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女皇武则天(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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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母子相残(2)

“朕卧病在床,不能视事,一切全靠天后了。明爱卿,天后这两天身体还好吧。”

“回皇上,天后这两天,时常……时常……”“时常什么?和朕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天后这两天时常暗自抹泪。”

“天后怎么啦?”高宗欠了欠身子,问。

“还不是为了太子贤的事。”

“太子贤还是那样耽于玩乐,不问政事么?”

“可不是。天后把《少阳正范》、《孝子传》送给太子读,希望他改邪归正。可太子置若罔闻,不思改悔,依旧我行我素,成天醉醺醺地,张妓奏乐,且数名男女杂居,致使东宫迭出丑闻、朝臣失望。”

“那张大安、刘讷言成天都干些什么?”高宗生气地问道。

“张大人、刘大人也不是不劝谏,但太子像中了邪似的,谁的话也不听。以臣看,长此下去,太子非毁了不可。”

“这孩子原来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当了几天太子就变样了。明爱卿,你给朕分析分析,这是什么原因。”

明崇俨一听高宗问这话,正中下怀,遂即展开如簧之舌,侃侃而谈:

“夫人生天地间,福禄运命早已确定。若不顾天命,强拉硬扯,势必与天相违,官鬼犯身。臣观太子贤命相不佳,根脚不正,不堪承继大位。今为皇储,实与其命相失脱,因而克害刑冲,由福德旺相转至冲破伤坏。此所谓本宫旺相,周文王创八百年之基;大象休囚,秦始皇遗二世之祸。皇上圣明,不可不察,臣忠心事君,虑及此事,也不可不言。”

“你是说太子贤不堪承大位?”高宗惊问道。

明崇俨看着高宗,严肃地点了点头,高宗于是思前想后,疑神疑鬼起来,又问明崇俨:

“故太子李忠、李弘难道也是无福承大位?”“从命相上来看,应该是这样的。”

“那--现在只有英王李显、相王李旦可作为太子的候选人,明爱卿看看,此二子谁最能承继大位?”高宗小心地问道。

“这个吗……”明崇俨煞有介事地扳着手指头算起来,口里还念念有词,好半天才说:“英王殿下相貌和先帝太宗最相似,其高贵自不待言,但臣观相王殿下的相貌却更加不同凡响。”

“英王和相王到底谁最堪承大位,总不能两个人都立为皇储吧。”高宗生气地说道。

“回皇上,臣确实也难以一时分清楚,不过,皇上可以组织一次考试,以测出两位殿下志向。”

“考试?怎么考试?”

“皇上,现在正是隆冬季节,上苑里一派肃杀残败的景象,此情此景,也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意志。皇上不妨组织一次游苑,让朝中大臣作陪,命英王、相王两位殿下现场作诗,以诗作论人品,以诗作评高下。不知皇上以为臣这个想法如何?”

“有道理。”高宗连连点头,问明崇俨:“这件事你和天后说了没有?”

“没说,没说。若不是皇上您问我,臣岂敢乱言。”

“这样吧,你告诉天后,等哪一天朕身体好些,天暖和些,我组织一次游苑会,现场测试英王、相王。以决定新太子的人选。”

“遵旨!”明崇俨响亮地答应着。他这次圆满地完成了武则天交代的任务,心里不禁有些得意,手因此而微微发抖,他怕高宗再看出什么来,于是叩头向高宗告别,一溜烟奔向景泰殿。

景泰殿里,朝臣们都已走了,但武则天仍伏案批改文书,瞥眼见明崇俨进来,头也不抬地问:

“事办得怎么样?”

明崇俨忙凑到武则天的耳朵,得意地说:

“天后放心,一切都已搞定了,天帝同意在后苑测试两位皇子,还让我给你说呢。”

“何时游后苑?”

“天帝说等他身体好点,拣个好天就去。”

武则天把手中的表章放下,盯着明崇俨的眼睛问:

“你有把握在游苑那天让花开吗?”

“天后放心,我已经在暖屋里试验成功了,好多花都已含苞待放,有的已经开了,保证那天不影响移栽。”

武则天点点头,又作了两点指示:

“第一,保证在天亮之前移栽完毕;第二,选派得力可靠人手,保证事前事后守口如瓶。”

“放心吧天后,崇俨一定办好。”明崇俨拍着胸脯说。

“崇俨,扶我到后殿歇息。”

“遵旨!”明崇俨忙屁颠颠地扶武则天走向后殿。

这天,高宗觉得身体好一些了,便登朝视事,临散朝,高宗让明崇俨宣布口谕,即到明天上午,群臣及英王、相王随天帝、天后游上苑。

口谕刚一宣布完,群臣就议论纷纷,有的说大冷天的游什么上苑。有的说,上苑现在没花没朵的,有什么看头。这时,武则天拍了拍御案,众人才住了口,一齐把目光投向御座上的武则天和高宗。武则天训斥道:

“天帝好不容易有此兴致,将游上苑,众卿不仅不附合,却还说三道四,成何体统!”见群臣被训得低着头不说话,武则天又一拍御案说:“不就是嫌上苑无花可赏吗?来人哪--”

“在!”旁边的内侍响亮地答应着。

“笔墨伺候!”“是!”

群臣不知武则天搞的什么名堂,都伸长脖子向御案上看,只见武则天擎笔在手,饱蘸浓墨,“刷刷刷”地写了一首诗。写完后,内侍拿过来,当庭念道:

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

武则天看了看群臣,笑着说:

“众爱卿想看上苑花开,所以我写了这么一首诗,我想试试我的旨意,看上苑的百花是否能遵命。”

明崇俨拿过内侍手中的那首诗,举在头顶,一脸的严肃,大声地说道:

“天后乃仁明之主,英才天纵,金口玉言。百花奏制,定然会及时绽放。”

晚上,高宗道“你一向处事持重,今儿怎么在朝堂上当着众卿的面信口开河?这百花能听你一个女人的话,这不是无事生非,让众卿看你的笑话吗?”

“圣上,若你的天后真命金口,百花自然会开放。若是凡夫俗子,无所灵验,惹人耻笑,也是活该的事了。”

第二天早朝后,群臣如约奉旨随天帝天后前往上苑。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因不习惯早起,此刻正哈欠连天,打不起精神,显哥对旦弟抱怨着说:

“这早朝和游苑,四更天就起床,真受不了。”

“显哥,此是父皇谕旨,你还是少说几句话,让母后听了,会有你的好看。”

过了清阳阁就是上苑,众卿跟着高宗的步辇缓缓地走着,这时,打前站负责安全检查工作的一个御前带刀侍卫,急匆匆地赶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拦住高宗的步辇,面色惊慌结结巴巴地说:

“启奏圣上,上……上苑有异象。”

“异象?何种异象?”高宗忙欠起身问。

“上……上……上上上……”“别激动,慢慢说。”

“上苑百花开放,俨然春天,臣……臣……”“真的?”高宗睁大眼问。

“臣不敢欺君。”

“快点,快点。”高宗催动着步辇,和众朝臣一起,直奔上苑。

过了清阳阁,众人眼前一亮,脑子里一阵眩晕,都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大张着嘴,高宗似乎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惊异中,高宗和众朝臣走到了上苑。但见满苑花团锦绣,异香扑鼻,万枝千朵,一齐绽放……浅紫的是杜鹃,粉红的是蔷薇,嫩白的是雪球。……各有深浅不同的颜色,各有浓淡沁脑的芬芳。更有一枝纵横而出的玫瑰花的枝条上,竟然蹲着一只毛羽灿烂的小鸟,正掸开着丫叉的舌头,宛转啼叫……天后的一首诗,居然能夺造化之功,令百花开放,这太不可思议了。众朝臣在兴奋和惶恐中,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武则天,又不约而同地颤粟着俯伏下去:

“天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则天却表现得神色恬和,不为所动。她微微地笑着,面朝东方,挺胸而立。初升的朝阳在她的脸上洒下一层金色的光辉,把她装扮得更加光彩夺目,神秘伟大,非同凡俗。

武则天在朝臣山呼万岁中,缓步走到高宗的跟前,搀着他的胳膊,轻声地说:

“皇上,请巡幸上苑百花。”

高宗直愣愣地看着武则天的脸,似乎没听着她的话,武则天只得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高宗才从惊诧中醒过神来,连声答应着:

“巡幸,巡幸。”

穿行在百花丛中,众朝臣眼望着寒风里的花朵,惊魂未定,不敢多言。就连高宗也好像第一次认识武则天,不时地偷偷看她一眼。武则天佯作不知,只是一味地高谈阔论,大谈文学艺术。及到了上苑中间的缀琼亭,武则天才拍了拍脑壳,好像刚想起来似的,对高宗说:

“不是要考一下显儿和旦儿的诗才吗,就在这儿考吧。”“行,行。”高宗急忙答应着。

“明爱卿何在?”武则天问道。

“臣在。”明崇俨急忙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夜未睡的他,两眼熬得通红。

“传皇上和我的口谕,令英王、相王各献诗一首,以记此景,任何人不准帮他俩捉刀代笔。”

“遵旨。”明崇俨答应一声,就人前人后地去找那英王和相王,远远地看见俩小予正摘花折枝地闹着玩呢,明崇俨心疼地跑过去劝阻说:

“两位小王爷,这好不容易开的花,可不能乱摘。”

“你敢管我的事?”生就任性的英王李显吊愣着眼说。

明崇俨笑嘻嘻地说:“天后让我传旨给二位王爷,令你俩立即以游上苑为题材,各作诗一首,以献天帝天后。”

“作诗,作什么诗?”李显瞪着眼说,“我们最头疼的就是作诗,你得帮帮我们。再说,你成天跟着天帝天后,也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格调的诗。”

“这--”明崇俨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李显和李旦急忙抢过来翻看,见都是些轻松谑趣的打油诗,相王李旦疑惑地问:

“天皇,天后喜欢这样的诗?”

“当然!”明崇俨振振有词地说:“人有正经的一面,又有闲适的一面。今天帝天后闲逛上苑,以这样谐谑诗呈上,天帝天后准高兴,这也是我这几年侍上得出的经验。”

“行,就照他的意思办,从书里一人捡一首记住,等会抄出来献上就行啦。”英王李显不耐烦地说。

四句的谐趣诗好记,俩王子摇头晃脑,几遍就记得差不多了。明崇俨把那本小册子收起来时,郑重地叮嘱他俩说:

“两位小王爷,天帝要问,可千万别说诗不是你俩做的。如若不然就会犯欺君之罪,会受到重罚的。”

来到缀琼亭,两王子胸有成竹地讨来纸笔,“刷刷刷”,立即各写了一首诗。然后呈献给高宗。见两个儿子才思如此敏捷,高宗心里略为宽慰,传旨让近侍当众朗读给自己听。近侍高声念道:

咏牡丹

英王李显

朵朵都比碗口大,

百花丛中最数她。

白的白来红的红,

思春娘子找老能。

刺玫瑰

相王李旦

扎手扎手真扎手,

一根毛刺皮里走。

大红脸盘不让沾,

一天两天七八天。

没等近侍念完,多数朝臣就憋不住了,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但见高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忙又止住笑声,有几个擅长拍马屁的人,忙上前贺道:

“两位小王爷以俗示雅,皮里阳秋,诗里诗外都表现出超常的智慧,独特的个性。实为国家之栋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天后寒冬催发百花,群臣向其山呼万岁。两王子却呈献如此不伦不类的诗作,使选拔皇储的考试,变成一场闹剧。高宗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发咸,眼前直冒金星,他“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上……等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了,除武则天外,尚有宰相郝处俊、李义琰等四、五个忠心的老臣围绕在身边。见高宗醒了,都急忙围过去,眼含热泪看着高宗。高宗一一凝视着他们,半晌不说话,倒是武则天走过来说:

“几位爱卿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早朝。皇上现在已经没事了。”

经武则天的再三催促,几位老大臣才别了高宗,抹着眼泪走了。这时,武则天也觉得乏累了,就指示旁边的明崇俨说:

“明爱卿,你安排太医局的人继续给皇上诊治,晚上陪皇上说说话。我的意思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崇俨心领神会地看着武则天,响亮地答应着。

武则天俯身过来,关心地用手在高宗额上拭了拭,对高宗说:

“我先到后殿休息一会儿,有事他们会叫我。”高宗看着她无语,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等武则天走后,明崇俨忙凑近高宗,给他活动活动脚,活动活动手,又装模作样地给他再把一次脉,才自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对高宗说:

“皇上,您已经无大恙了,是不是稍微吃些饭?”

高宗摇摇头,只是双目无神地,呆呆地望着寝床上的盘龙雕饰。

“皇上,你是不是还有哪个地方不舒服?”

见高宗默然不语,明崇俨停顿了一下,又问:

“皇上,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见高宗仍不语,明崇俨深吸了一口气,眼窝里就蓄满了泪水。他泪眼婆娑地面对高宗,带着哭腔说:

“皇上,你有话就说。作为臣子不能为君分忧,臣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呀。”

性情温厚的高宗果然为明崇俨的泪水所打动,他从沉默中返回神来,长叹了一声,说:

“没想到两个王子的才能是这么差。”

“是啊。”明崇俨附和着说:“相王和英王的才能,与太子贤比起来,连一半也比不上啊。可太子贤现今又是这样自甘堕落。”

明崇俨不说这话则已,一说这话,高宗的眼泪又下来了,他拉着明崇俨的手,眼泪汪汪地问:

“明爱卿,你说说,难道上天真要亡我李唐?”

“皇上,犹记得先朝李淳风的预言否?”明崇俨不失时机地问。

“什么预言?”

“当年武后蒙召入宫,李淳风奏云:’后宫有天子气。‘太宗召宫人阅之,令百人为一队,问淳风,淳风云:在某队中。太宗又分为二队,淳风云:在某队中,请陛下自拣择。太宗不识,欲尽杀之。淳风谏不可:’陛下若留,虽皇祚暂缺,而社稷延长。陛下若杀之,当变为男子,即损灭皇族无遗矣。‘太宗遂止。”

“你这事是听谁说的?朕怎么不知道。”

“皇上,此事传闻由来已久,且圣上自小就居住在宫中,难道不闻此事?”

高宗摇摇头:

“先帝太宗生前从未和朕说过此事,这事大概又是民间谣传吧。”“皇上,臣仰观天象,发现帝星昏暗,后星辉耀……”

“你还会观天象?”高宗打断明崇俨的话问。

“臣自幼得过异人相授,医道、卦术、天象等,无一不通,无一不晓。臣这几天,夜不成寐,思虑再三,想斗胆向圣上进一言,此言圣上若能采纳,必将上保社稷永存,皇祚久长,下保风调雨顺,万物苍生。”

“什么纳言有如此大的妙用?”高宗不解地问。

“请圣上赦臣无罪,臣方敢斗胆进言。”“赦你无罪,快说吧。”

明崇俨见四周除了几个宫婢,宦者之外,并无其他王亲大臣,且欺高宗身体多病,性情宽厚,依仗背后有武则天撑腰,于是狗胆包天地说道:

“臣斗胆请皇上禅位于皇后。”

“为什么?”一听这话,高宗惊得从床上坐起来。

“臣明崇俨出言惊驾,死罪!死罪。”明崇俨跪倒在地上,连磕了二个响头,又趁势往眼皮上抹了一些唾沫,带着哭腔说:“但臣又不得不说,不说无以报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也,不说无以尽正谏大夫之职也。”

见高宗不理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明崇俨接着说:

“禅位于皇后,可顺天应人,保皇上玉体安康,皇太子重新振作……”

“若禅位于皇后,我李唐天下岂不是完了。朕百年后,又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于地下。”高宗说。

“武后称帝,太子仍将是太子,等十年八年以后,天下安定,武后仍推位于太子,退居后宫与陛下安居天年,那时李唐天下仍将是李唐天下,有何不可?”

明崇俨的强聒不休,弄得高宗头脑又昏沉起来,一时理不清头绪,只顾哼哼着,好半天才问:

“这……这能行吗?”

“皇上--”明崇俨又伏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天命不可违啊,若不让武后称帝,几位皇子殿下定然沉沦不保。且武后才能非凡,治国有才。远的不说,单说现在的’建言十二条,‘给国家带来多大的好处啊,人民逐渐摆脱了饥馑,国库逐渐得到了充实。皇上,应早下决心,痛下决心啊!”

“这--”高宗觉得也有些道理,于是说,“朕倒不在乎这个帝位,只是若禅位于皇后,必遭王公朝臣的反对。”

“皇上,您没和他们说,怎知他们会反对。臣恳请皇上明天早朝时,向王公朝臣提出’禅让‘之议。”

“提好提,不过此事是否先和皇后商量一下。”

“皇上,皇后与您情深义笃,必不会接受’禅让‘之义,但若朝臣们赞成,想皇后最终也不得不接受大位。”

“等明天早朝时再说吧。”高宗挥挥手说,“朕也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是。”明崇俨倒退着,恭恭敬敬地走出高宗的寝殿,然后又一溜烟奔向武则天的寝殿,邀功报喜去了。

第二天早朝时,几位老臣见病中的高宗也来了,纷纷含泪探问病情。宰相郝处俊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