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殿内,苍穆辰沉默的斜躺在睡榻上,目光冰冷。
凤七夜被悬于城墙的样子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不断的闪现。
当她的目光似剑一样看着他,心并不是不痛,但是他知道倘若停止进攻,艾杰知道凤七夜有用,下次或许会用更加卑劣的手段。如果不想她在被人利用,那只能毫不在乎。
所以他不能说不。
心恍若被穿了针线时不时被拉扯下。
“皇上,明日我们还要出战吗?”底下慕言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苍穆辰面色晦暗不明,垂着眼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即便他一再的强调,凤七夜不过是一颗棋子,可他心底却明白,若她真的只是一颗棋子,他不会一再的犯险潜入烨军大营。
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他便不会中断原本的计划。
其实他原定计划是昨日进攻,下令暗卫放毒烟,烧粮草,苏寇翰昏迷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可他终究中断了这个最好的机会。
“慕言,三日的期限是明天,你说你是否要出战!为了一个凤七夜,你觉得可以舍了自己的性命。”明天是慕言立下军令状的最后一天,若他不能一举拿下烨军,那死的人就是他自己。
苍穆辰的声音冷然而平静。
慕言的脸上闪过一丝的迟疑和犹豫,如果命题不进攻那便是他死,他好不容易换来的荣华富贵真的要为了凤七夜毁与一旦吗?
凤七夜曾一再的害她!况且她已经是苍慕辰的女人,即便救了她又能如何。
他脸上的神色变化了很多次。
“皇上,今晚不能派人去把她救出来吗?”
苍穆辰抬头看向慕言,片刻才开口道:“今晚若打草惊蛇,明日的部署将前功尽弃。”他的神情平静而淡漠。
慕言终于沉默了。
一旁的严站始终沉默着,恭敬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等两人都沉默后才开口:“皇上,您派奴才去查的,奴才已经查过了,几日容妃刚刚小产。就几日的功夫,她被人鞭打然后在城墙上暴晒,她体内本来就中毒,上次刺杀时留下的伤还没完全好全,恐怕撑不了多久。”
那一刻,苍穆辰的面上终于有了涟漪。
他怔怔的看向严站,呆滞了片刻才有反应。
凤七夜怀孕过?
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谁的孩子?
他的吗?
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宠幸的女人并不多,除了眉儿便只有凤七夜。宠幸宫中那些妃子的并不是他,但他却不曾忘记过让她们服下避孕药,就连眉儿他也不曾忘记过让她服下避孕药。
他很清楚,如今的局势他不能有孩子,有了孩子就有了致命的弱点。
可是他与凤七夜那么多次,却并没有让她服用过一次避孕药。他并不是不知道会有孩子,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一直在逃避这个结果,如今孩子没有了,如他所愿了。
可是为何他的心疼的那么清晰。
“小产?她的孩子没有了?”苍穆辰呢喃的重复着严站的话。
他只记得那日在烨军的篝火大会上,凤七夜眼底死灰般的绝望。
他始终想不透,为何凤七夜会在那日杀苏寇翰。
所有的疑问在那一刻被串了起来。
她失去了孩子,这个孩子的死必定与苏寇翰有关,所以她要杀了他。
心口的痛楚逐渐的蔓延开来,一点点的化开。
他们曾经有个孩子,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可是她去只字未提。
“皇上,明日的计划还要继续吗?”慕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认识的老三从来都是果断、冷酷,可这一刻他看的出来,他犹豫了。
老三也好,苍慕辰也好他都不忍心伤害凤七夜。
只是如今只能看凤七夜和他的江山比起来是江山重要还是凤七夜重要罢了。
“继续!”苍穆辰的声音依旧坚定。
慕言没用再开口,恭敬的告退。
所有的答案他心底已经通明。
苍慕辰和他的选择一样,对于男人来说权力和皇位永远比女人重要。等他们君临天下那刻,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无须拘于一个凤七夜。
等慕言离开,苍穆辰转身便换上了夜行衣。
刚回到营帐,洛晟已等在哪里,一席白衣,飘逸而潇洒。
“洛先生有事吗?”这些日子洛晟一直在为他驱毒疗伤,他体内的毒已好的差不多。
若换做以前洛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定不择手段的把人留在身边。可如今,他是人所众知的逃犯,把他留在身边反而麻烦,既然他体内的毒已经驱除的差不多了,那他就没有必要留下他了。
“今日我是来要回我们交易的要求的!”月光下,洛晟俊美不凡,只是身影多了分寂寥和顾忌。
慕言漠然一笑,笑道:“本将军不知道先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本将军怎么会合一个逃犯交易,真是可笑。”十足无赖的行径,但对于慕言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洛晟温润的脸上划过嘲讽和讥笑:“慕将军看来真是贵人多忘事,原本我倒还想着今晚为将军清除最后一味毒,如今看来您根本不需要。”他早料到慕言会如此,平静的看着慕言。
慕言的神色一变,半天没再开口片刻才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洛晟,你阴我!”
洛晟淡淡的笑着,目光冰冷而无情:“将军不会不知道洛晟是魔宫之人,你也清楚魔宫之人作恶多端的,怎么会信守承诺。况且就许将军健忘,洛晟其实也是健忘之人,还请将军见谅。”他说的云淡风轻。
洛晟目光冰冷的扫过慕言的脸。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他体内的毒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这样的毒也就只有夜儿才会调配的出。
下这样的毒,夜儿必定是厌恶透了这个人,他又怎么会解毒。
这几日,所谓解毒不过是在他体内又种了几味毒药罢了。
若他说话算话,他或许还会考虑让他多活几日,如今他既然如此,那他无须手下留情了。
“洛晟,你想交易什么。”
洛晟嘲讽的看向慕言:“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这种男人居然曾是夜儿的未婚夫,且不说他是将军,军令如山,就是寻常人也不会如此反复无常。
说完转身人影已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