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草原天道:永恒与现代(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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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界其他草原肉类见闻

草原包子(蒙古包子、布里亚特包子)

1996年4月,我从满洲里出境,到俄罗斯赤塔州进行考察。一大早我们就办完了我方一侧的出关手续,但不知什么原因,俄方海关直到下午才放行。当天开往赤塔的火车早在中午就已开走,我们只能在俄方一侧的边境小镇后贝加尔斯克过夜。第二天早晨从旅馆出来,十几公里之外的满洲里市清晰可见。在寂静的街道上信步向南,顺着三两行人的方向,来到了一个自由市场。摊位上所摆的货物大部分是来自中国的廉价日用品,想看到俄罗斯本土的商品极为困难。进门不远处,一位着蒙古族服装的中年妇女在叫卖布里亚特包子。布里亚特在历史上就是蒙古民族的一个支系,聚居在贝加尔湖周边的广大草原。俄罗斯占领西伯利亚和远东后,演变成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和若干个自治区。居然在自由市场能听到蒙古语布里亚特包子的叫卖声,让我感到十分新奇。进入市场和离开市场时,两次驻足观看这种在内蒙古牧区十分常见的家庭食品。叫卖者的柜台上放着半面袋大约10多斤蒸熟的包子,外边摆着几个样品。但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没有一个人来买。

2006年我再次出访赤塔时,特意在中途的一个布里亚特餐馆吃午饭。经过仔细观察和品尝,发现虽然外形与内蒙古的草原包子完全一样,味道却不敢恭维。在赤塔观看当地电视,发现有宣传布里亚特旅游餐饮的广告,问俄方翻译后才得知,这个旅游点在70多公里以外。我打听布里亚特餐饮的消息传到了副州长的耳朵里,他在欢送宴会上特意叫来厨师,为我们制作了布里亚特包子。宴会大部分是俄式烹制的大块猪、鸡、牛肉,看起来十分抢眼,但口味索然,唯独布里亚特包子受到我们一行人的赞赏。但是公正地讲,这次品尝的布里亚特包子虽然比途中小店的地道,但与我熟悉的内蒙古草原包子还是差一些。

我第一次见识草原包子—也称蒙古包子,是在东乌旗的一个牧民家。那是一个夏天的下午,我和生产队的防疫技术员完成当天的种羊鉴定工作后,结伴到了他的家。这时女主人把制作草原羊肉包子的面团、肉馅都已准备好,等候男主人回来后再一边包一边蒸。我从学校毕业分配到牧区工作,自己生火做饭已习以为常,做包子不是难事,于是和男主人一起包了起来。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包得又快又均匀,包子的花褶完全一致,我马上发现我那点儿技巧要差得多,不由得对他大加赞赏,牧业生产技术和炊事做饭都是一把好手。他说每次宰羊后总要做一次包子吃,不然家中老小都不答应。在包的过程中,我发现白面和得特别筋道,面皮擀得很薄也不会破。羊肉馅切得块儿比较大,我在多次食用草原羊肉馅饼过程中,已经知道做馅的肉丁大一些有嚼头,香味更浓。包子馅和肉饼馅的道理是一样的。看到他把肉馅包得特别饱满,我还担心会不会撑破或渗汤。待到蒸熟出锅后,我才发现这一餐草原包子跟其他包子最大的不同是,面未经过发酵,用俗话讲就是用“死面”做的皮。与在城里已被广泛熟知的草原羊肉馅饼一样,都是大馅薄皮。夹开一个包子,马上有一股羊肉汁水夹带着油汤流出,但因为面没有发酵,汤汁渗不到面皮里,因而外皮完好无损,营养和汁水完完全全都保存下来,吃起来不像普通发面包子的汁水渗入面皮,而是有种面筋、馅嫩、多汁的特殊口感。汁水不渗不漏,连气味都没有发散的机会,所以既刺激味蕾,又刺激嗅觉器官,吃起来和闻起来都是香味十足。在夏季的草原上很容易采集到沙葱和野韭菜,适当放一些在馅里,味道更加浓郁。

1994年我去蒙古国肯特省进行边贸考察,也曾经品尝过异国他乡的蒙古包子。地点是在靠近俄罗斯边境的巴特席勒苏木,距离俄罗斯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的边境线大约只有几十公里。当地居民的饮食与我国呼伦贝尔市的布里亚特牧民基本相同。日常食品为烤面包和果酱,而羊肉包子与其他蒙古族居住区的习惯完全相同。接待方安排我们在当地刚落成的寺庙吃午饭,喇嘛们为我们准备的主食即是蒙古包子。我发现他们制作的羊肉包子无论是面皮还是肉馅,都与我在锡林郭勒草原东乌旗牧区多次食用的完全相同,而比后来在俄罗斯赤塔州食用的那两次要地道得多。二者的不同可能是商业化使然。

现在内蒙古好多城市的餐馆供应蒙古包子(或草原包子)。据笔者观察和品尝,总体上基本保持了草原包子的原本风味,但也有很大变化。有些变化是积极的,如油脂少了,符合现代人减少脂肪摄入的要求;有些变化却不敢苟同,如面皮厚了,肉馅少了,甚至菜多肉少,显然是受到成本核算的影响。但是无论如何,对外来宾客来说,完全可以满足尝鲜猎奇的要求。只有对少数“老牧区”来说必须认真寻访才能享用到地道的草原包子。但愿这种中、蒙、俄国际流行的草原肉食珍品能够更好地发扬光大。

俄罗斯草原牛肉

2006年,我和有关部门的同志前往俄罗斯赤塔市就双方界河环境保护进行会商。在为期3天的活动过程中,总的感觉是比我10年前第一次来赤塔时食物品种要丰富充足得多,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俄罗斯经济发展和居民生活的巨大变化。特别是第一餐的西式牛排,不仅与10年前每餐都是量小肉少形成了明显反差,而且牛肉口感、风味也特别好。联想到两次来赤塔在500多公里的沿途草原上从未见过牛羊,我询问牛肉的来源,陪同的俄方人员告诉我说赤塔附近的养牛业和屠宰业都已恢复,牛肉是本地产的。品尝后我觉得与我吃过的最好牛肉餐—阿尔伯塔牛肉有些接近,明显地比欧洲大型牛所产的牛肉要味道浓厚,比南美洲的牛肉要鲜嫩。这一餐牛肉使我再一次感受到地道的牛肉风味只有在草原上才能品尝到—赤塔市处于西伯利亚草原的腹地。回想到一年前在索契体验南俄草原牛肉的印象。我们在尝试俄式大餐时,吃到了在其他地方从未吃过的“肉沙拉”。我从年轻时学英语的课文中得知西餐的沙拉是用蔬菜做原料制成的,后来在出国访问过程中多次吃过沙拉,但唯独在索契吃到了用牛肉制作的沙拉。入口后首先感觉到奶油香味,将牛肉丁咀嚼后即体验到鲜嫩的牛肉香味,两种浓香的食品烹制在一起,真是奇香无比。通过翻译我们了解到,索契距离高加索和南俄草原的少数民族比较近,当地肉类质量之高远近闻名。受少数民族影响,当地餐馆更常见肉菜相混的沙拉。我没有机会造访伏尔加、顿河流域等知名的南俄草原,但通过用餐对那块草原的肉类美味形成了良好的印象。

澳大利亚烤肉

我早就听外贸部门的同志讲乌珠穆沁羊在中东的卖价比来自澳大利亚的进口羊要高好几倍,原因是澳洲产的是毛用羊,剪几年毛后再淘汰当作肉羊,因而在中东市场被认为质地粗糙、肉味不佳,作为低档肉类供应的“大路货”。而我们的乌珠穆沁羊是专选不超过一岁、产肉最为鲜嫩时出口,因而在中东市场是上等佳品。

1994年我和一个乌珠穆沁草原的牧民考察团赴澳大利亚考察牧场建设时,一直回避吃羊肉。有一次却躲不过去了。在参观一个当地称为“最成功的家庭牧场”时,因为距离镇区较远,只能在牧场就地解决午餐。主人头一天在自己的羊群中屠宰了一只半年大的羔羊,事先进行预冷,以利于肉块切割成型。中午就餐时,主人请来帮忙的厨师把羊肉连同骨头用电锯横向切割,每一片都是一厘米左右的厚度。旁边就是烤肉炉(BBQ,Barbecue),一开煤气开关就可以使用。一批羊排平铺在烤肉架上,几分钟就烤熟了。宾主及陪同人员共20多人的午餐,在一个家庭牧场一个多小时就解决了。我看到一翻一烤的烤肉操作过程所用时间很短,颇有点像我们这里的“老牧区”喜欢欣赏刚熟即食“开锅肉”美味的道理。品尝后确实感到鲜嫩可口,美味程度不亚于我们平常在牧民家里现宰现煮的新鲜羊肉,这说明毛肉兼用的羔羊育肥后肉质同样好。主人还从市场上买了一些牛肉,以调剂午餐品种。但两相对比,无论是口感嫩度,还是味道,都比新鲜羊肉差很多。

不过澳大利亚的牛肉在世界上也是很有名的。现在到饭店食用牛排,如果风味地道,问起牛肉来源,店家总是愿意说是神户牛肉。如果你说我国从未准许进口过日本牛肉,日本也无牛肉可供出口时,对方马上改口为美国牛肉;如果你再说因美国疯牛病问题,我国还未批准美国牛肉进口,他们可能到后厨商量一下,说搞清楚了,是澳大利亚牛肉。可见,商家视澳大利亚牛肉为仅次于日本牛肉、美国牛肉的高档牛肉。事实上,澳大利亚作为“骑在羊背上的国家”,广袤的草原上所产的牛肉和羊肉在世界贸易中都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也都是上好的品质。只是屠宰年龄稍大、育肥程度稍差,因而口感稍有逊色,但风味是绝对纯正的。

冰岛的半野生羊肉

冰岛人的传统肉类食物主要是羊肉和鱼肉。2006年我随团考察冰岛生态环境时,听说当地的绵羊极其耐粗放、耐寒冷,人基本不怎么管理,春天羊羔出生后即随母羊自由自在地到草原上采食,一直到秋季5月龄左右,体重在35公斤左右时寻找回来屠宰或越冬饲养。

冰岛是最年轻的陆地国家。很多地方火山岩还未分化出土壤,焦灰色的怪石四周皆是,总让人有一种是否经历过核战争的疑问。很多地方既没有土壤,也没有植被,只有在一些河流两侧的冲积平原上有牧草繁茂的景象。1000多年前,北欧海盗带入了部分羊只,繁衍至今。冰岛靠近北极圈,冬季气候严寒,夏季时间短,牧草生长极快才能完成种子成熟的生命周期。在这样的条件下,半野生的羊肉是什么味道?我们请当地的向导联系一个最好的餐馆前去品尝。实际上,所谓“最好”在国内充其量算一个稍大一点的小饭馆,但非常干净、整洁,西餐式的服务在我们看来也很正宗。羊肉的嫩度是没的说,但外面糊上了太多的不知名的调料,真正的羊肉是什么滋味却无从可知。冰岛人的平均寿命81岁,在欧洲幸福指数排名中列在第一位。他们的解释是“我们的食物绝不会来自工业化农场”。在没有任何污染的牧草中自由放牧生产出有机、无公害的羊肉,可能是其中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