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幻大师关于美的那一段论断,叶天听不懂,但感觉很莫测高深。
人就是这样,你把大道理通俗易懂地讲出来,让他听得明明白白,他反而觉得你没能耐,而若你将明明很简单的事物讲得晦涩难明,让他听了后晕头转向,他倒是觉得你能力超卓。
苏落把这个结论告诉了云幻大师,然后云幻大师一脸不悦地走了。
苏落茫然不解:“叶天,这是怎么回事,云幻大师怎么不高兴了,我哪里得罪大师了吗?”
叶天:“……”
叶天琢磨了许久,终于明白所谓的美,是建立在对他人无私的爱之上,于是有一天,他破天荒地给了街头讨饭的乞丐五文钱,临走时想了想,回头冲乞丐问了一句:“我美吗?”
乞丐二话不说,把叶天给的五文钱又还给了他,转身就走了。
叶天隐约听到乞丐的唏嘘声:“唉,又是一个可怜人啊,年纪轻轻的,人怎么就疯了。”
叶天:“……”
由于苏落是无偿破案,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收入,一路上的花销,完全是靠偶尔有不长眼的富商的赠予,尽管叶天紧着花,但钱只出不进,是越花越少,眼看钱袋要空空如也,叶天只好让苏落沿途打起了零工,比如帮谁家找个镯子啊,帮谁家找个项链啊,帮谁家找个小狗啊……
虽然都是小事,对方不会给钱,但起码饭菜管够。
而叶天和苏落秉持的原则就是,能两顿饭解决的事,绝不用一顿饭的时间解决!
有一次,他们两个给一户人家找只猫,磨磨蹭蹭了三天,好吃好喝了九顿饭,最后猫的主人都受不了啦,直接对他们说:“你们走吧,快点离开我家,那猫我不要了……”
叶天:“……”
苏落:“……”
从那以后,苏落说什么也不干这种类似坑蒙拐骗的事了,但钱袋里的钱一天天减少,没办法,苏落和叶天只好将曾经富裕时买的两匹马卖掉,当然,这时两匹马已经饿得瘦骨嶙峋。
叶天牵着两匹马到了一家收购牧畜的农场。
当家的看了一眼:“一头驴一两银子,爱卖不卖。”
叶天:“我是来卖马的。”
当家的四处乱看:“马在哪?”
叶天:“……”
他指着那两匹瘦骨嶙峋的马说:“这就是那两匹马。”
当家的上前看了半天:“这……是马?”
叶天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瘦马!”
眼看当家的要压价钱,叶天连忙道:“你知道这两匹马是谁的吗?”
“谁的?”
“苏落的!”
当家的媳妇这时走了出来。
她听到苏落的名字,一溜烟跑到了他们面前:“苏落?是那个断案了得的苏落?”
叶天点头:“没错,这两匹马就是他的。”
这婆娘一脸欣喜,激动地抚摸着两匹瘦马:“听说苏落长得魁梧雄霸,英俊神武,仪表堂堂,潇洒不群,乃是人中之龙,唉,只可惜我无缘与他想见,不过买下他的马也不错。”
众人耳边响起叶天剧烈的呕吐声。
当家的媳妇问苏落:“他这是怎么了?”
苏落:“没事,他就是吃·屎吃多了。”
当家的和他媳妇:“……”
最后两匹马卖了十五两纹银,叶天这次管起钱来,更加的精打细算,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钱花,每日的饭菜就是清汤寡面,见到别人大鱼大肉地吃饭,他一开始是羡慕,后来就是嫉妒了,有时还狠狠地瞪对方一眼。
这天苏落和叶天正在路上漫步而行,见一个乞丐在乞讨。
“大哥大姐,大叔大爷,大姨大婶,可怜可怜我这个瘸子吧,我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五岁死了奶奶,六岁死了爷爷,七岁死了姥姥,八岁死了姥爷,九岁死了姑姑……”
“现如今我家中,死的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本想靠自己能力谋饭吃,可奈何双腿断了,成了一个瘸子,如今我已三天没吃过饭,各位可怜可怜我,丢个几文钱,赏我一顿饭吃吧!”
瘸乞丐说得悲天悯人,一边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一边涕泗交流。
跟着苏落长了许多见识的叶天,一眼就看出乞丐是假瘸子,搁在以前,他是不会管,不过这些天他一直为钱而苦恼,明白挣钱的不容易,这时见到有人敢坑别人的钱,哪还忍不了。
叶天大步走到了乞丐面前,但并不张嘴骂他,也不出手打他,只是一味盯着他看。
瘸乞丐看叶天盯着自己,便道:“这位公子,你是在想到底给我几文钱合适?”
叶天摇了摇头:“不是,你刚刚说,你家里其他人都死了,就剩你一个人还活着,看来你命很硬,而现在你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所以我来看看,命硬的你,会不会饿死。”
瘸乞丐:“……”
忍了许久,瘸乞丐还是没忍住怒火,骂了声:“给老子滚!”
叶天怒目而视道:“你还敢骂人?我朝是不禁止人乞讨,但不允许人装残疾骗钱,一经查实,就是蹲监牢的份,你根本就不是瘸子,却说自己是瘸子,这分明是骗人,该坐牢的!”
瘸乞丐怡然不惧:“我就是假瘸子,你能拿我怎么着?”
叶天:“哎呦,你一个假瘸子,还敢这么嚣张!”
瘸乞丐还是那句话:“我就是假瘸子,你能拿我怎么着?”
这时一名路过的少年插嘴道:“他确实是假瘸子。”
叶天和苏落扭头看去,就见一名穿着朴素衣衫的少年郎,手中拿着本书立在一旁,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开始低头读书,偶尔挠挠满头随风飘扬的青丝,显然是在思考书中的问题。
叶天冲少年说了声:“你也看出来他是在骗人了。”
少年点了点头。
叶天道:“你是从他嘴角沾着的饭粒,知道他说三天没吃饭是在骗人?”
少年摇了摇头。
叶天道:“你是从他衣服上的好几处不同的针脚,知道他说家里其他人都死光了,是在骗人?”
少年又摇了摇头。
叶天道:“那你是从他身边对称的左右脚印,知道他并不是瘸子的?”
少年还是摇头。
叶天一瞪眼:“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假瘸子?”
少年抬头道:“因为他姓贾啊。”
叶天:“……”
苏落:“……”
叶天本想摸摸少年的头,说:小屁孩,你知道的挺多么。尽管少年和叶天年纪其实差不多,但叶天和苏落待得时间久了,不管见到谁,都觉得自己比对方年长几岁,要表现得稳重。
结果他发现少年拥有一辆马车,于是乎……
叶天一脸谄媚地冲少年说:“小哥,你真是太厉害,我对你是好生钦佩,一想到要和你分离,我便心痛不已,不过看你这架势,也是在赶路吧,我们也是,正好顺路,咱们一块走吧,让我在路上继续接受你的熏陶!”
少年:“顺路?可我还没说自己去哪啊?”
叶天:“……”
苏落:“……”
最后叶天和苏落还是坐上了少年的马车,或许是巧合,他们还真的顺路,都是要去天邀城。
马车上原本只有少年一个人,他一直坐在车外,因为还要赶车,而现在苏落和叶天坐少年的马车,这车夫的任务,当然就交给他们中一人了,而叶天以苏落不会跟人聊天,这一路上还得他叶天跟少年增进感情为由,将车夫这个职务顺利推给了苏落。
于是苏落自己在外面赶着马车。
车内叶天也没和少年聊天,不是叶天不想聊,而是少年不跟他聊,一直在低头读书,车里有一个大箱子,叶天好奇里面是什么,但少年不跟他说,直到少年读完了手中的一本书,打开箱子换书时,叶天才明白,那箱子里原来装的都是书。
他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侦探一类的小说。
叶天心喜,原来这家伙对断案的事情感兴趣。
他正要跟少年扯苏落破案的经历,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内的叶天和少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苏落,你怎么赶车的,赶车要稳,稳!知道吗?”
叶天抱怨了一声,苏落却没有回声,马车也没有动,还是静静地停着。
不对,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一念及此,叶天探出了头,就看见苏落正冲着一户门扇半开的人家望去。
“老爷,怎么了?”叶天问。
苏落下了马车,朝那户人家走去。
“这户人家中,有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