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嗫喏了下,道:“怎么能不担心,我担心得不得了。”当然,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火夕挑了挑眉梢,戏谑道:“你一颗水珠子担心什么,能召玄雨乃妖王死敌,还怕它将你剐了吃了不成?当初在凡间恰逢本君除妖之时你不是做得很好么?这一次,本君让就你去杀妖王。”
我一口老血喷出喉头:“啥?”
火夕心情婉转道:“流锦你去杀妖王。”
我看了一眼火夕,忽然得一顿悟,怕是这厮一早就是看准了我的玄雨,有此打算将我拎下界来替他除妖王。我被他摆了一道,此人心机深不可测令人胆寒。
我一向不喜人在我面前拐弯抹角,遂开门见山问:“莫不是你在利用我?”
火夕挑了挑眉:“不过是你我各有所用各取所需罢了,何需说是利用这般难听。”
我沉下声来,胸中怒火直窜,我努力压抑着,直勾勾睨着他,再问:“自打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你亲眼所见我能召玄雨乃妖王之天敌,所以才留了我将我带回仙界?若是我什么都不会,那时你岂非是要待我如那些妖族一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火夕蹙了蹙眉,道:“你倒是很会想。”
我暴怒:“火夕你不要欺人太甚!这事老子不干!要杀你自己杀去,要死要活都跟老子没关系你这个骗子!”
说罢我扭身就欲开门离去。
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十分咽不下这口气,虽说他利用了我,我在焱采宫的这些天日开始时还是时常被罚不许吃饭下场凄惨,但起码后来也是好吃好喝好睡,被利用一回也值了。
可火夕这厮好歹也该看看要利用我去干什么不是?杀妖王可是一件触及身家性命的大事,我私以为有些划不来,若要是因此惹得自己哪处受个伤不痛快,那可真真是亏大发了。
于是,我得要让火夕晓得,我为此是多么的生气。我一生气就要雄赳赳气昂昂与他划清界限然后理直气壮地离开这妖界,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我一向急中生智,一时还真有些欢喜自己了起来。对,就要这般,吼了火夕然后夺门而出,我就自由了!
然而……可恨的然而……我这扭身去开(蟹)房门,可我手将将触碰上了门栓还未来得及打开呢,忽然一道力自背后袭来击在了门框上,修长的手臂撑在我侧面岿然不动。
我打不开门。只得气恼地跺脚:“火夕~莫不是你还真想我去杀妖王罢,万一我一去就不复返了呢~”
火夕靠近了一些,身体隐隐贴着我的后背,让我觉得不甚舒服。他呼吸喷洒在我脖颈处,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根低低道:“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事。”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打商量道:“既然如此,不如放我去凡间等你罢。”
“不行。”他仍旧是一口否决。
我问:“为什么不行?”
他道:“将你放在本君身边安心些,万一你跑了呢。”
我十分颓然,晓得这回想跑也是跑不了了,心伤道:“妖王不好杀怎么偏偏让你一个火神来杀,同样都是喷火的,难道就没有一个水神之类的来杀么。”
火夕言简意赅,干脆明了道:“仙界没有水神。”
他这话委实惊着了我。想我们魔界都有性属水的,比如我和我父尊;可这仙界居然连个水神都没有,令人不甚忧心呐。
遂我惋惜感伤道:“怎么会没有水神呢,我颇为担忧!”
火夕轻轻笑了两声,睨着我:“仙界没有水神已有三万年之久,你又担忧什么?”
我默了默,道出了一个严肃的实情:“若是万一仙界着火了怎么办?它到时没人能泼水而救啊你说怎么能不令人忧心!”
火夕做样思忖了下方才点点头,与我道:“流锦的担忧不无道理,不如这样,待你为本君杀了妖王之后本君便上报天帝封你为水神,你说如何?”
我手搓了搓衣裳,认真道:“仙界怎么可能会着火呢不是,祥和得很祥和得很。”
“你是明白人。”火夕似笑非笑道。
“那是那是。”仙界没水神就没水神了,可万万不能****的事。父尊本就不齿我们魔族与仙族有什么交集,倘若他晓得我跑到仙族做起了官,怕是我会有个一伤半残也不为过。
与他耗了半天口舌,我干得很,恨恨饮下一壶茶,这才要出去寻吃的。饿了。
虽在妖界万事要谨慎,但食饭也是马虎不得的一件大事。妖族有种族信仰,食肉犯忌讳,那我食素总归是没问题的。
火夕见我要出去,忙问:“还想着要走?”
我郁卒道:“老子饿了。”
火夕手指扣起了桌沿,有一下没一下地闹得我心神不宁。他道:“只怕是你还没走出去找到吃食,妖族闻着气味就过来将你当作盘中餐了。”
我缩了缩脖子,忍不住狐疑地瞟了他两眼,问:“那你怎么带我来这妖界而没被发现的?”
火夕傲骄地挑了挑眉,摊开了手,只见他那修长的手指上霎时长出长长的黑色指甲来,要多丑有多丑。他悠悠道:“本君带你进来时你还是颗珠子好掩人耳目,嗯入妖界时的这双护甲买得甚好。”
我动动鼻子努力嗅了嗅,这厮一长出指甲果真仙气就没有了。我大喜,忙伸过手去,急不可耐道:“快快快,你给我也弄一个。”
火夕偏生喜欢与我对着干,他不给我护甲。
我见他手还未来得及收回去,我眼尖立马将他手握住,感受到他手一颤,我便咧嘴笑着明晃晃地威胁他道:“你到底给不给,我就不信你只给你自己买了这一副而没给我买,你再不给我就将你的指甲拔下来!”
火夕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直发毛。我恼怒着就要去拔他的指甲,不想他却忽然反手将我握住了,道:“你过来本君就给你。”
遂他拉着我靠近。靠得太近了些之后,火夕的下巴磕碰着我的额头。随之他手在我头上捏了捏,又道:“好了。”
我半信半疑地太眼看向他,他却也低垂着眼帘正看着我。怪模怪样的表情。
我问:“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对我有意思?”看着火夕一愣,我手便摸上了头顶。
大惊。
这厮居然给我头顶捏了一对耳朵!
我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大叫:“我不要猪耳朵!”
火夕抽了抽嘴角,道:“是狐狸耳朵。”
我松了一口气:“什么毛色的丑不丑会不会影响我整体的美艳形象?”
火夕手放于唇畔咳了两声,道:“白色的狐狸耳朵,很好看,勾(蟹)引妖王都足够了。”
于是我与火夕这才出了屋,大大方方去外面吃东西了。
火夕说我们住的是客栈不假,我们在二楼,一楼有很多妖族正在闹哄哄地吃东西。这光景倒和人间有几分相似。只是偶尔桌间横出几条种类各异的尾巴,亦或是猫狗不一的腿子。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一刻火夕还说我戴着狐狸耳朵很好看能勾(蟹)引上妖王了,我只当他是玩笑,后一刻他居然当真无情无义没心没肺地要我去勾(蟹)引那劳什子妖王!真真是禽兽不如!
缘由是我与他一走出客栈好巧不巧恰恰就碰上了各路妖族向妖王进献女妖。
女妖的队伍好不张扬地自街上走过,那队伍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细数下来大抵得有好几十个。且大多生得美艳妖冶,身材有凸有翘的,走起路来婀娜又多姿,连番引得看热闹的男妖们眼色火热。
这妖王委实有福气。但就是不晓得他与这些女妖们一个个雄风济济一遭下来之后,还受不受得住。不过受不住正好,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时机将妖王收拾了。
眼看着女妖们的队伍就要自我面前掠过,我刚想告诉火夕我这英明的想法时,竟不想突然背后一道力将我猛地一推,竟推向了那些女妖的队伍尾巴上!
这一推,我用脚趾头就能想得出来,除了火夕那厮,压根儿不会有其他人!
果不其然,我回过头去望火夕,那厮正对着我眯起凤目得意地笑!
这时,在前面保持队形的一只小男妖发现了我,走了过来,一本正经道:“你是谁?我记得你不在进献给妖王大人的队伍之列。”
我别无它法只得小心应付,遂正了正声:“咳,小哥你好。小哥生得真俊。”我想不管这小男妖长得俊也好惨不忍睹也好,凡事先夸耀他几句,总归是会得意忘形一些,得意忘形了才一切好说话。
可实在是有些失算,小男妖他不懂风情。他仍旧是板着一张脸,与我硬邦邦道:“你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我抠了抠面皮,眼稍一下扫过一旁正兀自闲适的火夕,忽而生出一计,道:“我是来毛遂他荐的。”
“他荐?”小男妖一脸狐疑,“你想荐谁。”
我立马手往边上一指,指着火夕毫不含糊道:“他。”
大抵小男妖似不大满意火夕的性别,道:“你想闹事是不是?!”看热闹的妖族却越来越多。这令我颇有些忐忑,万一在他们面前露出了马脚,我怕是斗不过他们人多势众。
我以理讲理道:“谁闹事了,我这可是在为你着想你知不知道。你想想,妖王大人活了这么多年,哪样美人儿没见过没玩儿过,你回回都给他送一样的他也会厌倦疲劳了不是?偶尔还是得换换新花样才能哄得妖王大人开心。呲指不定他该就喜欢这种重口味的。”
见小男妖踟躇了,我立马拉过面皮绷紧僵硬的火夕过来,又道:“来您给瞧瞧,长得可还入眼?”
小男妖还真瞧了两眼,又见耽搁了一阵,遂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跟上跟上。”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扭头指着我道,“你也跟上。”
我想,实在是我与火夕的运气太好,竟让我们瞎猫逮着了死耗子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混进了妖王所在的妖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