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大家表现出来的都是沉默,赵广更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徐文扫视了一下众人的表情,走到李素素跟前:“师父,你考虑清楚了?”
李素素大声道:“是的,我喜欢陈大哥,心甘情愿嫁给他,恭喜我吧。”
徐文:“恭喜师父。希望能早日喝杯喜酒。”他口头上虽然这么说,神情已是极不自然,因为他感觉到,只有他和李素素两人一唱一和,其他人都是表情凝重,甚至包括陈英本人。
陈英:“素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改变决定吧,免得有不少人要伤心了。”他何尝不知道赵广的心思,现在他跟两天前不一样了,随着身体的复原,已经能够更多的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了。
但李素素想的却是:陈英的正常完全建立在他内心那一缕希望之上的,一旦自己改变主意,恐怕他又会变卦,何况她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岂可随便反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说了算。”
杨慧:“素素,你别忘了龙腾凤舞。”
李素素解下腰间的凤舞剑丢到地上:“一把破剑,谁要谁拿去。”说完拉起陈英的手:“陈大哥,这里人多太吵。为了让你早点康复,我还是先送你去休息好吗?”他俩手挽手向厢房走去,样子十分的亲热。
赵广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便要冲出门,杨慧一把拉住他:“赵大哥且慢,等等再走不迟。”
徐文拾起地上的凤舞剑叹道:“如此一把绝世好剑,竟然没人要,哎,还是我捡起来吧。”
李素素把陈英扶到床上,深情地看着他,言道:“陈大哥,你看着我的眼睛。”她的表情倒不是装出来的。虽然,在她心里,陈英没法取代赵广的位置,但要说到嫁人,她又偏偏两个都不想嫁。而通过与陈英的交往,她对他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挚诚的友情,对她这个爱情概念模糊的人来说,也一样能溢于言表了。
陈英不解她的用意,真的痴痴地看着她双眸。只觉她双眸有如秋水般深邃明净,他仿佛置身在一片宁静的湖水之前,风和日丽,清风徐来,十分的舒适。湖中朵朵白色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被李素素成功地催眠了,这种催眠的结果,能够让他心境更加宁静,休息效果更好。
李素素回头对阿贵说道:“别惊醒了少爷,如果你累了的话,也可以在此睡一下。只是,为了他早日康复,我们在外面不论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即便听到了也不要告诉他。否则我就真的救不了他了。”
阿贵:“姐姐,我听你的,我这就睡了,我什么都不听。”
李素素把门关好,走到厅堂:“为了救陈大哥,我不得不麻烦大家一些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又要请大家不要告诉他本人。”
杨夫人:“孩子,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着办,不要一个人扛着。”
李素素对着陈元霸施礼道:“陈伯伯,我知道你们陈家结交甚广。聚义帮作为江湖第一大势力与陈府也应该有些交情。只是这些家伙,为了利益,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因此要指望他们不在我防备松懈的时候来陈府捣乱是不可能的。”
陈元霸颔首道:“姑娘所言不假,我们与聚义帮确实有一点点往来。”
李素素:“所以,请陈伯伯用各种办法放一些消息出去。第一便是我已经知道聚义帮可能在成婚当日前来捣乱。已经做好各种应变准备,并且打算痛下杀手,谁要敢来,格杀勿论,绝不心慈手软。我已经受够了,不想跟他们啰嗦。
第二,我是修真者,一旦成亲,法力将会极速消褪,过不了多久就不再是他们的敌手。到时候,他们要对付我就易如反掌。当然,这一条,您要通过江湖朋友,巧妙地说出去,让他们不知道是我们自己说出来的。
总之,通过这两种方式,让他们知难而退,稳住成婚那几天的形势,不要让他们来捣乱。熬过几天,等陈大哥身体康复以后,你们便可以找个理由把我扫地出门,然后一切的恩怨纠葛都与陈府没有一丝关系了。”
杨夫人含泪道:“孩子,你在做什么?”
李素素:“伯母,没事的。我们这边高手如云,加上陈伯伯的江湖好友,再加上我自己,聚义帮真的敢来,也正好除掉他们。”
杨夫人:“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你为何把自己终身幸福当儿戏?你不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人多么重要吗?”
李素素:“我,哎,如果冰清玉洁只会给我带来各种麻烦,只会让我遭受各种污言秽语的羞辱。我还要这个虚假的名声做什么?何况,我也没打算再嫁人。”
杨夫人:“你这是在作践自己。”
李素素:“不,陈大哥重情重义,能与他拜堂成亲,举行一次轰轰烈烈的婚礼,也是我的荣幸。有了这段美好的回忆,素素也算没有白活。”
杨夫人:“你这孩子,怎么说的那么凄凉呢,好似生离死别一样的。”
李素素:“不是吗?生命如此脆弱,谁能保证下次灾难来临之际,我能躲得过?”
杨慧:“素素,你别忘了,凤舞剑主人是担负上天使命的。任何情况下都能逢凶化吉。你自己就不要说这些悲观的话来,害的大家都跟你一起难过。”
李素素:“好了,恳请各位帮我准备一下吧。早点把这事办完了,我也好集中精力对付聚义帮。我可以丢掉那把凤舞剑,却丢不掉肩上的责任。”
杨慧:“在襄阳租房子也许不太方便。我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先暂时住到苏兰的家里去。一来你可以趁机安抚苏兰,别让她因陈英成婚之事而烦恼。二来这苏家也是大户,跟陈家算是门当户对。”
李素素:“我也正有此意,却不知道那苏伯伯意下如何。要不这样,徒弟你带我去苏家走一趟,我去问问明白。”
杨慧:“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苏兰是苏伯伯的掌上明珠,有她支持,还有啥事不能成?我们就这么决定好了。”
大家商量完毕以后,分头行动。徐文带着李素素直奔苏府。而杨谦夫妇则负责赶回侠义庄,动员所有朋友一起来襄阳,以便参加李素素的婚礼。杨慧知道赵广的想法,但她已经没办法阻止一切,只得陪着他在花园散心,练剑,尽量不让他去喝酒。
苏家在城郊,他们走了半个时辰便已经赶到。听说是苏兰的朋友,苏雄夫妇对李素素颇为客气。李素素拜了苏雄为义父,打算请他帮忙主持婚事,苏雄欣然答应。李素素告诉苏兰她自己与陈英的成婚只是权宜之举,而将来陈英要娶的依然是苏兰。苏兰自是感激涕零,在之后的日子里,对李素素的关照比亲姐妹还要好。
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陈英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也在为婚礼做些准备,只是,那一头灰白的头发依然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称。李素素时不时飞到陈府陪着他说话,练功。当然,更多的时候,李素素需要教徐文练习仙法,剑术。这个聪明的徒弟,越来越成为她身边得力的帮手,使得她已经不需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了。
这一天,她在花园练完剑法,便把凤舞剑解下来,递给徐文:“明天,我就要成婚了,你把这剑带在身边,离我不要太远就行。一旦有敌人来袭,我便能立刻把宝剑召唤过来。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无需把宝剑送到我手里。若是红剑太惹眼,你可以旧布先将宝剑包裹起来。还有,你要留意赵广的行踪,我需要随时知道他人在何处,如果他要离开襄阳,你要极力阻止,如果办不到,就请杨慧出面,明白吗?”
徐文:“师父,可是我要留在你身边呀。”
李素素:“只要剑在我身边就行了,你一定要以稳住赵广为主。他脾气暴躁,这段时间看我不顺眼,我劝不动他,唯有杨慧才能拉的住他。”
杨夫人亲自到苏府替李素素梳妆打扮,苏兰也来协助,照顾无微不至。这一刻的温馨使李素素极为受用,感激得热泪盈眶。
长期以来,她都在寻找着感动与被感动,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人活着的乐趣。她柔弱的心灵太需要真情来温暖,不管是自己对别人的好,还是别人对自己的好,都一样可以延续着内心深处的那一份热情,使自己有能力抵御世态炎凉不至于变得麻木不仁。
所以,当别人侍候她的时候,她从不客气、拒绝,而是贪婪地享受着内心的感激。当别人需要她照顾的时候,她也是满怀热情,全力以赴,完全没有了平日懒散的气息,仿佛自己为别人做的越多就越荣幸一样。
杨夫人给她戴上一枚精致小巧的银色耳坠,叹道:“孩子,大喜的日子,不许流泪。如果你觉得后悔,现在依然来的及。”
李素素:“伯母请放心。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会无怨无悔走下去。我流泪是因为我只有朋友,没有亲人,难免有些伤感。”
杨夫人:“傻孩子,我们就是你的亲人。”
李素素终于坐上花桥穿过襄阳的长街,一对人吹吹打打热闹非凡。桃花仙子下嫁陈府,让整个襄阳都为之震惊。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群。李素素留神戒备,但始终感觉不到周围的杀气,想来,聚义帮果真不敢轻举妄动。即便如此,江明等人依然混杂在人群中,跟着迎亲队伍一路前行,监视着周围的一切状况。
陈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新人拜过堂,转入洞房,一切都非常顺利。陈英满心欢喜,如在梦中,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朝思暮想的桃花仙子,居然能一下子变成他自己的新娘。
当他揭开李素素的盖头之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满心的喜悦和激动全然没了。李素素美丽的面容之上竟然满是泪痕,不仅如此,更多的眼泪还在她双眸中滚落下来。
陈英:“你这是?大好的日子你哭什么?又没人强迫你嫁我,不情愿就别嫁嘛。”
李素素:“夫君,你请坐好,我用仙法帮你做三个梦,梦醒以后你便知道我此刻的感受。你可愿意?”
陈英:“你是桃花仙子,你想做什么,我还能阻拦得了吗?”
李素素:“不,我们拜过堂了,我就是你的人。必须经过你同意,我才可以给你催眠。夫君,你愿意接受我帮你做第一个梦吗?”
陈英:“好吧,我愿意。”
李素素:“请躺好,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动。”
恍惚中,陈英只觉李素素倒入自己的怀里。他紧紧搂住她滚烫的身体,无比激动,温馨。她肌肤如玉,遍体幽香,一头秀发乌黑亮丽。然而,缠绵温存过后,她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细微的变化。身体变瘦,头发变白,容颜很快衰老。不多时,他怀里抱的竟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到了最后,他发现自己怀里抱的竟然是一具骷髅。顿时惊醒,定神细看,李素素美丽的容颜又出现在他眼前:“夫君,你看到了什么?”
陈英:“我梦到你竟然变成一具白骨。”
李素素:“没错,这个梦是一段预言。如果今晚我和你同房了,那便是我将来的命运。不要一百年时间,我便是一具白骨。再也不可能是你所说的那种害人精了。”
陈英:“那也是人之常情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素素:“夫君,如果你愿意,我再给你做第二个梦。”
陈英:“好吧,我看你到底想说什么。”
恍惚中,那一片温存重现。李素素在他怀里百依百顺,无比温柔。忽然间,屋外电闪雷鸣,一队金甲士兵从天而降。手里拿着长长的铁链:“大胆李素素,有违天规,速速服罪。”
说完铁链穿窗而入,锁住李素素的脖子,将她拉出去,鲜血四溅。他正要追出去看个究竟,已然惊醒,李素素好端端地在他眼前:“夫君,你醒了?”
陈英:“这个梦是什么意思,你说说。”
李素素:“我手里那把红色宝剑名曰凤舞,是上次我起死回生之时神秘获得。我恍惚之中,听说这剑是上苍赐予的神器,并且要求我完成惩恶扬善的使命。后来我又听杨慧他们说,在龙腾谷,有一把刀,名曰龙腾,同样是神器,与凤舞剑是天生一对。我既然是凤舞剑主人,那么命中注定只能嫁给龙腾刀主人,否则就有可能违背天意,受到惩罚。刚才这个梦,不是预言,是我自己的猜想。或许这种情况不会出现,或许上苍会用其他手段惩罚我。”
陈英:“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嫁给我?”
李素素:“夫君,只剩这最后一个梦了,你不想让我给你催眠最后一次吗?”
陈英:“那你开始吧,希望最后一个是美梦。”
恍惚中,他和李素素手牵手在花园散步,有说有笑,无比亲热。她美丽的容颜,窈窕的身材,让他百看不厌。一些画面掠过,好像他和谁结婚生子,过上了幸福生活。但李素素却依然在花园中带着微笑,看着他。花园的树叶,一下子黄,一子绿。而他自己身上也逐渐起了皱纹,头发开始变白。然而,李素素的音容笑貌,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他对她的感觉逐渐由想入非非变成纯粹的欣赏,就如同观赏一朵美丽的鲜花一般。这次,他没有惊醒,而是长时间停留在这个既不激情四溢,也不触目惊心的梦中。直到李素素把他推醒:“好了,夫君,这个梦还好吗?”
陈英:“我终于想通了,原来,有些东西并不需要一定得到。我更希望的是,美好的事物能够永恒,就比如你,我希望你一直这么美丽,一直能让我看到你。”
李素素笑道:“夫君,那么,你可以选择,让我以哪种方式活着。让我在一百年之后变成白骨,还是一百年之后,依然保持现在这样子呢?”
陈英:“可是,人在一百年之后谁都是白骨,长生不老,只是一场空梦。”
李素素:“我是修真者,我师父能做到青春常驻,我也一样能做到。只是,我师父没有嫁人,我也不敢。”
陈英:“你既然不敢,却为何要嫁?”
李素素:“我喜欢你,所以不惜代价要救你。你是想念我才生病,所以我把自己关起来让你处置,让你自己想通,自愿放我。那么你那种渴望得不到满足的郁闷就会荡然无存。我舍身救你,你能大度放我,这种彼此珍惜的恩情才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有了这份真情,我会感激你一辈子,而你应该也会对我另眼相看吧?”
陈英:“好吧,你赶快走,休书我明天就让人送到你手里。”
李素素:“我们的婚礼惊动了那么多人,我不能这么快就走,起码要熬到天明。否则你们陈家的脸面何存?你为了我头发都愁白了,我们又不能有夫妻之实,如果不帮你恢复青春,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