒,雨来便折腰,那是顺势而为,但并不是全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那草都在努力从根部吸引养分——这才是最重要的。”

“顺势而为,是一种自我保护,但不是自我实现。每个人——或者可以说每一种生物,在其生命中,总要有一个不变的目标:或是为了生存,或是为了显耀……”王夕沉吟着,“年轻的时候,一直在想,我下棋是为了什么?后来才知道,这个想法错了。围棋就是我的目标,而非是要通过围棋达到什么目标……”

这话话说得都挺玄,不过洪术也明白了,他意思就是说,人得有目标。

那么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呢?洪术想了想,发现长期目标好像没有,短期的倒是有两个:一是赚钱还债,二是追林娟。

——两样好像都不是能够轻易实现的……

愁啊!洪术皱着眉头揉着鼻子看着对面坐着的一个稍显富态的大叔,他是洪术这局棋的对手,天祺道场的唐家强。

棋已经下了九十多手,唐家强心里感觉特别好。这些天来对洪术的研究发现,他的水平确实不算很好,只是擅长搅局而已,所以只要下得稳一些,心理上安定一些,这年轻人根本就造不成威胁。这个设想的实战检验非常成功,到目前为止,唐家强的黑棋在盘面上还是领先的,而且下得异常扎实,除非是出了勺子,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洪术讨了好去。

自己会出勺子吗?

想到这个问题,唐家强就不觉微笑。这次天祺的五名队员里有四个小孩子,还有一个就是自己,本来是不打算让自己出场的,安进来主要也就是占个位子,或者在四个小孩有体力消耗太大的或者生了病的时候出来顶一下。但上周比赛过后,吴七段就忽然变得有些紧张,拉着自己研究对面这个年轻人的棋,想来是因为前两场只是一胜一平,而天元棋社队也是一胜一平,虬鸣电子企业队更是两战全胜,在积分上根本没什么优势,前景不容乐观。

吴七段想要的就是从清雅身上拿到2分,而自己的任务就是赢了对面这个年轻人——不敢让那些小孩子和他下,据说,这个叫洪术的人很不地道,老是玩心理战耍盘外招,那些小孩子恐怕还真招呼不来。

洪术自然不知道唐家强的想法,他在发愁。

眼前的局势实在是不妙。粗粗数了一下,白棋的实地要落后十几目,而且外势也根本不占便宜——即便是先手在自已手里也是如此。更重要的是,黑棋基本上都是安定的,而自己的白棋还有两块在中间浮着,偏偏哪个都不能弃掉。

一块棋怎么都好处理,再多出一块来,麻烦可不是多了一星半点。洪术计算了一下,如果自己要把两块棋都活出来的话,估计到时候也就输出去了,那种稳妥的下法在形势落后的情况下使出来,简直与自杀无异!

所以洪术就想,能不能杀棋。

前面洪术已经试过几次把形势搅乱了,不过唐家强不上当,异常稳健地应着,反倒是洪术因为太过分,被占了不少便宜去。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唐家强,洪术怎么也不敢再施出无理手了。

两块白棋的中间夹着一块黑棋,还是在边上三线的折二加两个连续的小跳,实在没办法可想的洪术只好在二线打入,后手破眼,以期以形成两块棋和一块棋的对杀——虽然那样自己也吃点亏,但怎么着都比让黑棋在中间做出来眼来追杀白两条龙的好。

唐家强在做了一个先手眼之后,又往中腹跳了一下,是想简明地出头,然后再考虑攻击的问题。但洪术这时候自然是不愿意让他这么舒服,所以先是来了个挖断,在拿到了先手后,往跳出的子上一靠,接下来又是一个扳断。

几分钟后,天祺道场教室内的王夕拿到棋谱后,摆到这里,立刻叹了口气。

“小洪太贪了!”王夕对方晴道,“你看,刚刚挖断之后,再从上面飞一个,摆出攻击姿态来,如果黑棋要逃出,那么这半截也就走重了,白棋正好再补一手,这就成了两块棋和两块棋对杀,白棋的负担就小了很多;如果黑棋想要保留逃出的变化,直接在中间动手,尝试做活,那么白棋正好顺势走厚,以后怎么都好下。”

王夕摆着棋,皱着眉头:“实战这么一用强……扭了这个十字后,黑一打一长,这就是半个眼位,白棋只好紧跟着下一手,这就把先手让给了黑棋;而且——白现在两边都显出支离破碎的样子来了……”

“小洪这盘棋恐怕要输!”王夕最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这个形势,除非对手出勺子,不然白根本就没有机会了。您说是吧?”王夕对着吴七段苦笑,“您安排了唐家强去四台,就是想着碰到小洪的时候咬上一口吧?”

吴七段是位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人,只是精神还很矍烁,听了王夕这么说,他便笑道:“让小唐去四台,确实有点儿防着那个叫洪术的年轻人的意思——我说小王,你从哪里把他发掘出来的?棋下得很不错呢,让人不能不打起精神来防备一下啊。”

“你说小洪?他就是Q大的学生,我不是和他们学校的围棋协会有些联系吗?这回就是从协会里挑出的他一个。”王夕道,“不过吴老您别夸他了,他那水平我还不清楚?前面赢的那几盘,都是他运气好,只要跟他认真点儿下,他哪里来的机会——您看现在不就是吗!他这个星期比起以起前来还是多花了很多功夫在棋上呢,不还是不行吗?”

“运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吴七段感慨道,“一个刚学棋的跟一个专业的棋手来下,他就算是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有赢棋的机会的。围棋盘上的运气这东西,是在对局双方实力均等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的。其实我觉得,就是在比拼心理素质——洪术这年轻人的心性不错!”

方晴撇了撇嘴:“吴爷爷,这您就说错了,洪术啊,他动不动就跟人打架,在学校里臭名远扬的!哪里有什么心性了!”

“哦?”吴七段愣了一下神,又笑道:“那不能说明他心性不好,只能说是个性问题吧。就好像是大浪袭来的时候,是船就要破浪,是崖那就要屹立,对事情不同的处理方式是根据其不同的特质所决定的……”

方晴又要张嘴,王夕把她这动作看在眼里,忙抢道:“吴老您说的是,我也是这么觉得,遇到事情的时候,无论是用什么方式来处理,如果能保持思维的清晰、心灵的安定,不受与事情无关的东西影响,这应该就是心性了吧?”

吴七段微微地点着头,算是回应了,方晴嘟了嘟嘴,显然对她的父亲抢了她说话的机会有点儿不满。不过想了一想,她忽然笑了起来。

王夕觉得奇怪,便问:“笑什么呢?”

“爸,你说的……”方晴喘着气道,“我一想,洪术他保持着安定的心情去找人打架,就觉得好玩……”

王夕摇头苦笑,拍了拍方晴的头:“你这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满脑子的古怪精灵……好了,不说这个,咱们继续看棋。”

这时候洪术那盘的下一张谱已经传了过来,王夕摆了几手,眉头越发皱得紧了:“这棋白没法下了。白的应对是没什么问题,但形势落后实在太多,黑也下得异常稳健,没有给白棋什么机会——我看哪,小洪如果聪明,还是赶紧认输的好,那样还能留点精神来备战下午那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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