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玉彤有一次来找朝红玩。婶婶便问朝红在哪工作,条件怎样?玉彤说自己一个月能赚个两三千左右,是哥哥认识公司老板的儿子,才介绍进去的。婶婶心想若是朝红能攀上一个有钱人家的儿子,那自己也就不要再受这么多的苦。便私下说让朝红跟着玉彤一起去工作,她自己一个人在家苦点也没关系,毕竟朝阳也长大了。
朝红在腾飞做了半年,却空手回家了,婶婶自然是一阵失落气愤。见她话不多说,哪能讨得男孩子喜欢。感觉还不如让朝红在家呆着算了,自己多重几亩地,或许更加合算,毕竟朝红这么能干。
既然朝红没有让婶婶如愿以偿,这快三年的时间里,对朝红自然是倍加的无情冷淡,真是把朝红当牛做马来看待。除了吃饭、睡觉,然后干活,生活中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了。
朝红有一次在炒菜的时候,回了一个短信,就被婶婶骂的惨不忍睹,甚至没收了朝红的手机,再也没有还给她。自此之后,朝红就再也没有和外面的人有过联系。朝红默默地忍受这一切,只等朝阳长大成人,成家立业。
她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婶婶就会像对自己那样对待朝阳,不让他读书。其实朝红是多虑了,大可不必担心。只是朝红还不明白,从一开始,婶婶已经理所当然的把朝阳当成自己的儿子,精心的培养着。
朝红终于回到了家,天气虽然凉爽,但是全身却是湿透了。两脚酸软,双手发麻,感觉再也不能多走一步路了。
婶婶没好气的走来,扬声叫道:“朝红你怎么搞得啊?叫你拉几袋稻谷回家,居然去了这么久。自己说,在路上偷偷地休息了多久?真是岂有此理。”
朝红摇摇头,小声应道:“婶婶,我没有偷懒,是一路赶过来的。”
婶婶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和那些三姑六婆一个鼻孔出气,每次看到朝红,她都是满脸嫌弃的样子,好像朝红欠了她什么似得,又不要脸皮的说:“哎呀呀,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是我冤枉你了。越来越不像话了,干一点小事都干不好,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这么有本事的话,怎么天天呆在这啊?去找个有钱人嫁了啊!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进去吧进去吧,看到你就吃不下饭,一个扫把星。”
朝红被她无礼的拉扯了几下,便立刻进破屋里去了。虽然她每次说话难听,但是久而久之,朝红也就不会太在意。因为越放在心上,那是越和自己过不去。
婶婶根本就不知道这一车稻谷有多重,以为是自己想当然的那么容易拉动,随手想把车拉倒家中粮仓旁先存放起来,却发现怎么也拉不动。
这时她才知道这是不敢想象的重量,心中纳闷,暗自疑惑道:“朝红那死丫头是怎么把它从稻田里一路拉过来的?我都有点吃力,肯定是有人帮了她忙。不然的话,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到。”
“妈,我回来了。”正见一个小伙子突如其来,看起来很青涩,还跟个孩子一样,满脸朝气,背着双肩包,兴高采烈地看着婶婶。
“我的乖儿子,你总算是回来了,想死老娘了。突然一个月没见,又长高了噢!学校放假了是吗?”婶婶笑脸盈盈的走过去,摸着朝阳的脑袋和脸庞。
朝阳点头应道:“是啊,今年中秋和国庆刚好在一起,学校放五天假。”
婶婶道:“那就好,现在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看你都好像瘦了一圈。这次回家,妈多弄些好吃的给你补补。进到高中了,在市区读书,还习惯吗?”
“刚开始一两天有点陌生,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妈,你放心吧,我没事。”朝阳笑了笑,似乎在高中的生活还不错,又道:“朝红姐呢?在家吗?”
婶婶道:“我刚刚让她做了点事,看她累了,就叫她去里面歇着。”
“妈,那我先进去了。”朝阳说完,便匆匆跑进门,大喊:“姐姐,朝红姐姐。”
朝红听到朝阳的声音,高兴的不得了,手脚哪还顾得了那么多酸痛,忙走到他身边,甜甜的笑道:“阳阳,你回家了,姐姐看到你好开心噢!”
小时候,爷爷是朝红的依靠;如今长大了,弟弟已然成了她的寄托。朝红一切前进的源泉和力量,都来自朝阳。
朝阳陪笑道:“嘿嘿,我见到姐姐也好激动,我感觉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记得我们开学的第一个礼拜就是军训,那几天好热啊,一个人谁都不认识,感觉很孤单。但是我一想到我的朝红姐姐,我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只是偶尔还会掉一两滴眼泪。就像上次你去广州腾飞光学工作一样,那半年,我也偷偷地哭了好几次。”
朝红听到弟弟这么说,欣慰多了,自己的付出全是值得的,淡淡笑着,紧紧握着朝阳的手,鼓舞道:“阳阳,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现在都快要比姐姐高了,不再是小屁孩,从此以后就是个男子汉,知不知道?将来就是你保护姐姐了,而不是我照顾你。所以,面对生活,要坚强勇敢自信,懂不懂?”
朝阳很乖巧的样子,点头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姐姐又教会我一个道理。嘿嘿!现在家里的活还多吗?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村里人都在收稻谷和果子。”
“不多,我们家基本上都忙完了,还有一点点。你好不容易放假来家看看,就好好玩几天,其它的事我和婶婶会做的。”朝红摇摇头道。
两人找了两个木凳子坐了下来。
“哦,明天就中秋节了,好久没有吃到姐姐你做的菜,这次我要吃个够。学校里食堂的菜不好吃,比朝红姐姐你做的差远了。”朝阳赞道。
“那好啊,阳阳你要吃什么,姐姐都给你做。明早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吧!学校里面的饭菜都是一大锅放在一起蒸的,那么多人的分量,根本炒不了。所以呢,吃起来自然就没有我们自家做的香。对了,阳阳,刚进高一,生活和学习都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朝红关怀备至的看着他。
朝阳应道:“没有啊,我很好,同学和老师都好热情。到了学校里面,我始终谨记姐姐你对我说的话:人与人之间会有矛盾,是因为错把爱当成恨;人与人之间会有误会,是因为错把好当成坏。只要我们用宽容、大度和理解的心去面对他人,一定会换来真诚、热情和温暖。”
朝红又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想不到姐姐的话,你都记在心上。”
朝阳道:“朝红姐姐这么好的人,说的话自然句句都是对的。”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乡下的农民还是挺看重这个节日的,还有端午,清明,元宵和春节,对于元旦,国庆,圣诞,五一却倒是不觉得喜庆。
朝红、朝阳和婶婶三人忙了一天,杀鸡煲汤,主要还是为了让朝阳吃的好点。直到黑夜降临,总算是做好了一桌菜。随着鞭炮的响起,开始吃喝。
屋外月亮已经悄悄升起,仿佛一轮银盘,镶嵌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月光静静的洒下了,季家村的人们感到一片祥和美好,都沉浸在自己的热闹中。
婶婶坐在上座,说道:“好啦,开始吃饭吧!阳阳,多吃点噢。”
朝阳道:“嗯,好嘞,吃饭喽!哇,今天都是我爱吃的菜,谢谢妈妈和姐姐。”
朝红道:“我只是帮了点小忙罢了,大部分是婶婶亲自下厨为你做的。”
婶婶把两个鸡腿和排骨拼命的往朝阳的碗里夹,忙道:“阳阳,多吃些,这只鸡妈妈炖了好久的,很新鲜。朝红,你也喝点汤吧!”
朝红点头道:“嗯,谢谢婶婶。”
朝阳心中自然雪亮,一直以来,婶婶眼里只有他这个儿子,本来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但是见她这样对朝红这个堂姐,看得微乎其微,却不敢苟同,似乎也太不公平了。虽然不是一家人,但是也不能这么的偏爱和吝啬。因为朝红在家中的付出,那都是看得见的。甚至有时候走在路上,他都会听到村里人窃窃私语,说朝红是多么多么可怜的一个女孩子,婶婶那么对她真的是良心有愧。
不过朝阳好在性格上没有被婶婶扭曲同化,本性纯厚,和爸爸叔叔一样。所以,时常婶婶给自己的那些吃的,见朝红一点都没有得到,便偷偷的分给她,姐弟两一起吃。
朝红却认为婶婶如此的疼爱朝阳,是因为自己没有把朝阳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觉得这样也好,只要他过得开心,这就够了。
朝阳吃着吃着,故意说自己吃得太多了,假装很饱的样子,然后把碗里的另一个大大的鸡腿夹到朝红的碗里,放下筷子,说道:“哎,真的好好吃,不过我实在再也吃不下了,撑死我了。朝红姐姐,这个鸡腿我没吃的,给你吃吧。”
朝红生怕婶婶不高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也并不是很不开心,心中才放低了戒备,便说道:“谢谢你,阳阳。”
今晚的季家村,灯火通明,路上万人空巷。有的玩起了火把,有的烧起了塔,这都是季家村小孩子们的习惯。大人们就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聊聊家常,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个团圆的机会。
吃完饭后,朝红和朝阳也出来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