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是立夏。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
《礼记·月令》曰: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苦菜秀。
此时炎暑将临,雷雨增多,方才还是晴朗无比的天空,突然就暴雨如注,让人措手不及。
天邱,平阳城。
路上的行人都纷纷找屋檐躲雨,只有南宫寻傻傻呆呆地淋着大雨,拖着沉重的脚步走着,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里,也无所畏惧这恶劣天气。
天上阵阵响雷让他驻足观看,几个月下来他清瘦了很多,一向注重外表的他也开始不修边幅,生活的动力仿佛随着尹代贞一起消失了。
南宫寻对着天空,雨水打湿他的头发,衣服,脸庞,甚至刺痛着眼睛,他大声朝天吼道:“老天呐!求求你把代贞还给我吧!你把我带走吧,让代贞回来吧……”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声音也变得如此沧桑,那脸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在王府里的安梓离见雨势越来越大,而王爷还不曾回来,便撑着伞出去寻找,“寻哥哥,你在哪儿啊,寻哥哥……”
终于在街上看到了南宫寻,他正一动不动地淋着雨,安梓离急忙跑过去,把伞举到他的头顶,焦急埋怨且大声道:“寻哥哥你疯了?这么大的雨你会生病的!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安梓离的话在嘈杂的暴雨声中显得那么弱小,南宫寻扯出一丝苦笑,“若是老天能把代贞还给我的话,今天让我淋死在这儿,我也心甘情愿。”
“你……”安梓离简直要气急败坏了,这几个月,王爷不是在找她,就是在想她,马上就无可救药了,“寻哥哥,不要想了,尹代贞不在了,她不在了,回不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现实啊!”
“不!”南宫寻怒吼一声,将安梓离的伞打翻在地,“我说过,她不管在哪儿,我都会找到她,我可以一直找,找遍天下每一个地方!”
一时间,安梓离也淋了雨,雨势大的让她迅速从头湿到脚,“可是!如果尹代贞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那我就上碧落下黄泉,与她相会。”南宫寻红肿的的眼睛里写满了坚定。
安梓离在雨里失声痛哭,她以为没了尹代贞,寻哥哥就会重新注意到她,明白她这么多年为他的付出,好让她在他心中有一片位置,不成想,寻哥哥的心依然在尹代贞身上,那她算什么?寻哥哥答应过爹要照顾她的,他也亲口说过有生之年护她周全啊……
“对不起……”南宫寻有些后知后觉,他才意识到安梓离也淋了雨,赶紧把伞捡起来交到她手上。
“我不要!”安梓离一把丢掉伞,“寻哥哥,今天我就把话说清楚,你听好了,你想淋,我陪你淋,你想哭,我陪你哭,你想死,我也不会苟活!总之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以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除非我死,不然,谁也别想让我离开你!”话到最后,安梓离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出来。
南宫寻震惊了,他没想到梓离对自己的感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梓离,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等着你去挑选,为什么非要是我呢?”
安梓离哽咽着反问:“那你为什么非尹代贞不可呢?她有什么好?她为你付出过什么?她配吗?”
“因为尹代贞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今生唯一的妻子!她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因为她,就是她,世上仅有的一个她,她单纯善良得让我自觉是我配不上她!”南宫寻捡起地上的伞为安梓离遮着雨。
“我今天也告诉你,梓离,我照顾你爱护你是因为,我一直都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把你接到王府生活是安伯父临终所托。我们虽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对你绝无男女之情,我只爱尹代贞一人,即使她不在了,我也终身不会再娶。”言罢,南宫寻将伞塞给安梓离,便冒雨转身离去,他的步伐是那么坚定,一如刚才他的这一番话。
安梓离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西泽,倾怜阁。
雨来的急且狂,尹代贞倚在窗口,伸出手去感受雨落在掌心的特有温度和美妙感觉。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谁呢?尹代贞看着烟雨朦胧里的树木房屋,思绪万千。
“在想什么?”漪汾拍了尹代贞的肩膀,她被吓得打了一个机灵。
“汾姐,你吓死我啦!”尹代贞舒了口气,继续趴在窗口,“我在赏雨而已啦。”
“哦?”漪汾望着窗外的雨,吸了口新鲜空气,下雨天,人们总会多愁善感吧。
这几个月来,尹代贞开始为客人们表演古筝曲,幸好她是艺姬,只用卖艺即可,不然……她不知道自己在倾怜阁会不会活下来。
“汾姐,你也是被拐来的吗?”尹代贞很想知道关于漪汾的故事,那一定是悲凉的,哀伤的。
“不,我是自愿的。”漪汾第一次对别人吐露自己的心声,“当时父亲身患重疾急需用钱,无奈只要卖身于此,换了500两银子给家里。”
这个答案让尹代贞颇为吃惊,“那后来呢?伯父的病情有没有好转啊?”
“我自幼丧母举目无亲,只得将父亲托付我的良人子卿照顾,只可惜……”漪汾的眼底散出阵阵哀伤,“父亲终不得治,还是离开了人世,而他……用剩下的钱在不久后另娶新欢,现在估计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吧。”
“什么?太过分了吧!”尹代贞听得气愤,那个子卿是不是男人啊,漪汾卖身救父,他倒好,拿着钱过上了好日子,把漪汾抛之脑后,这种人,简直就是顶级渣男!
“可你知道吗?我并不怪他。”一滴泪从漪汾眼里坠下,“我们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只是我太爱他了,所以他做什么事我都可以接受,哪怕他娶了别人,我依然会祝福,只要他过得好,我就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