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时,李素素瞥见了石墙上,左昆仑那张猥琐的脸,回想起那日被他羞辱的情形,顿时气极。仗剑飞起,朝石墙上掠了过去。
左昆仑眼见李青莲等人居然把常真杀了,把冷威龙夫妇赶走,稍微松了一口气,正在盘算着,以后该怎么办。却只见红光一闪,李素素已经举剑刺来,不由得大惊,慌忙闪避。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一点点希望。虽然对他们而言,李青莲师徒也是不折不扣的煞星。但奇怪的是,李素素居然没有使出她那霸道的彩虹剑,而是直接挥剑猛刺。
是她故意留情,还是不屑使用,还是别的原因呢?左昆仑决定试一试,他的身手不差,只要李素素不使用仙法,彩虹剑之类的东西,而李青莲和肖文广又不插手的话,他还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的。
左昆仑一边闪避,一边急喊:“女侠,住手,且听我一言。”聚义帮其他人,见此情形,本来想过来帮忙的,一听这话,顿时火起,索性不管。
作为帮主,他居然改口称李素素做“女侠”而不是以前所说的“妖女”,明显是服软害怕,这真让聚义帮的其他兄弟颜面无光。再说,当初左昆仑的所作所为,也确实让很多兄弟为之不齿。若不是看在左家的各位前辈对聚义帮的贡献,他们绝不会跟这么个胆小猥琐的帮主。
左昆仑这一喊,分了神,李素素的宝剑已经抵至他的咽喉。她虽然未用彩虹剑,但招数却是使的凤舞剑法。而且凤舞剑削铁如泥左昆仑也不敢格挡,他想解招,哪有那么容易。之所以没用彩虹剑,她也只想留一点点余地。毕竟,再怎么样,聚义帮还是好人多,她不想与他们结下太多的梁子。
左昆仑颤声道:“女侠住手,我只不过一时糊涂才摸了你几下,罪不至死呀。我平常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呢。”他虽胆小,倒也不笨,知道李素素心软,尽量把自己说成好人。
李素素脸色微红,强忍心中的怒火:“你出尔反尔,十足小人。每次打架,总是躲在背后,让你的兄弟们冒险拒敌。我就想不明白了,象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帮主?”
左昆仑:“我承认自己是胆小了一点。但我还分得清是非对错。所以才不肯与日月教合作。没想到,这样一来,却连累了不少帮中兄弟惨遭毒手。哎..”
这时,李青莲肖文广等人也跟到了石墙之上,丁远山夫妇和其他几个聚义帮高手也陆续飞了上来,两边对峙着,李素素和左昆仑则在这两帮人的中间。
左昆仑固然可恨,但大敌未除,李素素实在不想与聚义帮闹翻。她的手臂有些颤抖,回头看了看师父与师伯的脸色。李青莲和肖文广,面无表情,没有给她任何的暗示。
李青莲:“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拿主意,别老询问我们。”
李素素的眼神又看向聚义帮那边。丁远山虽然也不满左昆仑的作风,不过如果再让帮主死在别人手里,以后恐怕就更不好过了。当即拱手道:“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姑娘何不放宽心怀,与我们联手除掉日月教的魔头呢。”
李素素冷冷道:“说的倒是轻巧,当日不是我师父来的及时,我恐怕..”脸色一红,接着又道:“你们的帮主胡作非为之时,你在哪里?”适才李素素张目四顾时,既在征询别人的意见,也在暗自琢磨:“这老贼,对我尚且如此无礼,要是对那些没武功、没权势的老百姓,岂不更加无法无天?纵然是,我可以宽恕他,却也不能将这祸害留在人间,继续作恶呀。”所以杀心又起。
丁远山也是看情形,李素素好像没打算杀人,才那么说着,给她台阶下,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暗道:“好个不识趣的丫头!”
李素素正要挥剑砍下左昆仑的脑袋,忽听有人呼唤她的名字,抬眼看去,刘超群在两个蓝衣汉子的搀扶下,走上石墙。他腿部受伤,行走不便,没及时飞上来。但知道李素素在上头闹事,无论如何想看个究竟,这才请他的兄弟将他扶了上来。
李素素不敢与刘超群对视,扭过头来,却只见左昆仑已经吓得脸色大变,汗如雨下。不由得又心软起来,暗道:“看他的年纪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只要有我在,谅他也不敢再为非作歹。”
她正自犹豫不决,忽听刘超群怒道:“李素素,你什么意思?要杀便杀,要放便放。这样僵着,是欺负我们帮里没人吗?”
李素素终于撤回了宝剑:“你要是敢再欺负人,新帐旧账一起算。”转身就要走,却听左昆仑喊道:“李姑娘,请留步。”
李素素转身:“你还想怎样?”
左昆仑:“姑娘心地善良,宽宏大度,实为难得。为了让我能够痛改前非,老夫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姑娘成全。”
李素素:“我不杀你,已经是..你居然还有要求?说吧,你想怎么样?”
左昆仑:“我想要姑娘头上一缕青丝。”他的话刚出口,聚义帮众人个个汗颜,这样的家伙,倒真希望李素素一剑劈了他,省得丢人现眼。
李素素见他那猥琐模样,也是恶心至极。不过,愣了片刻之后,她终于还是扯住鬓边一缕头发,用宝剑割下,递给了左昆仑。经过陈英那件事,李素素对某些人一些不可理喻的行为,也有了自己的认识:“也许他们都是身不由己的吧。”想到这里,对左昆仑的仇恨转为了怜悯,所以才出人意料的同意了他的要求。
左昆仑接过头发,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包好放入怀里,又道:“李姑娘,留步!”
李素素正打算和师父、师伯一同回去,再好好商议对付日月教的办法,却没想到,又传来了左昆仑的呼唤。暗道:“这老家伙实在可恶,居然还得寸进尺。”
回过头来,李素素没好气地道:“你又想怎样?”
左昆仑微微一笑:“请姑娘到密室商议一件事。”他的表情看起来居然好似有了一丝的憨厚。
李素素暗道:“反正我有隐遁术,倒也不怕他耍花样。要真敢算计我,就趁机除掉他。”于是冷冷道:“带路!”
左昆仑引着李素素飞下石墙,绕过忠义堂,走进那间叫四海堂的密室。
石门关上,偌大的密室中就剩下左昆仑与李素素两人。左昆仑示意李素素坐下,自己则拿起桌上一支红烛,在墙边的油灯上点着了,放回桌子上。然后,他走到李素素的对面坐下。李素素一直警惕地看着他,看他并无恶意,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左昆仑叹道:“实在难得呀,没想到,桃花仙子居然有赏脸和我面谈的一天。不过你放心,这次我请你来,你绝对是值得的。”
李素素低头不语,闪烁的烛光照得她的脸庞忽明忽暗,神秘而美艳。
左昆仑又道:“听老夫一言,跟着你的师父朋友们,找个隐秘所在躲起来,从此不要再露面。”
李素素:“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
左昆仑:“我是真心为你好。我知道你们师徒几个武艺高深,我等远远不如。但人外有人,闲事管多了,会惹火烧身的。”
李素素:“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你也是一番好意,我先行谢过。告辞!”起身便要走,她可不想和他在此废话。
左昆仑急道:“姑娘可曾听说过幽冥双煞?”
李素素隐隐觉得头皮发麻,左昆仑与冷威龙的对话犹在耳边:“没听说过。”
左昆仑:“在一百多年前,江湖上出了两个魔头。一男一女,男的外号‘混世魔王’,女的叫‘灭世妖孽’。男的使黑如火炭的鬼影剑,女的使白如积雪的夺命刀。两人都能使用诡异的手法杀人,又被成为无常煞手。最关键的是,他们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李素素:“说到心狠手辣,你们聚义帮也好不到哪里去。”
左昆仑:“别插话,听说他们的武器要用人的鲜血祭炼,而他们的功法修炼也是用吸取人和动物死后的怨气完成。所以他们杀的人,不是你能想象到的。看到那漫天的黑气了吗?其中就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枉死冤魂!还有一点,你也别老是‘你们聚义帮’的说。你很快也将是我们当中的一员。”
李素素:“我?你说我会成为聚义帮的人?”
左昆仑:“对,因为我已经决定邀请你加入我们帮了。”
李素素:“你知道我会答应?”
左昆仑:“当你给我头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答应,不光如此,我们还将是很好的朋友。”
李素素:“你这么有把握?”
左昆仑:“只要是人品好的,都可以是你朋友是不是?只要以后能做个好人,以前的事情就可以既往不咎了,对不对?”
李素素点头道:“这倒是,总要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左昆仑:“所以我就决定下来了,交你这个朋友不容易,要彻底改变自己才行。为了警醒自己,不再犯老毛病,所以我问你要了一缕发丝带在身边。只要见到你的头发,想起你的性格,自然而然,我就会规规矩矩,就像现在一样。
一直以来,我们的观念就是强者为王,没把善恶放在眼里。甚至人善被欺,我们反而瞧不起好人。自从遇到你以后,我觉得,我们的观点好像错了。为了让聚义帮能够走上正路,不要到处树敌,我希望你的加入,能给我们带来改变。”
他的这番说辞分明有点牵强,不过李素素心境单纯,所以竟自深信不疑,看向左昆仑的目光也柔和起来。
李素素:“本来我也有改变你们帮的想法,上次挑战你们帮主就是这个目的。谁知道被你们..哎,我与你们结怨太深,恐怕大家都不会接受我。”
左昆仑:“这个无妨,我们左家在聚义帮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要不然,凭我这副德性,也不可能坐到帮主这个位置了。只是眼下这一关不好过啊。”
李素素:“你是说,幽冥双煞?”
左昆仑又是长叹一口气:“当年,他们两个魔头,自恃武功最高,黑白两道,谁都敢杀,一时间弄得人人自危。终于各大门派,派出高手,围攻他们于昆仑山一带。打斗进行了一天一夜,最后,幽冥双煞好似身负重伤,逃至高山雪原,从此绝迹江湖。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当时各大门派都付出了惨重代价。我们帮也有参与,当时的朱帮主,战死当场。而左副帮主,也就是我爷爷的爷爷,因伤势过重,回来以后不久也与世长辞。不久以后,当时参与围攻幽冥双煞的各大门派竟然都逐渐衰落下去。日月教也传出昆仑上人失踪,两个徒弟背叛师门的消息.。。”
李素素:“传言有误,我师父和师伯是在上人的安排下出走的,没有背叛。都是常真等几个师伯,图谋不轨,想杀了师父,夺取天书。”
左昆仑:“今天来的那个用黑剑的,也是你师伯吧。”
李素素:“应该是老三,冷威龙师伯。”
左昆仑若有所思:“难怪,难怪.。。”
李素素:“您想到了什么?”
左昆仑:“如果一个人的武功天下无敌,要杀谁就杀谁,那么他最渴望得到什么?”
李素素:“如果那样的话,他一定想当皇帝。”
左昆仑:“错。秦始皇那么厉害,可如今呢?还不是黄土一堆。”
李素素:“他想长生不死?”
左昆仑笑道:“正确。只有长生不死,才能让他们永远称霸于人间,同时漫长的岁月又可以使他们的功力越来越高深。”
李素素:“所以,他们派遣弟子,混入日月教试图寻求修仙的法子?”
左昆仑:“没错,冷威龙到日月教就是这个目的。”
李素素:“结果,他对日月教的修炼方法大为失望。后来,昆仑上人无意中得到了上古天书,冷威龙就想抢回去交给幽冥双煞。于是,挑拨其他几位弟子,起了弑师之心。好在,上人料事如神,我师父才得以和师伯一起把仙书带离昆仑山,没有落入魔头之手。”
左昆仑:“聪明,你分析的完全正确。所以,你和你的师必须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否则他们不会罢休。”
李素素:“你刚才还想让我加入聚义帮的,怎么一时一个想法。”
左昆仑:“那是下策,上策是:你们直接失踪。”
李素素:“不对,既然幽冥双煞那么厉害,为何他们不直接去抢仙书,冷威龙又何必多此一举,来煽动常真等人参与呢?从他们蓄谋不轨到被上人发现,中间肯定有一段时间,要是那两个老魔头亲自动手,可能他们已经得逞。”
左昆仑:“这个嘛,也许幽冥双煞当时并不在周围区域,也许他们当时有其他事情耽搁着,也或许冷威龙对他们并不忠心,如果他得到了仙书同时也得到了两个老魔头的真传,那么他的本事完全可以超过幽冥双煞而成为第一。那样就没人管得着他.。。”
李素素:“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双煞也许真的死了,后来兴风作浪的就是冷威龙等人。他现在所说的话,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我们的。按那两个魔头的性格,要忍着这么多年,不出来做点什么,似乎很难。”
左昆仑低头沉思片刻:“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万一..”
李素素:“所谓邪不压正,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左昆仑:“幽冥双煞,一百多年前就那么厉害了。若是活到现在,那还得了?斗他们的徒弟都那么费力,要是这两个老魔头,联手而来,如何能胜?”
李素素:“他们入魔了吗?”
左昆仑:“入魔?”
李素素:“根据《道德经》的说法,道是没有善恶之分别的。既然好人可以修仙,恶人为何不能修魔,或者说入魔。其实,修炼法术,无非就是要排除杂念,提升境界而已。我想,那些无情的恶人,更容易看淡这世间的一切,某些时候,他们更容易获得宁静的心境。于是,他们也可能达到与道合真的境界,从而获得先天之气,如若加以炼化,确实能够长生不死,获得神通。只是,那些唯我独尊、心术不正的家伙,即便获得再大本事,也只会为祸世间,所以他们不是成仙而是入魔。”
左昆仑:“照你这么说,这世上还真有魔鬼了。”
李素素:“除魔卫道,邪不胜正。如果真是天理不存,恶魔当道,那么我们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别说那两个魔头未必还活着,即便他们还在世间,我也不会躲起来。”
左昆仑:“那么,请你加入我们帮吧。合我们两方的力量,胜算也许要大一点。”
李素素对他拱手道:“我愿听从左帮主安排。”
左昆仑笑道:“不,你很快就是李帮主了。”
李素素:“我?怎么可能呢?”
左昆仑:“聚义帮的帮主,历来都是武功最高者担任,而我老了,也不想当帮主了。事实上你也知道的,象我这样胆小怕事的人,做帮主会影响士气的。”
左逸龙、许安的死已经让左昆仑明白,树大招风,帮主并不好当。之前,他接任帮主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做那些龌龊之事提供方便。眼下,传说中的魔头重现踪迹,而且自己也不打算再去坑害李素素了,那么这帮主一职,对他而言便是有害而无益了。
如果把帮主的重任交给李素素的话,自己还可以借各种堂而皇之的名义和这个美女协商一些事情。一旦有事,李素素那边的人,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聚义帮。这样的安排,真是最合算不过。
李素素:“可是,我杀了你们那么多的人,加入你们帮都只怕有人要反对,再若有其他想法,恐怕帮派会从此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左昆仑:“姑娘休虑。恨你的固然存在,服你的也有不少。只要你能不计前嫌,对大家好,矛盾是可以慢慢化解的。为了除魔卫道,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应该不会在乎那一点点尊严吧。”
当李素素和左昆仑走出密室的时候,等在外面的李青莲肖文广有点不耐烦了,李青莲:“素素,你们说了些什么?居然去了那么久。”
李素素:“师父,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加入聚义帮,所有的人联手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