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昆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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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豌豆象族群(2)

我不会弄错的:有多少钻孔就有多少个幼虫。有好几个幼虫钻进了一个豆粒中,但能存活的、长大长肥、变为成虫的却只有一个。那么其他的呢?我们马上来看看。

每年五月末和六月份是产卵期,豌豆仍然又嫩又绿。几乎所有被幼虫侵入的豆粒都向我们展示出许多斑点,这我们已经从豌豆象遗弃的那些干豌豆上看到了。这是不是好些幼虫聚在一起的标记呢?没错儿。我们把所说的那些豆粒,把子叶分开,必要时再加以细分。我们将好几个蜷在豆粒内的很小的幼虫暴露出来。

这些聚在一起的幼虫似乎相安无事,幸福安详。邻里间和睦相处,互不相争。进餐开始,食物丰盛,就餐者被子叶尚未被触动的部分所形成的膈膜分开着,各自待在自己的小间里,不会互相争斗,没有任何用无意的触碰或有意的寻衅引发的大动干戈。对所有的占有者来说,所有权相同,胃口相同,力量相同。那么共同享用同一个豆粒的情况将如何结束呢?

我把一些被认为有豌豆象居民的豌豆剖开之后放在玻璃试管里。我每天再剖开另一些。我通过这种办法了解到共居一处的豌豆象的生长发育状况。一开始并无任何特别的情况。每只幼虫独自在自己的狭小的窝里,嚼食自己周边的食物。它省俭着吃,不吵不闹。它还太小,稍微吃一点点食物就饱了。然而,一粒豌豆无法供养这么多幼虫吃到长大为止。饥饿有可能发生,除了一只而外,其余的全都得死去。事情确实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幼虫中居于豆粒中心位置的那一只发育得比其他的幼虫要快。当它稍稍比自己的竞争对手们个头儿大一点点时,后者便全都停止进食,克制着自己不再往前探索食物。它们一动不动,听天由命,它们就如此这般地静静地死去了。它们消失了,溶解了,灭亡了。这些可怜的牺牲者是那么小!从此,那粒豌豆整个儿地属于那个惟一的幸存者了,在这个享有特权者的身边,其他的都一个个地死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没有确凿的答案,只能提出一种猜测。

豌豆的中央比其他地方更多地受到太阳的光合作用的抚爱,那儿会不会有一种婴儿食物,一种更适合豌豆象幼虫那娇弱的胃的松软食物呢?在豌豆的中央,幼虫的胃也许受到一种松软、味美、甜甜的食物的滋养,变得强壮,能够消化一些难以消化的食物。婴儿在吃流质,吃大人吃的面包之前,吃的是奶,豌豆的中心部分会不会就像是豌豆象妈妈的乳汁?

豌豆粒的所有占据者雄心相同,权利相等,所以全都往最美味的部分爬去。行程充满艰辛,临时的栖身之所反复出现,以便休息。在期盼更好的食物的同时,它们凑合着吃点自己身边已成熟了的食物,它们更多的是用牙来为自己开辟通道而非进食。

最后,那个掘进方向正确的掘土工便抵达了豆粒中

心的乳制品厂。于是,它便在那儿安顿下来,而一切便已成为定局:其他的幼虫只有死路一条。其他的幼虫是如何得知中心部位已被占据了呢?它们听到自己的那位同胞在用大颚敲击其小屋的墙壁了吗?它们老远地就感觉到有啃啮的动静了吗?大概出现过某种类似的情况,因为自这时起,它们就不再往前探路了。迟到的幼虫们没有去与幸运的优胜者拼抢,没有去试图将它赶走,而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我很喜爱太晚赶到的幼虫们的那种淳朴的忍让精神。

另有一个条件,空间的条件,在这件事中起着作用。在我们的那些豆象中,豌豆象是个头儿最大的。当它到了成年时,它就需要一种较宽敞的居所,而其他的那些豆象成年时并无这种要求。一粒豌豆可以为豌豆象提供很宽敞的一个居所,但是要住两个人就不行了,因为即使紧挨着也不够宽。这样一来,就必须毫不留情地精简人数,所以在一粒被侵入的豌豆里,除了一只幼虫而外,其他的竞争者一个不剩地被清除了。

然而蚕豆则不同,它几乎像豌豆一样深受豌豆象的喜爱,但它却可以接纳好些个豌豆象同时下榻一家旅馆。刚才所说的那种独居者在蚕豆这儿就成了共居者。蚕豆地方宽敞,可住下五六只甚至更多的幼虫而又互不侵犯邻居的领地。

此外,每只幼虫都有最初几日的松软蛋糕在自己的嘴边,也就是说远离表面、硬化缓慢、味道保存得很好的那一层。这最里的一层是面包心,其余的则是面包皮。

在豌豆中,这松软的一层位于中心部分,是豌豆象幼虫必须到达的很小的一个点,到不了那儿,就必死无疑。而在蚕豆这块大圆面包里,这个内层覆盖着两片扁平的豆瓣。假如在这硕大的豆粒上随处吃上一口的话,每只幼虫只需在自己面前往下钻,很快就能钻到想吃到的食物。

这样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呢?我统计了一下固定在一个蚕豆荚上的虫卵,又数了一下豆荚里的蚕豆粒,两相比较,我便得知按五六只幼虫计算,这只蚕豆荚有足够的空间容纳全部家庭成员。这就不存在几乎从卵中孵出之后便死去的多余者了。人人都有一份丰盛的食物,个个都能家兴人旺。食物的丰富保证了这种粗放式的产卵方法。

假如豌豆象始终都是以蚕豆作为自己全家的住所的话,我就很清楚它为什么在同一个豆荚上产下那么多的卵了:食物丰盛,又容易吃到,所以便能招引豌豆象产下大量的卵来。而豌豆就让我困惑不解了。是什么原因促使豌豆象妈妈昏头昏脑地把孩子生在缺粮的地方,活活地饿死呢?为什么有那么多食客围着只坐一人的餐桌呢?

然而在生命的进程中事情可不是这么发展的。某种预见性在调节着卵巢,使之根据食物的多寡产下自己的卵。金龟子、泥蜂、葬尸虫以及其他为孩子们储备食品罐头的妈妈们,都是严格控制自己的生育,因为它们面包铺里的松软面包,它们一筐筐的野味肉,它们埋在尸坑中的腐肉块等是通过艰辛劳动获得的,而且数量不多。

相反,肉上的绿头苍蝇则成包成包地堆积它的卵。它深信尸肉是取之不尽的财富,所以便在其上大量下蛆,根本不在乎下了多少。另外,昆虫要狡诈地抢掠食物,经常会导致死亡事故的发生,因此昆虫妈妈也就用大量产卵的办法来抵消意外死亡的损失,以保持均衡。芫菁科昆虫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它常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抢劫他人财物,因此它的繁殖能力就极强。

豌豆象既不了解被迫减少家庭人口的劳作者之艰辛,也不清楚被迫大量增加家庭成员的寄生者的苦难。它自由自在,不费劲乏力地去寻找,只是在明媚的阳光下在自己所偏爱的植物上溜来荡去,便给自己的每个孩子留下了足够财物。它是做得到的,而且还疯婆子似的想让超量的孩子生在一个豌豆荚上,致使多数孩子饿死在这间营养不足的哺乳室里。这种愚蠢的做法我不甚理解:它与昆虫妈妈的母性本能而固有的远见卓识背道而驰。

我更倾向认为,在世上的财富分享中,豌豆并非豌豆象初期所取得的那一份,可能是蚕豆才对,因为一粒蚕豆就能够供养半打甚至更多点儿的食客。种子个头儿大,昆虫产卵与可食食物之间明显的不协调也就不复存在了。

另外,毋庸置疑,在我们园中种植的各种豆类中,蚕豆是历史最悠久的。它个头儿特别大,而且口感又特别好,肯定自古以来就引起人类的注意。对于饥饿的种族来说,它是现成的,很有营养价值的食物。因此,人们急不可耐地在自己宅旁园地里大量地种植它,这就是农业的开始。

中亚地区的移民用他们那长满胡须的牛拉着的牛车,一站一站地长途跋涉,给我们的蛮荒地区首先带来了蚕豆,然后把豌豆,最后把防止饥荒的谷物也带来了。他们还给我们带来了牛群羊群,他们让我们了解青铜,那是最早制作工具的金属。就这样,在我们这里文明的曙光就出现了。

这些古代的先驱在给我们带来蚕豆的同时,是否不知不觉地也把今天与我们争夺豆类植物的昆虫也给带来了呢?这种怀疑不无道理。豌豆象似乎是豆类植物的原住民。至少我发现它就曾对当地的许多豆科植物在征收贡税。它尤其是在树林里的山黧豆上大量繁殖,因为山黧豆有一串串花朵和长长的、美丽的豆荚。山黧豆的籽粒个头儿不大,大大小于我们的豌豆粒。但是,它的籽粒皮软,幼虫能吃,所以每粒籽粒都足以让其居住者长大长胖。

这里请大家注意,山黧豆的豆粒数量很多。我曾数过,每个豆荚内含有二十来颗豆粒,这是豌豆即使产量最高时也达不到的数字。因此,无太多渣滓的优质山黧豆一般可以供养在其豆荚上的昆虫家庭。

假如树林中的山黧豆突然缺乏了,豌豆象便会转往其他一种味道相同的植物,但这种植物的豆荚又无法喂养其全部幼虫,例如在野豌豆上或人工种植的豌豆上产卵。在食物不丰富的豆荚上产下的卵也不少,因为起源时期的植物或因种类繁多,或因籽粒个头儿大,可以提供丰富的食物。假如豌豆象真的是外来者,它初始阶段的食物假定为蚕豆。假如豌豆象是原住民,那就假定它的初始食物为山黧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