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颔首道:“恩,这样也好。”
陈芳姐妹便迫不及待地走进地牢,帮李素素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并松开了她被制的穴道。他们早有准备,因此这地牢里面早就铺满了稻草,在稻草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棉被,布置得温馨舒适。
杨夫人:“这里面光线暗,时刻要亮着油灯,但遍地都是稻草,一不小心就可能发生火灾,为了保护好她的安全,任何时候都要留人看守,一旦出现危险,先把她救出来。”
这杨家配制的醉仙汤果然不同凡响,李素素喝下之后便觉全身乏力,竟连真气也没法运行,完全找不到感觉。心想:“这下糟了,不能自由行动倒还罢了,竟然不能练功,岂不白浪费时间。”于是,趁着她们还没走开,赶紧对杨夫人言道:“伯母,我答应你们,老老实实呆在这里,请给我解药,我现在连练功都不能进行,怎么办呀?”
杨夫人:“孩子,不是我想为难你。只怪你太不懂事,偏偏又拥有那么强大的能力,一个不小心,你隐遁到了襄阳,我们怎么办?”
李素素:“你们怎么还信不过我呢?我承认自己不懂事,但我答应过朋友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别说是一个囚牢,即便是朋友在地上画个圈圈,让我站在里面不得出来,我都会照办。”
杨夫人:“要换做别的场合,我相信你会做到。别忘了那天在云芳客栈,赵广要你杀死那个聚义帮的人,你做到了吗?你外表温顺老实,但铁下心来,恐怕任何人都没法让你改变主意。因此,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李素素顿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一种真正失去自由的压抑感。她原本以为,朋友之间,没人真要限制她的自由,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她好,也是对她表示一下他们的态度。却没想到,即便她做出不逃跑的承诺,恳求依然得不到答应。这才感觉自己象那关在笼中的小鸟,可不可以飞出去,完全取决于主人的态度。难道这就是自己最信得过的朋友?
她越是想获得自由,就越是一刻都不想这么耗下去,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作为朋友,我纵然没帮上你们的忙,但也没有害人之心,请给我一个自由好吗?求你们了。”她说着竟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杨夫人含泪看着她呆了片刻,终于一咬牙关:“我们走!”
一行人提着灯笼离开,地牢里面顿时漆黑一团,背后还隐隐传来李素素的哭求:“我没想逃跑,只想练功,这也不行吗?”
陈芳听的悲切,含泪道:“伯母,她好可怜。”
根本没人理会她,李素素折腾半天得不到回应,又气又累,无比的委屈,好容易才睡着。
第二天上午,苏兰找不到李素素,便满院子呼唤她的名字。杨慧跑过来,冷冷道:“你不用找了,她被我们关起来,不可能来见你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苏兰怒道:“你们为何要那么做?”
杨慧:“你的陈大哥,根本就是胡闹。看上哪家姑娘了就想要娶她,如果对方不答应,就寻死觅活的,这算哪门子道理?你喜欢陈英,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他,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只是我们未曾亏欠他什么,为何要没有底线的迁就他?”
苏兰:“可是,我们本来好好的,都怪那个李素素惹出来的麻烦。”
杨慧:“所以,我们只有把她关起来。因为,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她确实不能不管。但是,她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有责任保护她,不让她因为一时心软和糊涂,做出终身后悔的傻事来。好妹妹,人各有命,如果陈英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他命大,自然死不了。我爹妈会全力救他,你大可放心回家静候佳音,只要李素素不出面把事情弄砸,我相信陈英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苏兰软磨硬泡,但杨慧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她没办法,吃过午饭便带着丫环,失望地离开。
下午,杨慧带着刘兰等人,搬了一大堆书籍来到地牢,唤醒李素素。帮她点好油灯:“你要是无聊就看看书吧。这些都是我们杨家珍藏的典籍。你仙法高明,却偏偏不懂医术,正好可以弥补一下自己的不足。就不会浪费时间了。”
李素素:“慧慧,如果有陈英的消息就告诉我,我想知道他的情况到底如何了?千万记得。”
杨慧:“恩,你安心在这里呆着。我理解你的心情,会让爹妈尽力医治他的。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也会找你征求意见的。只是我爹爹现在还没回来,我们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这醉仙汤的药效是两天,考虑到李素素的修为比较高,而且要防止她药效没及时续上,第三天早晨,杨夫人便让陈芳端来汤药,替换看守李素素的陈容。
陈家姐妹出身卑微,又经历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最是善解人意。李素素看到她们两姐妹在此,心里便觉得特别的亲切:“陈姐姐,我保证不逃跑,可不可以不喝这汤药。我不喜欢看书,只想练功。”
陈芳把药递了进去,却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李素素:“哎,既然你不答应,我也不会为难你。”当下端起瓷碗,便往自己嘴边送去。
陈芳:“且慢。哎,你怎么比我还老实呢?药在你手里,喝不喝完全是你自己决定。你还要我怎么做呢?”
李素素放下药碗:“我是怕他们为难你嘛。”
陈芳:“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她又端起旁边的一个小碗,递给李素素:“这个是解药,我们怕聚义帮来偷袭,早准备好了解药在旁边,一旦出现危险,我们就会立即让你服用解药。想必你身上的药效一时半会去不掉,既然你那么想练功,就先把这解药喝下,把那碗醉仙汤倒掉吧。”
李素素:“你不怕我解除束缚以后会逃掉?”
陈芳:“你这么善良,又怎么会为难我呢?”
李素素倒掉醉仙汤,喝了解药,顿时恢复了精力,只觉心里一阵温馨,陈芳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她感觉到了朋友之间最宝贵的那份挚情。此刻,她即便是死也不会逃离这囚牢了。
只是李素素没想到这便是杨夫人刻意的安排。杨夫人知道这样勉强囚禁她实在有欠妥当。但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控制她。杨夫人从陈芳同情李素素的言语中找到灵感。决定故意让陈芳给她送药,利用陈芳的心软,放李素素一马,然后用李素素自己的良心来囚禁她自己。
陈容回到厅堂,杨夫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她喝药了吗?”
陈容:“喝了,喝了。”杨夫人在她极不自然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暗中决定:“反正她也没真正喝掉,以后随便弄点假的汤药去敷衍一下算了。这药材真不好弄,不得浪费。”
又过了七天,杨谦终于回来了,杨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哥,那边情况如何了。”
杨谦一脸无奈:“哎,我已经尽力了,我看只有让李素素这孩子去试一下了。否则,很可能陈英活不了一个月了。”
杨夫人:“这怎么可能?事情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难道他们俩人真是前世的冤家不成?”
杨谦:“相思病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只是这种病还真不好医治。哎,那陈家落到如此田地也委实可怜。我在想,能不能让李素素去陪他一段时间,劝他回心转意。只要他心里想明白了,病情也可以不药而愈。心病只能心去医,解铃还需系铃人!”
杨夫人:“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人家李素素还是一个没出嫁的孩子,你让她去陪伴陈英?”
杨谦:“李素素的心思你我还不明白?倘若陈英真的因她而死,她只怕会难过一辈子。何况她法力高明,自有办法保护自己。现在的陈英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只要李素素不愿意,他绝对没办法胡来。对了,李素素人呢?”
杨夫人:“我们怕她独自跑到襄阳去,所以把她关在地牢了。”
杨谦:“她知道此事了?”
杨夫人:“陈英未过门的妻子苏兰来找她了,所以她对此事也知道了一个大概。并且答应苏兰去劝陈英。我们没法阻止,只好先把她关起来。”
杨谦:“既然她自己愿意去,就让她去试试吧。我们可以劝劝她,但不可以替她做决定。毕竟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李素素红色的身影刚出现在襄阳的长街,立马就有人喊道:“桃花仙子,久违了。”
李素素循声瞟了一眼:“原来是徐大哥。”
徐文:“仙子还记得我,徐某感激不尽。只是那天,仙子答应让我跟你回去,却不信守承诺,害我被旁人一番嘲弄,实在是有欠公道。”
李素素:“那,你想怎样?”
徐文:“我想学习修仙,不知仙子能否答应。”
李素素:“这个好说,我师伯正好还没有徒弟,我可以即刻带你去海岛见他。”
徐文:“不行,我要你教我。我只做你的徒弟。”
李素素:“你要胡闹,我便懒得理你了。”
徐文:“我哪里胡闹了,又没让你嫁给我。你总是要收徒弟的,不然将来你的仙法传给谁?”
旁人又开始嘲笑了:“徐文,你这疯子,又死皮赖脸不是?”
“哈哈,有意思,看来真的只要脸皮厚,凡事皆可为。”
李素素不想跟他们瞎耽搁,但襄阳对于她来说,真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干脆飞起来,再说,飞到哪里去,却还没想好。谁知道,她的身子刚刚飞起,徐文便急切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扯住她的右脚:“仙子别走,收下我这个徒弟。他们都在嘲笑我呢,给点面子好吗?只要你答应给我一个徒弟的名分,我保证不烦你。”
李素素怒道:“你快放手,不然我要杀人了。”红光一闪,凤舞剑已然到了徐文的肩上。
徐文笑道:“你不答应收我为徒弟,我便不放手,杀了我也没用。反而让你错杀一个好人。”
李素素为陈英的事情烦恼,懒得啰嗦,但分明徐文又罪不至死,只得选择妥协:“好吧,我答应你,你快放手。”
她的身体刚刚落下,徐文便跪倒在她面前:“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此大胆下跪,李素素都替他感到脸红,赶忙去扶起他:“徐大哥,快请起。”
谁知道徐文并不依从:“师父,你喊错了,要叫乖徒弟,我才起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李素素极不自然地言道:“好了,乖徒弟,你快起吧。旁人看了不像话呢。”
徐文这才微笑着站起来:“师父,通过刚才的事情,足以证明你需要一个我这样的徒弟。我是来帮你的,绝不骗你。至于我为何要帮你?就因为你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肯叫我一声徐大哥,如此平易近人的仙子,上哪去找。”
李素素:“我需要一个徒弟,象你这样的?”
徐文笑道:“是呀,你心太软,脸皮薄,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很多不正确的处事方式。刚才我让你收我做徒弟,你竟然没法摆脱我的纠缠,你说你软弱不软弱?”
李素素:“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充其量是油嘴滑舌了一点点。我总不能真的把你杀了吧。”
徐文:“你是没必要杀了我,但你完全可以将我暴打一顿,然后扬长而去,以后保管没人敢惹你。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你缺乏这样的决心。这是你致命的弱点,明白吗?”
李素素:“好了,街上很多人看着呢,我们先不说好吗,今天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以后我再教你仙法。”
徐文:“师父想到哪里去?”
李素素:“徒弟,你知道陈英的家在哪里吗?我要去他家走一趟。”
徐文:“哈哈,你这就问对人了。襄阳城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那个天天喝的烂醉如泥的陈英,自从上次在酒楼被你劝说了以后就没有露过面。他好像又出事了。”
李素素:“那你快带我去他家。送我到了以后,你便自己回去,我可能要在他家呆几天。你愿意吗?”
徐文:“师父说哪里话。徒弟我很荣幸能为你排忧解难。虽然你的事情,我不该多管。但我依然想劝你一句,除非你打算嫁给陈英,否则尽量不要在陈府呆太久,影响不好。”说完便迈开大步朝街道右边拐去,李素素紧跟其后:“你是怕影响到你的面子吧。”
徐文:“哈哈,我怕啥?我只是你徒弟,又不是你丈夫,你跟谁呆在一起都跟我没关系。只是你把自己名声搞坏了,将来嫁不出去就惨了。”
李素素:“徒弟,不许说笑。”
徐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话全都不是说笑的。”
襄阳陈府,雕梁画栋的屋宇,气派豪华。却偏偏在红墙碧瓦的掩盖下,透着死一般的冷清。上午的暖阳,倾洒大地,却依然无法给这里的氛围带来一丝丝暖意。
厅堂内,陈元霸与陈夫人面面相觑,愁眉不展。他们也不知道是做了哪门子损德事,短短三年,接连出事,竟然连出门都不敢抬头见人了。
忽然,一家丁进门通报:“老爷,门外有一红衣女子求见。”
陈元霸一愣:“是她?她还是来了?”
陈夫人:“她是谁?”
陈元霸没好气地言道:“还不是那个灾星李素素。我家落到这般田地全拜她所赐。”
陈夫人:“她既然肯来,想必是能帮我们的。”
陈元霸:“帮个屁。上次不是她在酒楼发骚,我们的儿子也不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陈夫人:“好了,他爹。事到如今,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连杨神医都没法子救治了。我们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呀。等会李素素来了,你说话要好一点点,不要把她气跑了,否则我儿就真的没得救了。”说完又是老泪纵横。
陈元霸:“不孝之子,死了就死了。他不替父母着想,难道我做父亲的,还要为了他而看那妖女的脸色不成?养这么大,对得起他了。自己不成器,我能奈何?”
陈夫人:“可他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了,要是死了,且不管我们后半生如何过。百年之后,只怕也没脸见陈家的列祖列宗。”她停了一下,对家丁言道:“还不快请那位姑娘进来?”
李素素来至厅堂,扫视了一下堂上坐着的两位老人,从他们眼神里读出了不同程度的怨恨之情,丝毫没有欢迎和感激。
大家都很清楚,这一切的不愉快全是因她而起,倘若不是三年前她来到中原,恐怕现在陈英与苏兰的孩子都一岁多大了。心念至此,不由自主地跪在当场:“罪女李素素,见过陈伯伯,陈伯母。恳请两位老人家给我赎罪的机会。”
陈元霸冷冷道:“赎罪?你打算怎么赎?你不把自己在江湖上惹的那些仇家带到我们陈府来就已经万幸了,还指望你赎罪?”
李素素:“我想见见陈大哥,只要他没事了,我尽快就走。”
陈元霸:“是不是非要把他弄死了,你才甘心?上次在酒楼,你不是见过他了吗?结果如何?”
李素素:“我想通了,只要能救陈大哥一命,哪怕要我嫁给他,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