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子的众多儿孙中,他最青睐最引以自豪的就是长孙韩承礼还有大女儿的儿子周韩,这两个孩子同岁,又同样是从小各方面就表现得很优异,基本是在亲朋好友的赞叹声里长大的。不过眼下这个优秀而让他自豪的孩子却跪在别人面前,真是让他情何以堪?
老爷子气得拿拐棍笃笃戳地,“韩承礼,你给我起来!”
他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不就是丈母娘要走吗?用得着下跪?可让老爷子气愤的是,跪在地上的人居然动也没动,他的命令不好使?
老爷子气得要抡起拐棍直接打过去,不过让旁边的人架住了,老爷子本来就站在外围,很快被带到一边。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期间只有老爷子气呼呼的喘气声。
“阿姨,对不起,让薇薇受那么多委屈和伤害是我的错,但是,请你原谅我,也请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是没有人说话,韩家大人看着韩承礼,杨院长看着自己老婆……场面一瞬间显得僵持。
最后,这样的僵持还是被一道清晰的哭声打破。
“妈……”杨薇扶着韩承礼的手臂缓缓跪下来,“孩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他,他根本都不知道我怀孕……妈,我爱他,你成全我们好不好……”
一双苦情小儿女,泪眼婆娑跪在身前,这情景让杨太太觉得自己就像旧社会独裁又恶毒的婆婆,干着让人痛恨的棒打鸳鸯的戏码。其实她就是想为女儿出口气啊,谁让他们韩家人之前看不上她女儿,她的女儿明明漂亮又懂事,关键时刻还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他们凭什么嫌弃?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貌似有点过了……闹大了,怎么收场啊?
杨太太有点骑虎难下。
关键时刻,杨院长来救驾。
“好了好了,孩子们也不容易,阿礼他人在香港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就别难为孩子们了。”
杨太太瞪眼,什么叫她难为孩子们啊?
韩太太一直很内疚,都是她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想着怎么补救呢,见杨院长开口了,杨太太也没说话,她便道:“薇薇,你先起来吧,地上凉。”
都是当妈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当妈的心。杨太太一听这话,想到女儿才刚刚小产不久,立刻什么也顾不得了赶紧把女儿扶起来,嘴里却还不忘数落她,“自己身体都不知道吗?以后关节疼我可不听你抱怨。”听起来都是责怪之词,其实呢?
大家看杨太太终于松动,赶紧都上来劝,女眷们把杨太太往屋里带,杨院长把韩承礼扶起来,给他一个没事了的表情。
潮来潮去,气氛似乎回转过来,可是韩老爷子不开心了,很不开心。他最器重的孙子第一次下跪了对象居然不是他?还有,那些人竟然都围着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转,没有人来安慰他,真是……气死了,气死了。
他也想离家出走了,不过他最后想,他还是不要和女流之辈计较吧。
饭桌上,韩老爷子沉着脸。
杨薇和韩承礼被勒令坐在他身边的,两个人极力讨好老人家,给他夹菜,给他挑鱼刺,老爷子看看这两个小的,心里的气顿时去掉不少。
饭后,杨院长和杨太太被带到客房休息。
杨院长说:“你刚刚干嘛那样,吓得我魂都没了,薇薇和阿礼好不容易被他们接受,你该替孩子们高兴才是,倒还夹在中间添乱。”
杨太太斜睨他,“你知道什么?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儿子已经对我家女儿死心塌地,他们若是让我女儿受委屈,受苦受难的最后都是他们儿子。”
杨院长顿住,过了一会儿终于说:“老婆,你这招真……高明。”
杨太太哼了一声,“你才知道啊。”
香港那边不能群龙无首,所以第二天韩承礼便坐飞机先过去了,而杨薇因为有些事情没有办好只能过几天再过去。
杨院长和杨太太在这边玩了几天就回去了,不过他们走的时候杨薇和他们一起绕道去W市看了在那里上大学的弟弟杨战。
这家伙见到她还是一贯的嘴贱,“姐,恭喜你啊,这会终于双宿双飞了。”顿了下又说,“姐夫到底看上你什么呀,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脾气比咱妈还坏……”
杨太太一脚踹过去,“什么叫脾气比我还坏啊?”
杨战捂着屁股嗷嗷叫,杨薇和杨院长在一边捂着嘴偷笑。
乌云终于散开,这个世界阳光灿烂。
一个星期后,杨薇飞去了香港。韩承礼亲自去机场接的人,一见面,他便张开怀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薇薇,你终于来了。”触手可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韩承礼心里有股异样的情绪在融化,虽然从没有失去过她,虽然她一直就和自己的心贴得很近,但想起这段时间的起起伏伏,他心里还是唏嘘不已。
“嗯,我来了。”杨薇同样心思为妙。
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悲观孤勇地想,就算走不到最后,至少我的世界里也曾轰轰烈烈爱过,至少我还耗得起……每个人的一生中总会遇见那么一个人,不管他有没有回应过你,不管他有没有承诺,你都甘愿傻傻地等,痴痴地盼。
韩承礼是一直跟她相守相望的人,她怎能舍得放开呢?
从此以后,你我之间没有距离,没有隔阻。
五年后,韩氏大楼会议室。
红木大门推开,一行人鱼贯而出,为首两人西装笔挺,气质卓然。“韩总,希望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韩承礼唇角带笑伸手与对方交握,“周总,晚上庆功宴请务必赏脸。”
“一定一定。”
旁边助理神色焦急,手里拽着手机,恨不能立刻插上前去。
韩承礼送客人到楼下,车子刚启动,他已经转身,“小顾,电话给我。”
助理一边递上手机,一边汇报刚刚开会时接到的消息:“太太已经到医院了,您赶紧过去吧。”说话间黑色的轿车停到身边,助理开了车门,韩承礼立刻坐进去,车子飞驰而去。
医院产房外已经围了好几个人,韩太太,杨太太,小彤,姚小欣……蒋云博也在,相比几位女士的淡定,蒋总的表情稍微有些凝重。
“阿礼,你来了,已经上产床了,李主任说薇薇产程很快,你不要担心。”韩太太立刻跟他汇报情况。
韩承礼望一眼紧闭的大门,拧着眉问旁边的小护士:“不是可以进去陪着?”
小护士如实说:“我们询问了产妇的意见,她没有要求让人陪。”
“去准备一套无菌服。”他淡淡地说道,口气不容置喙。
韩太太杨太太两个过来人都劝他不要着急,没事的。韩承礼却执意要进去陪,五年前那个无缘谋面的孩子,一直是他心里永远的痛,想想那个孩子如果还在,如今也四岁多了。
这几年他们在香港生活,虽然在外人眼里是双宿双飞了,但杨薇还是一直避着孕,他理解她的想法,她想一心一意助他完成事业,免得他顾此失彼,她总是替他想得那么周全。
所以他更加努力地打拼,用了四年时间完成了当初他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回到F市继承家族事业,不久后,杨薇怀孕了。
现在,他真的要做爸爸了。
这种时刻,他一定要和她一起面对。
韩承礼跟护士去换了衣服消了毒,才要进去,门从里面被推开了,护士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恭喜,小韩太太生了位千金。”护士示意穿着无菌服准备进产房的男人抱着,可是那人只是定定地望着孩子,半响,旁边人提醒了一声,他才恍然大悟似的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
小孩子头发湿漉漉的,小眼睛灵活地转动着,放佛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嘴巴里还噗噗地吐口水泡泡,一只小小的拳头在脸旁没有意识地挥动着。
“长的跟阿礼小时候一样呢。”
“……嘴巴那里还是挺像我们薇薇的。”
“我看看我看看……”
旁边一片热烈的讨论声里,抱着孩子的人世界一片安静,小家伙握拳的手忽然在他眼前挥了挥,小拳头擦过他英挺的鼻尖,他猛然惊醒一般愣了愣,下一刻低沉笑出声来。
杨薇这几年被养得很好,整个人丰腴不少,因为这个原因平时没少被那人折腾。孩子生下来后,她被推到病房,也许因为生的快吧,她并不觉得疲惫,大家进来看她的时候她还是精神头十足。
“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杨太太忍不住说道,心想这丫头一定是开心坏了吧。
“对对对,你休息一下。”韩太太附和着说,她们这两亲家在儿女的事情上意见超级的统一。
其他人见状纷纷告辞,两亲家也走了,病房里只剩下韩承礼陪着。
床上的人默默地望着他,良久良久,眼眶渐渐湿润,“阿礼,我们有孩子了……”因为自己大意而失去那个孩子,她一直心生愧疚,对他是,对孩子亦是。
“薇薇。”他的声音低哑不已,“我此刻的人生才是真正的圆满了。”
有你、有孩子、有家,这才是他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
薇薇有礼,一生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