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将近两万人?”
唐阿酒眉头一皱,他在出发之前曾向情报部了解过敌情。据情报部所言,进犯山门的韦仙芸等一伙敌人也就三千人左右,现在怎么凭空多出这么多来?看来,情报部的情报也不太可靠啊。
事实上,不只是唐阿酒皱眉头,天罡部队中好多人也都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天罡部队总共就一千来号人,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是以一千对两万,纵然取胜,只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更何况,对方分九路逃遁,如果他们天罡部队也分九路追击,每路也就一百来人,力量可就分散了。所以,最好还是能够选定一个方向追击。
可是,朱厚基究竟藏在九路中的哪一路呢?这是摆在眼前的难题。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唐阿酒,等待着唐阿酒作出决定。
唐阿酒沉思着来回踱步,最终,他开口了,但却不是下达追击命令。
“将朱厚基的衣服拿来给我!”
“是。”一名嗅探立时将一件破烂的衣服呈上来。
这件破烂的衣服,是玄冰阁主事唐凌长老提供的,据说是朱厚基曾经穿过的狱服——只要它曾被朱厚基穿过,就必然会留下朱厚基身上的一些特殊气味。
事实上,每个人身上的气味都是不同的,只是,这些气味很淡很淡,淡到平常人的鼻子很难嗅得出来,只有那些具有嗅觉天赋,而且又训练有素的人,或者一些天生嗅觉系统发达的动物比如猎犬等,才能嗅得出来。
嗅探,就是具有嗅觉天赋而且又训练有素的人。
从唐门出发之前,唐阿酒就将这件破烂衣服交给一名嗅探,让他在追踪过程中特别留意与这件衣服气味相契的敌踪。
这名被唐阿酒看重的嗅探,名叫唐达。他是天罡部队嗅探中最出色的一位,只可惜,这一次敌人实在太多,他也无法从近两万人的气味中,分辨出属于朱厚基的那一丝。
“随我来。”
唐阿酒手拿那件破烂衣服,走向了八歧圹的西北方,在那里,长着一棵巨大的枫树。
这棵枫树,树干粗大,四五个人牵手都围不拢,它枝叶繁茂,根茎虬龙盘舞,树枝上垂挂着很多藤蔓,显得十分苍老。
这是方圆五十里内最大的一棵树,如果你从空中往下看,它肯定会在漠漠平林中给你鹤立鸡群的感觉。
在这棵树的附近,有古井,有断壁残垣。
在这些断壁残垣附近,还有一座座坟墓。坟墓四周长满了荒草,坟头上铺着厚厚的残枝败叶。
从种种痕迹看,可以肯定,这里曾经有过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只是不知何故,这个村落后来荒败了。
在那棵枫树的下面,依稀可见一个由石头堆砌成的祭台,想必,在很久以前,这棵树是被村民们当做守护神灵来祭拜的。
大树被当做神灵祭拜,这种习俗,在黄河以南的一些地域十分普遍。在南方的村落,村头往往都会有棵大树,这棵大树通常被认为是通灵的,村民们会把它当做守护他们免遭灾厄的神灵来祭拜。
唐阿酒走到这棵枫树下面,自怀中掏出三根香,用火折子点着,插在祭台上,然后合掌,虔诚地作揖、默祷一番。
默祷罢,唐阿酒转过身,目扫众人,沉声道:“我们遇到了人力无法解决的难题,只得求助于这里的树灵。为了能够获得树灵的指示,我现在需要一个勇于自我牺牲人进行血祭!你们当中,谁愿站出来接受这个光荣的任务?”
血祭,那可是会没命的,谁会甘愿?
天罡部队的人都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忐忑起来。他们身经百战,见过太多的生死,他们不怕战死,但是血祭这样的死法,实在令他们非常疑惧,因为他们不能确定树灵是否真的存在,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死是否值得。
一时之间,众人缄默,没有人自告奋勇站出来。
“这是一个光荣的任务,自告奋勇者,将名登功德楼,成为唐门的不朽功臣!”唐阿酒继续言道。
然而,天罡部队一千余号人都低下头,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唐阿酒扫视众人,眼神渐渐变得冷若冰霜,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那寒意,令所有人都感到心里就像压了一块铅似的,喘不过气来。
唐阿酒的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最后锁定在唐达身上。
唐达有所感应,心头一栗,顿觉不妙。
果然,唐阿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唐达,你身为嗅探,却未能寻索出朱厚基的踪迹,这是失职。因为你的失职,我才不得不求助于树灵,你难道不应当站出来吗?我现在是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话,是唐阿酒用密语传音之术传出的,只有唐达听得见。
这无异于一道死亡命令!
唐达浑身一震,如遭重击,心丧若死,但大队长的命令,他不得不执行!
在天罡部队,队员对队长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无条件服从,否则,就是死罪!
“大队长,属下未能查出朱厚基的踪迹,实在是失职。我愿将功赎罪,就让我来吧。”
万般无奈,唐达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唐达,勇气可嘉,很好。”唐阿酒沉声道,“你放心,你的父母妻儿,我会派人照顾,你的名字也将荣登英雄榜,挂在功德楼,供唐门后世弟子景仰。”
“多谢大队长成全,我虽死犹荣。各位同门,唐达我先走一步了。”
唐达说着违心的话,向天罡部队众人一抱拳后,步上祭台,暗叹一声,横刀刎颈,血溅七尺。
鲜血喷到树干上,他的身子倒在祭台上。
——活生生的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众人看着唐达横刀自刎,心头都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唐达勇于自我牺牲,我们都要记住他!现在,血祭开始!”
唐阿酒开始神神叨叨地跳起了大神,此时的他,仿佛已化身为主持祭礼的庙祝。
那一千余名天罡部队成员都跪了下来,对着大树虔诚膜拜。
一番神神叨叨地跳大神后,唐阿酒似乎已经与树灵取得了联系,只听他喃喃自语道:“伟大的树灵啊,你身居此地,一定对这附近发生的所有事情了若指掌。为了得到你的指点,我已将我队伍中最优秀的嗅探献祭给了你。现在,请你指示,让我知道这件衣服的主人究竟逃向了何方。”
唐阿酒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举起手中那件破烂衣服,然后以炙热的真气将之焚成灰烬,握在手中。
“伟大的树灵,指示吧!请指点我,这件衣服的主人究竟逃向了何方!”
唐阿酒开始如诵如唱,重复地说着这句话,然后他缓缓摊开了手掌。
本来,夜深林静,大树下并无轻风吹过。可是,当唐阿酒摊开手掌时,却不知从哪里拂来一缕轻风,将他手中的灰烬吹向正北方。
灰烬在皎洁的月色中飘飘洒洒地飞扬着,唐阿酒若有所悟,满意道:“原来朱厚基是往正北方逃窜了啊!树灵,多谢你了!”
唐阿酒认为已得到了树灵的指示,于是便叫天罡部队成员全都站起身来,然后给他们连下了三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将唐达的尸地就地掩埋,就埋在那棵大树的树根下。
第二道命令,派出一个分队前往东南方向,搜捕宁纤纤和她的仙鹤。
唐阿酒认为,宁纤纤之所以跟踪他们,可能就是受了朱厚基的指使,而且宁纤纤的武功非常不俗,只怕她在临时联盟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如果能够抓到她,也许能从她口中套出很多有用的情报。
第三道命令,除了去搜捕宁纤纤的那个分队,其他九百余人全部向正北方追击。
马蹄声“嘚嘚”作响,转眼之间,八歧圹再次人走林空,只有那棵大枫树的下面多出了一个坟头。
……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
事实上,何止是知马力,路遥,同样可以考验出人力的差别来。
刚开始的时候,唐晨、唐红袖、唐童三人之间还能相互看得见,可是,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角逐后,唐红袖已经远远落在了唐童和唐晨的身后,追不上来了。
女人的速度到底不比男人好,更何况,唐晨、唐童两人的武功都比唐红袖高。
“嗖!”唐晨身势如风,越过一道谷壑,出现在一个小山坡上,下方平林漠漠,不知道唐童藏在哪个角落。
“唉!二师公不愧是二师公,封印了功力速度居然还那么快,只怕我是无法追得上他老人家了。”唐晨无奈地苦笑一声,近两个时辰的追逐,已使他累得气喘如牛。
在这近两个时辰里,他几次贴近唐童,眼看就要追上了,他以为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再坚持一口气,就能跑到二师公的前面,然而,偏偏咫尺之遥,他却始终无法追上。
这种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触及的感觉,一度令唐晨心里十分抓狂。
后来他发现了,当他快起来时,唐童也变快;当他慢下来时,唐童也慢了下来。
原来唐童是在戏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