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忆青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调侃道:“怎么,迟少这是发春了?”
迟莫辰勾了勾唇,纠正道:“是想你了。”
童忆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啧啧”了两声,说:“要是以前,我还挺感动的,没准还扑上去了,不过现在,我怎么觉得你就是想和我上床呢?是不是外面的女人不合你胃口啊?”
迟莫辰看着她调笑的表情,一双眼睛亮盈盈的,本来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应该是嘲讽的口气,但这种轻松的语调,倒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一般。
她似乎与原来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迟莫辰不由自主的想解释什么,可被童忆青快速的打断,她目光晶亮,声音透彻,像是贯穿了他得心,她说:“不用解释,男人嘛,值得理解,你放心,我看的开,一不吵二不闹三不会上吊,乖乖的做好这正妻的位置,把你好老公好男人的形象塑造的天衣无缝,怎么样,满意不?”
迟莫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眼眸似是可以掐出水的温柔:“忆忆,我只想好好和你生活,以前的一切我们可以一笔勾销,不再提起。”
童忆青笑,“好啊,没问题。”她的两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眸里波光粼粼的水光遮挡住所有的情绪,只叫人觉得她的笑清淡可人,像面向朝阳盛开的向日葵,又像淡雅清新的柠檬,让人不自觉的心驰神往,当初迟莫辰就是被这样的笑容所沉迷,他不再去想猜她的心思,不想再去想她为什么突然转变的这样爽快,或许是刻意的想让自己在她面前放松,他卸下了所有的心计,双眸里浸满暖意,倾身凑过去,想吻上那两瓣水润光泽的唇,在唇与唇之间相差几毫米时,童忆青手抵住他的胸膛,挑眉说:“你电话在响。”然后坐正身子,靠在椅背上,继续假寐。
迟莫辰有些无奈,拿出手机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童忆青,她面容恬静,眼底因为疲劳而有些发青,忽然她的唇蠕动了几下,迟莫辰听见她说:“这样一直夺命call,肯定又是哪面彩旗对你招手呢吧,只要家里红旗不倒,你还担什么心呢?去吧。”
这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迟莫辰坦然道:“什么事情也没有,我们回酒店。”
童忆青也没再说话。
等车子快到达迟莫辰提前预定好的酒店时,童忆青轻声说:“把车靠边停一下。”
迟莫辰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在路边停了下来,侧头问:“怎么了?”
童忆青按下车窗键,车窗缓缓落下来,随后她冲后视镜里努努嘴,“看见没,人家当小尾巴跟你半天了。”
迟莫辰定睛看了看,才发现真的跟了一辆黑色奔驰车,他们停了下来,后面的那辆奔驰也不走了,借着路灯,隐约可以看见车牌号,他眉头皱了起来。
童忆青很随意的摇头笑了笑。
等迟莫辰反应过来,她已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然后站在外面,胳膊放在落下的车窗上,笑语嫣然的对他说:“老公,你先叙叙旧,调调情,放心,我特大度,什么也没看见。”说完,她转身招手,恰好一辆出租车经过,停了下来,她坐上去,告诉司机开去公司定好的酒店,余光扫见从车里追出来的迟莫辰,她冷笑了一下,靠进了椅背。
迟莫辰终究晚了一步,出租车渐渐开远,感觉到胳膊被人用手拽住,他沉了脸,烦扰的表情溢于言表,用手拂开拽着他胳膊的芊芊玉手,转过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桑瑶,他怎么也没料到桑瑶会追到这来,并且在他即将要与童忆青同归于好之时。
他声音淡漠,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就应该跟你说清楚。”
桑瑶心顿时冰凉透底,她猜到他要说什么,但是表面上佯装不知,笑容恰到好处,亮丽诱人,嗓音轻柔的说:“莫辰,天气转凉了,我前几天逛街的时候给你买了件外套,已经派人给你送到公司了,一到这个季节你就容易犯胃病,所以吃喝都要注意……”
“好了!”迟莫辰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嘴角带着一抹薄凉寡然,“早在苏家破产,我就可以不用再和你合作下去,只是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我没有说出口,想让你自己主动退出这场游戏,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碰触我的底线,我这样对你纵容,简直就是引火****,既耽误了你,也让我自己的婚姻出现了问题。”说到这里,他嘴角扯出一抹涩笑。
桑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圆润的美目溢满泪水,她说:“莫辰,你难道就感受不到谁对你真谁对你假吗?你和童忆青三年,那我又和你有过多少个三年?你就那么有把握她对你有感情,可以一辈子对你服服帖帖?你睁大眼睛看看,她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你要是身无分文,没有任何地位的话,她一定会弃你不顾的!她童忆青做不到爱你,我桑瑶却做得到,我不怕耽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再等多少年都可以!你没有权利干涉我对你的感情,也更不可能阻止我对你的爱。”
迟莫辰面沉似水,他凝视着桑瑶问:“她在利用我,难道你就不是在利用我?就像你所说,我一旦身无分文,没有地位,想必你也不会攀上我吧,我为你们桑家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是时候收手了,”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明显的带了些警告之意:“你在背后做的那些手脚我都清楚,告诉那些记者,如果再出现类似‘纪念日’被曝光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包括你。”
说完,他转身便想上车离开,桑瑶在他身后撕心裂肺的喊道:“你不管我,难道也不管桑御青了吗?”
迟莫辰打开车门的手瞬间停顿住了,他没有转身,背对着她说:“我对御青,已经仁至义尽,我不欠她什么了。”
桑瑶的声音比刚才冷静了许多,她似乎豁出去一般说:“不欠?那你和桑御青的孩子谁来负责?”
迟莫辰一愣,猛的转过身,不敢置信的问:“什么?”
桑瑶惨然一笑:“如果你不信,可以跟我回去看看,那个孩子一直被我保护的很好。”
休息了两天以后,童忆青他们一行人准备收拾行李启程回总部了,这两天里,她一直窝在酒店上网看美剧打发时间,迟莫辰没有任何消息,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童忆青无聊的时候跟江薇煲电话粥,开玩笑的说:“如果他真的消失了也不错,起码我会得到万贯家产。”
江薇却反驳她说:“得了吧,你要是看上他钱也不可能整天跟他闹离婚,要是那种拜金女,肯定会缠他一辈子,花他一辈子。”
童忆青浅笑:“那可不一定,没准我离婚了会得到迟莫辰一大半身家的赡养费,像他这种有钱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江薇那边迟疑了几秒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小童,你妈妈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你这样的性子,真的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童忆青捏了捏眉头,沉默了下,语气平静的说:“一夫多妻制在我这里自然是行不通,不过迟莫辰到底给了我妈多少好处,或者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能让她老人家对他这般满意放心,可以做到卖掉女儿的一生,肯定是让我想象不到的数目和事情,真是让我理解不能,不过她既然不想让我离婚,可以,我听她的话,毕竟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不能最后落个不孝女的称号,不过对待迟莫辰,我这边不提出离婚并不代表迟莫辰那边不主动提出离婚,我们可以走着瞧。”
江薇心里有些吃惊,童忆青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她有些担心好朋友,“小童,你想怎样?”
童忆青笑:“放心,我不想怎样,就是想向迟莫辰学习一下如何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临走前的最后一天晚上,童忆青正和徐姐收拾行李,看着徐姐大包小包买了一堆,童忆青拿起一个做工精细的小娃娃,羡慕的说:“徐姐,这些都是您扫荡来的?早知道我也去逛一逛。”
徐姐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说:“都是给孩子的,我会砍价,所以买的就多。”
说到砍价,童忆青想起大学时和宿舍的姐妹们买衣服的情形了,那时候四个人一宿舍,简称“四人帮”,大家彼此熟悉后,就相约一起买衣服,童忆青虽然在其中家境最好,但是她从来不炫耀,不爱名牌,衣着舒适就可以,跟着室友们一起逛街时,看着她们疯狂的砍价后买到的东西,觉得相当有成就感,她也就加入了砍价行列,不管逛街还是逛淘宝,只要价格能砍的,绝对不放过,后来认识了苏义,每次逛街也就换成了苏义陪她,苏义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也不发表意见,等她得意洋洋的把战利品展示给他看时,他总是把她抱在怀里,揉着她软软的头发,宠溺而又疼爱的说:“真是找了一个会过日子的老婆。”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纯情的一塌糊涂,童忆青没想过会和苏义分手,甚至还想过和他白头到老,他喜欢钻研古文物,她就陪着他,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是美好的,只是现在,他们还是分开了,跨过了初恋这个坎,她对感情不再期待,只想找一个人生活,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个人渣。
房间门突然响了起来,徐姐去开门,童忆青以为是同事叫她们去吃饭,也没在意,不一会便听到徐姐叫她,童忆青疑惑的向门外探头,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着实一愣,她走过去,不解的问:“苏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义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白色高领毛衫,一头干净的碎发,眼睛里流露出温和的笑意,听见童忆青问他,他神态自若的说:“我的一个大学朋友来看我,你也认识,许知远,他也住在这家酒店,说看到你了,我今天来看他,顺便过来看看你,有时间吗?我们坐坐。”
童忆青想了想,说道:“你等一等,我换下衣服,我们出去说。”
童忆青披上外套,和徐姐说了一声便和苏义出了酒店,他们来到一家火锅店,许文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童忆青记得许知远,他是苏义的上铺,虽然一个宿舍,但不是一个系,他是建筑系的才子,为人很够义气,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上两个人都很投缘,关系处的很好,因为苏义的关系,童忆青也和许知远关系不错,后来和苏义分手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
许知远见到童忆青时,笑着打招呼,“老同学,真是好久不见啊。”
童忆青轻轻笑着点点头,她记得那个时候他总爱开玩笑的叫她“大嫂”,她也没拒绝,心里还美滋滋的,总是笑呵呵的跟着苏义他们出去聚餐,几个年轻人畅聊理想和未来,热闹极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
许知远抬眼看了看童忆青说:“忆青,你变化还挺大,成熟了不少,与原来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女生不一样了。”
童忆青笑:“那要不然我给你张个牙,舞个爪?”
许知远摇摇头,看了看苏义,却是问着童忆青:“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童忆青双手握着热茶杯,“不好不坏,有饭吃,有地住,有钱挣就不错了。”
许知远拿手点了点她,“看你这点出息,跟大学时候的想法一点都不一样了,我还记得你那时候想要出国留学,然后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尤其你要开个咖啡馆,怎么样,我记性不错吧。”
童忆青低头喝了口茶,淡淡的说:“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
的确,她那时候觉得这些理想她都可以实现,可是父亲走后,她的生活已经不能由她自己主宰了,她现在已经沦落到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而且那些美好的理想此刻已经被如何才能和迟莫辰离婚来代替,真是可笑又可悲。
苏义的电话突然响起,他起身到外面接电话。
趁着这个空挡,许知远把心底的话问了出来,他低头给自己倒了杯酒,口气像变了个人,似乎有些嘲讽的对童忆青说:“我还记得你那时候信誓旦旦的说要嫁给苏义,怎么现在却跟陌生人一样,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傍大款,我以为你是个例外,没想到也一样,真是让我心寒,苏义自从见过你妈妈后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喝酒抽烟,以前不沾的全沾了,和你闹分手我们都没想到,等到没过几天得知你要结婚的消息,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不起我们这种刚毕业又没实力的大学生,苏义虽然也是个少爷,但你也知道他从来不花家里一分钱,都是他自己靠打工挣来的,他现在落魄成这样,你和你妈妈还是挺有远见的。”
他的一番话像是给童忆青头上浇了一盆凉水,她握紧双手,嘴唇都有些发颤:“我妈妈……见过他?”
许知远把眼镜摘下,“忆青,你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假,你们是一家人,你不可能不知道。”
童忆青苦笑了一下,她知道什么?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怪不得当时苏义那样决绝那样冷漠,让她都觉得快不认识他了,原来是母亲找过了他,童忆青不用想也知道母亲会和他说了什么。
她听到许知远接着说:“苏义真是看错人了,他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依旧一个人,他假装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我们这帮朋友都知道他还放不下你,他这种人,只想远远地看着你幸福,他也就知足了,童忆青,为了你这样的女人,他真是不值得。”
童忆青心里最后一点温暖破碎了,这样的深情,这样的评价,让她悲凉的忽然想笑,眼角余光撇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自虐般的笑着说:“扔掉一个垃圾股,选择一个潜力股,有什么不对?现实社会只认钱,我这样低品位的女人怎么能配上他苏义高品格的男人呢?遇到我是他的不幸,还是早早忘记比较好。”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她拿起外套和包,预料之内的看到站在包间门口的苏义,扯了一抹笑,快步离开了饭店。
“小童!”苏义追了出来,叫住了她。
童忆青停住脚步,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气定神闲的问:“想必你也听见了,我的话说的那么清楚了,还有事情吗?”
苏义慢慢走到她面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小童,我知道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相信,你还没有变。”
童忆青呵呵笑了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早在我们分手那天,我就变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其实如果你妈妈不来找我,我们也不会在一起,我们……注定没有缘分。”
在童忆青还没有理解过来他这句话的含义时,一辆车停到了他们身边,于管家从车里走下来,他毕恭毕敬的对童忆青说:“小姐,夫人让我接您回家,说有要事商议。”
童忆青面无表情的说:“于管家,你们跟的真紧,非要现在回去吗?”
于管家说:“小姐,我也是遵照夫人的意思办事,请您谅解。”
童忆青叹口气,看了眼苏义,苏义点头,温温的笑道:“以后有机会见面。”
有机会?可能没有机会了吧,童忆青坐进了车里,于管家把车门关好,转过身面对苏义,声音明显压低了很多,“苏先生,夫人希望您遵守和她的约定,那件事不要告诉小姐。”说完,他也上了车。
苏义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子,下颚紧绷,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亦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