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格拉叹了口气,又道:“你出了小镇之后,没有干出一番成就,就不许回来,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挂念的。”埃里森抬头向师父看去,见他脸色苍白,仿佛心事重重,许多话对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心中奇怪,问道:“师父,难道你的伤势又发作了么?”埃里森昨晚让他脱下衣服查看,见伤口上已经完全愈合,并且凝结了一个碗口大的疤痕。
桑格拉强笑道:“那到没有,你不用担心。恐怕是我年纪老了,又受了如此重伤,恢复起来就慢的多拉!”说罢隔着衣服轻轻在自己的伤口处按了几下,以示没事。
埃里森心中一酸,便重重地点了下头,以示已下决心,但心中仍旧感觉似乎师父一夜之间变得颓丧了很多,他问来问去,桑格拉就是不说。当下,埃里森进厨房做了早饭和师父一起吃了,桑格拉让埃里森先去雪莉家帮忙,他则前去帮埃里森退掉了挑夫和下聘的事物。埃里森心下虽疑,见桑格拉态度坚决,而且又大声咳起来,便没有违逆。
此时雪莱特的家中摆下了许多桌椅,从大厅摆到了大院之中,虽然还没到行礼的时辰,但是已经有许多镇民前来帮忙操罗。众人都向埃里森打招呼,有的问道:“埃里森,你今日可准备了聘礼么?”埃里森只好置之一笑,心中纳闷不已。
埃里森在前厅见过了雪莱特之后,便到后院来看看雪莉。此时雪莉和海伦娜正陪着雪莉的母亲。
雪莱特的夫人身材娇美,肤色白嫩,但是常年都是冷冰冰的,不大爱说话,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她坐在后院之中,似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关心。埃里森也是见惯了,并不觉得意外。雪莉想到今日她将要举行束发之礼,面庞之上总是带着一股羞涩,默默地坐在母亲身边。见埃里森进来只是轻轻给他打了个招呼,便羞涩的转过头去,她知道埃里森今日会下聘礼,心中又是甜蜜,又是紧张。埃里森点头微笑,与雪莱特夫人见了礼之后,想要告诉雪莉他并没有带聘礼前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启齿。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只好来到前厅帮助张罗。
到得中午时分,一众宾客纷纷云集,虽然束发之礼并非所有的人都必须到,但是大家都看在雪莱特的面上,每家每户都最起码有一人前来。这一来就有一百多人,大厅到院子里都坐满了,一共坐了十七桌。
雪莱特绅士身穿青袍,右肩上佩戴着一颗上圆下方的银白色金属勋章,这正是瓦卡萨多附属国的绅士勋章,据说有此勋章,见百姓高一等,与地方官员平起平坐,享有通商便宜之特权。此时他一脸笑意,站在青石阶上,对厅内的宾客和厅外的宾客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是小女十三岁的生日,本不敢惊动各位大驾,只是这束发之礼,自古有之,须得观礼之人越多越好,所以这才劳烦各位前来。请多担待,雪莱特在此略备水酒,请各位不要客气。如有人空腹而归,须怪不得我!”
最后一句,乃是故意说些玩笑话,引得众宾客哈哈大笑,许多人都说道:“别说这是古礼,就是绅士你随意相招,我们也必前来凑数,更何况还有酒菜,那更是非来不可了。”
“桌上酒菜这么丰盛,如有谁没吃饱的,除非是提前三天没吃,肚子饿的太空,就等着吃这顿,哈哈!”
“绅士大人你太客气了!”
“……”
雪莱特满面微笑,向四方各行了一礼,各宾客这才入座,早有仆人和帮忙的人员端上酒菜,每一桌上都摆好。众人便开吃起来。
酒过三巡,外面院子里响起了数声炮竹之声,雪莉的束发之礼即将举行。众宾客便放下筷子,静静地等待着。
一会儿,雪莉被母亲和海伦娜引领着走上台阶,小镇上一切简陋,并没有专门做观礼台,便用大门前的台阶作数。
罗伊大武师作为镇长走上前去,朗声说道:“雪家有女,名曰雪莉,今岁十三,按古礼,当束发。请天地为鉴,众乡亲为证,其母为其束发,父为其插钗。”他声音浑厚,声调抑扬顿挫,听起来很有韵味。
众乡亲们尽皆鼓掌,大声叫好。雪莱特夫人拿着一柄木梳,把雪莉的头发慢慢梳拢,并给她挽了一个发髻,雪莱特上前拿出一柄似乎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发黄的玉钗,轻轻为她插上。
罗伊喊道:“礼成!我们祝愿雪莉健康成长,一生平安,万事如意,儿孙满堂,子孙孝顺!”
众宾客都大声说些祝贺的词语,正热闹之际。突然有人喊道:“杰罗姆大武师带同杰斯大武师前来下聘礼!”
这声音说得阴声阴气,突然这么一喊出来,大家全部都静下来,一起望着大门。
只见大门外,两人长身而入,当先一人身材微胖,年近六旬,一双细小的眼睛有如绿豆一般,发出渗悠悠的光芒。那人一进门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雪莱特绅士大人,杰罗姆来迟一步,未能观礼,请恕罪。不过嘛,哈哈哈,似乎刚好哇,我儿杰斯对雪莉姑娘早有倾心,非得磨着我前来下聘礼不可。”他身后一人长身玉立,双眼望天,满脸的傲气,正是杰斯。他虽然面皮白净,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年过四十,是个中年人,如何与十三岁的雪莉定亲?
雪莱特面色平静,拱手行礼说道:“劳烦两位,真是过意不去,请入座吃杯薄酒!”他似乎有意岔开下聘礼之事,但是杰罗姆却并不愿意,说道:“喝酒之事稍等,请把我们的聘礼收下,以后我们就是亲家,想怎么喝酒都没关系,哈哈!”随后喝道:“来人,抬上来!”
后面有人唱道:“聘礼下,女妆两套,玉钗两只,衣服九套,鱼九十九斤,肉九十九斤!”这些聘礼都是根据古礼而来,女妆两套意为成双成对,衣服和鱼肉等都得按照双数或者九来置办,喻义为成双或者天长地久。对于小镇上来说,杰罗姆的聘礼是极高的规格了,通常鱼肉各九斤就可以了,但是众人听到这些彩礼时,并没有欢呼热闹,而是脸上略显鄙夷。只见两个家丁各挑入一个用大红彩纸包裹着的礼担进入院内。
雪莱特面色一沉,说道:“杰罗姆大武师,承蒙您的厚爱,我雪莱特感激不尽。只是,令公子已经是娶过亲的人,如何还要再向小女下聘礼?”
杰罗姆说道:“自古男子三妻四妾,谁又说娶过亲的人就不能再娶呢?”
众人也许由于畏惧,都默默地不答话。雪莱特又说道:“令公子比我女大了三十岁,似乎不太合适吧?”
杰罗姆哈哈一笑,说道:“绅士大人多虑了,自古有八十岁老翁娶十三岁女孩儿,相差六七十岁,又有何不可呢?”
雪莱特深吸一口气,说道:“杰罗姆大武师,请恕我不能接受。毕竟那只是古代传言,而并非当今现实!”
杰罗姆顿时面色一冷,轻哼了一声,众宾客心中不由得都是一紧,其中有许多都是跟着杰罗姆学习狩猎之术的镇民们,都深知他发怒时的样子,知道杰罗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杰罗姆转身大声问道:“儿子,雪莱特大人不答应怎么办?”
杰斯轻哼一声,说道:“我发誓,今生娶不到雪莉,便自杀殉情!”杰罗姆点点头,转身过来说道:“雪莱特绅士,如果你不同意,我儿便要殉情,那可不是间接害死我儿吗?我杰罗姆如果丧子,那也不会管什么天理王法,我会尽一切之可能,来替我儿完成心愿!”
雪莱特面色阴沉,喝道:“杰罗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威胁我吗?”
杰罗姆笑道:“我哪里敢威胁绅士大人,只是我儿对你女儿雪莉爱慕已久,朝思暮想。我总不能看着我儿沉沦颓废下去吧。除非另有下聘者击败我父子俩,那我们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否则我想你雪家有女,总不能留在家中吧。”他说出这番话来,明白人都能听得明白,竟然是要阻止任何人向雪莉下聘礼。因为按照古礼,多方前来下聘,必须以较量武技的方式决定胜败。虽说女方有一定的选择权,但是如在此时失败的一方,定然锐气大丧,颜面尽失,颓然而归。
雪莱特见他如此一说,虽然霸道,但也不违古礼,面色稍微缓和,说道:“既是如此,今日请退回聘礼,待小女年纪稍长再前来下聘礼吧!”
杰罗姆哈哈大笑,说道:“绅士大人,今日雪莉行束发之礼,年纪已够了。何须再等?既无别人前来下聘,你又如何可以拒绝我家孩儿的聘礼?这样的话,岂不是打了我们的脸,叫我孩儿以后如何在摩尔斯小镇上立足?难道我家孩儿配不上你女儿么?”说来说去,他仍旧是不想罢休。雪莱特面现为难之色,却并没有强势拒绝,显然目前并不想狠狠地得罪他们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