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一阵,杨慧减慢步伐,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哎,赵大哥,你真的一定要杀陈英和日月教的人吗?”
赵广:“是。”
杨慧:“只怕等你能杀得了他们的时候,自己都变成一个糟老头了。”
赵广:“杀不杀的了先不管,自己努力了就行。”
杨慧停下来,扶着一棵巨大的松树,倚着松树坐下来,好像很累的样子:“走累了,歇歇吧。”
赵广暗道:“我武功比她低都不觉得累,为何她要停下来呢。”他知道,老虎最可能出现在森林的深处,怀疑杨慧是想在这里等待机会,寻找老虎的行踪。因此他也老老实实坐下来,细心留意周围的一切,只是松涛阵阵,却听不见任何异响。杨慧好像根本无心留意周围的动静,倒是抢先说话:“你通过这段时间的刻苦努力,竹林剑法已经练得纯熟,混元掌法也略有成就。即便你再坚持苦练三年两载,也不会有成倍的提高。因为内力的增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江湖上的顶尖高手都是年纪很大的人了。若是你二十,或者三十年以后再去杀死陈英或者日月教的人,那么他们的子女恐怕又得找你报仇,当真是麻烦不断。”
赵广:“难道就任凭他们逍遥自在不受惩罚吗?我们可以设法寻找一些高手来帮忙,比如李素素的师父等。”
杨慧:“那些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上哪去找?其实,我家的武学你并未学全,如果全学了,可以有更多本领。”
赵广:“你们全家对我已经足够好了,我又岂敢贪多。”
杨慧:“你,你不想听听还有哪些没学到吗?”
赵广心想“杨家对我已经不薄,愿意教我的都教了,谁都会留点看家本领不外传的。杨慧少不经事,我如果继续打听下去,岂不等于是从她口中套取杨家的秘密吗?虽然杨慧或许愿意告诉我,但杨伯伯,杨伯母未必会赞成。否则的话,他们早就教我了。”主意已定,说道:“慧慧,请你不要说,我也不想听。我需要练什么样的功夫,杨伯伯自然会告诉我的。”
杨慧气的满脸通红,怒道:“你真不可理喻。现在又没要求你去学,听听又何妨?何况你也未必学的来。”
赵广没想到,这样也会惹得她生气。虽然刚见面的时候,杨慧好像很不好惹,但是混熟了以后,她仿佛是变了个人似的很少跟他赌气。而且他也很不服气,“何况你也未必学的来”什么意思?心想“这也未免太看不起人了吧,我不学是一回事,但是要是学了,我就不信有什么学不来的。无非是花时间的多少罢了。”于是问道:“如果我想学,你们肯教吗?”
杨慧:“只要你有条件去学,我想,我爹妈是愿意教你的。”她脸红红的,好像在说起什么不该提及的秘密。赵广不忍心让她为难,但偏偏又是她自己想说的,而且似乎是非说不可。所以,还是下定决心追问道:“那你说说看,需要什么条件?”
杨慧低头道:“你听说过双修吗?”
赵广一脸愕然:“没听说过。”他以前的武功是跟李素素学的,李素素哪里会跟他说这些。师父没教的,她也一点都不会,比如她竟然没有觉察到赵广经脉的损伤,导致延误了他的身体恢复,让他的刻苦修炼付诸东流。
那么,什么是“双修”呢?这话还得从太极生两仪说起。话说“道生无,无生有,有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但这只是概念上的说法。阴阳两仪仅仅是事物对立的两个极端,或者两个方面。有说是天为阳,地为阴;有的说是日为阳,月为阴;也有的说是男为阳,女为阴。各种说法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混合阴阳回归太极本源,进而与道合真,妙用无穷,却是所有修真者一致追求的梦想。自古修真者多数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再加以提炼达到混元归一补充自身元气的目的。但是,这混合阴阳返本还原却并非容易之事。所谓“顺则生人生物,逆则成仙成佛。”顺其自然,于是生老病死,生生不息。逆转乾坤,则可以返老还童,脱离苦海。但是顺易,逆难,所以,成仙者,凤毛麟角,甚至被人看作无稽之谈。为何如此?因为,这其中还牵涉一个看不见的理论。那就是先天后天之说。先天为无,为阳;后天为有,为阴。所以,这世间一切有形之物,都属于太极衍生的阴仪,不论男女,天地,日月都属于阴。而真正的阳仪,却是人存在于物我皆忘之时的那一丝意识。但是,撇开先天意识不说,对立的两种事物,又的的确确属于阴阳之别。只是,这些阴阳混合之后的产物依然属于后天,属于阴仪。要回归太极,产生妙用,还需要依赖境界的提升,以获取真阳的感应。自古很多阴阳家,对阴阳一说一知半解。妄图男女双修,以求修真享乐两不误,却忽略了境界提升,品行修养的重要性。结果要么走火入魔,要么荒淫无度,非但没获得长生久视,反而落得早死暴毙。有鉴于此,但凡信心坚决的修真者,都视男女如水火难容,包括后世的佛家弟子,和尚尼姑都各自刻守清规,永不往来。所以,李素素的师父也告诫她,若动儿女私情,将难成正果。但是,事无绝对,凡事只要把握得度即可,道法自然,无为之处无不为。其实,男女之间,因为体质,气场的不同,大有互补之处,如果能实现有境界的双修,将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只不过,这要求修炼者有很好的品德,较高的定力,否则淫邪之念一旦产生,后果不堪设想。杨慧的父母,原本也是修仙一族。但是,他们涉猎的范围太广。阴阳五行,武功医理无不研究。导致根本没法抱元守一,提升境界,因此也迟迟没有练成法术。但是,他们却因此发现了男女双修的诀窍和奥妙。杨谦夫妇根据修仙原理,结合自身体会,独创和合神功,鸳鸯剑法,成为一代独步武林的神仙眷侣。
此刻,杨慧眼见如果不把事情说的清楚明了,赵广依然是一头雾水。只得红着脸说:“双修需要男女合作修炼才能成功。内功有和合神功,剑术有鸳鸯剑法。和合神功,男女双修,进步神速,将可以尽快提高你的内力。鸳鸯剑法,男攻女守,威力无穷。只是,向来男女授受不亲,因此这两种功夫,只适合夫妻一起修炼。”
赵广不禁听的面红心跳,言道:“我只怕是真没条件修炼这两门功夫了。”
杨慧气的不行,分明有些话很难启齿,但她不明说,赵广这个呆子又偏偏想不到。罢了,她一咬牙关,羞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不嫌弃,大可以娶我为妻,那么就可以修炼这两种武功了。”她一口气说完,只觉心跳不已,脸上发烫,再也不敢抬头。
赵广心里一震:原本,杨慧温柔美丽,在他心里早已种下一片温馨。不过,他早就暗下决心,报仇以后就去阴曹地府陪伴李素素。虽然,这种决心一度动摇,但是,随着李素素在他生活中的影响力逐渐消失,一种对她的愧疚之心却油然而生。他之所以,甚至在心里抱怨过李素素,讨厌她出现在自己梦里,是因为他有决心在报仇以后,去黄泉陪伴她。正因为自己问心无愧,所以才会理直气壮。一旦这种决心改变,那么种种愧疚又会让他良心不安。不过眼下,杨家对他恩重于山,杨慧对他更是情真意切。如果他娶了杨慧,势必愧对李素素,如果他不娶杨慧,却又怎么能拒绝她的一番热情呢。真是左右为难。他不可能先娶杨慧,然后练武报仇,然后再自杀去陪伴李素素的。那样的话,岂不害了杨慧一辈子的幸福。其实,他只希望保持现在这种生活状态。他喜欢杨慧,愿意陪在她身边,所以,并不急着找陈英报仇。只要有这个报仇的决心,他就能心安,至于什么时候去做,那不是很重要的。
杨慧见自己把话说的这个份上,赵广依然一言不发。哪里还忍得住,委屈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转身伏在松树上痛哭。杨慧是个乐观的女孩,从赵广认识她到现在,她是第一次哭,而且哭的如此伤心。赵广慌了神,忙道:“慧慧,你怎么了?”
杨慧不理他,只管自己没完没了地痛哭。赵广只好自己找原因,其实他也不是傻子,早应该想到杨慧为何哭了。只是刚才心神不定,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而已。于是说道:“慧慧你聪明美丽,又对我那么好。如果能娶你为妻,我赵广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当初素素惨死,我心痛欲绝,早已立下重誓,在杀了陈英以后就去地府陪伴她。慧慧你是好姑娘,我不想耽误你的终身,怕自己半途离你而去。所以才心烦意乱,犹豫不决。希望你能宽恕。”
杨慧见他依然是忘不了李素素,也不勉强他。毕竟如果他那么容易变心的话,也不值得她爱恋了。当下擦干眼泪,言道:“既是如此,此事暂且不提。不过你依然可以修炼这两种武功,等你杀了陈英报了仇,拜祭完李素素,想清楚再做决定吧。”
其实,这两种武功也并非一定要结为夫妻才可以修炼。和合神功需要男女气场互补,因此身体越贴近越有效。但是一旦上手了,身体的距离就不一定要那么贴近了,甚至相互牵一下手都能实现气息的交流互补。而且随着功力的提高,心念的同步,距离的需求越来越不重要。只是这鸳鸯剑法,就必须男女双方,相互保护,共同进退,须要始终呆在一起才能发挥威力,因此只有长相厮守的夫妻才容易办到。杨慧因此决定先帮他练好武功再说,只要让他找到生存的意义,或者找到可以摆脱李素素影响的契机就有办法留住他。
但是赵广并不知道这些,当下问道:“我依然可以修炼这两种武功?”
杨慧也不回答他,只道:“我们在此耽误很久了,继续赶路吧。不然的话,回家的时候只怕是半夜了。而且还不知道我们是否能找到那只老虎。”说完,纵身一跃,施展轻功疾驰而去,赵广不敢怠慢,紧随其后。其实,此时杨慧早已没了杀老虎的心思,只想快点赶到王家庄走个过场,然后快点赶回,因此憋着一股子闷气,只管飞驰再不说话。赵广不熟悉这里的路径,也不敢多问,只得紧紧跟上。
他们终于飞过这座大山,达到山的尽头,这里森林虽然更加茂盛,不过山下远处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房子。
在树林里的几块碎石旁边,地面上有一滩血迹。另外还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朝山下延伸而去。杨慧感觉不对劲,仔细观察一下四周的状况,然后小声说道:“有血迹,很可能有人在这附近。我们得小心。出门在外,三分斗武,七分斗智。我的武功比你高,一会如果遇到坏人,你只管拼杀,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要理会,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明白吗?”
赵广似懂非懂,应道:“好的。”
杨慧沿着血迹一路走下山去,他俩武艺高强,因此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来到一处村庄,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给人一种天清地宁,乾坤朗朗的感觉。
这时,在远处小山边上的一个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妇人的哭喊声:“救命!”只见两个身穿蓝色劲装的青年人,背着长剑,正在撕扯一个少妇的衣服。另外还有两个打扮相近的壮汉正舞剑刺杀着那些愤怒的村民。已有三个猎人模样的中年汉子倒在血泊里。地上还有一头死了的斑斓猛虎。人声噪杂,哭喊声、咒骂声、打斗声响成一片。
赵广一声怒喝:“住手,有本事来跟你爷爷打打。”他现在离得远,不方便偷袭,只好先把贼人喝住再做打算。果然,那两个青年丢下衣衫不整的少妇,拔剑冲了过来。而另外两个也是挥剑吓退村民一齐朝赵广奔袭过来。杨慧见势不妙,赶紧逃向旁边的树林。
虽然离得较远,那两个蓝衣青年依然发现了美貌的杨慧,冲那两个看上去年纪稍大的壮汉喊道:“两位哥哥帮忙收拾那男的。我两去对付那小娘们。”那两个壮汉这时已经和赵广交上了手,来不及多话,随便应了一声。
杨慧看到两个蓝衣青年一脸淫笑持剑冲过来,吓得瑟瑟发抖,连喊:“不要过来。”可她哪里喊得住,那两家伙,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伸手就朝她身上抓去。杨慧连忙往大树后面躲避,还惊恐地喊救命。正当那两个蓝衣青年的手快要碰到她衣服的时候,嘶地一声脆响,兰花宝剑已经刺中一个蓝衣青年的胸膛。他还没来得及弄清状况就已经气绝。另一个青年见识不妙,刚要持剑招架,却已经太迟,兰花宝剑已经把他的脑袋削飞,鲜血喷涌而出。杨慧出手突然,奇快,令那两个贼人始料不及,所以,两招就得手。不过,她从未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现在倒是有些害怕了,赶紧绕到另一边去。她看着赵广和那两个壮汉打的难解难分,非但不帮忙,反而在草丛中擦掉宝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坐下来慢慢看,好像正在看一场武功比试一样。
之前,赵广听到杨慧喊话,不由得心里有些紧张,但又明知道杨慧的武功和胆识都不在他之下。所以只留意着她那边的状况,却没有闪身去帮忙。不过自己这边,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反而落了下风。这几个贼人功夫不错,非普通山贼可比。此刻,他眼见杨慧连毙二贼,而且轻轻松松,顿时放下心来凝神杀敌。
杨慧不仅盯紧了这两个与赵广打斗的壮汉,也在留意着周围的一切状况。她不知道,这些贼人是否还有同伙,所以才不去帮赵广的忙,她需要静观其变。
那两个与赵广打斗的贼人见到自己的同伴惨死,心里一惊,早已无心恋战。只是,赵广连绵不绝的竹林剑法迫的他们脱不开身。竹林剑法,虽然没有惊人的剑影,但是,招招辛辣灵巧,如影随形,缠住了就别想跑。那两个贼人,眼见这么死缠烂打下去,迟早要吃亏,只得全力进攻,以图险胜。赵广眼见他们摆开拼命的架势,不敢大意,小心闪避,招架。却不想他们进攻是假,逃命是真,凌空一剑劈下,待赵广横剑相格之时就势一个翻身,向后飞跃而去。这时杨慧身形急闪,宝剑出鞘,兰花剑修长的剑身已经刺入他的后背。而另一个贼人则已经被赵广的混元掌击中,跌倒在地。原来,赵广在右手持剑招架的时候,左手已经暗运内力,朝那个贼人的下盘拍出。也就因此让另一个贼人找到了逃跑的时机,幸好杨慧洞察先机,及时出手,才没让他逃脱。那个贼人不顾伤痛就地一滚,试图混入围观的人群中逃走,杨慧轻巧的兰花剑早已如影随形跟来。这时一个愤怒的村民截住了他,一锄头挖下,终结了他的恐惧。
杨慧仔细查看了这四个贼人的打扮,又看了他们的武器。在他们的剑柄发现都刻着一个很小的“义”字,还有一个鸟雀的图案。顿时若有所思地叹道:“他们是聚义帮的,我们惹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