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陆子期会带我去吃法国大餐,因为无论电视剧还是小言,都是这样演这样写的。两人会在朦胧的烛光中含情的看着对方,慢品红酒,细尝法国菜。可是没有,陆子期带我去上次我强迫人家经理给我结帐的酒店,依旧是那个包房。刚坐下他们的经理就笑容满面地进来了。
我低头喝茶,左手扶额。
陆子期看我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对那经理说:“外面那么多人,你就不用特别招呼我了,就那几样菜,快点就好。”他压下我的手,然后把我头发挽到耳后,“没吃饭喝那么多茶要伤胃。”
我没去看那经理看到这幕是什么表情,只听到他笑呵呵地说:“是,是,很快就上。”然后是他出去后的关门声。
陆子期给自己倒了杯茶,举起杯子却不喝,只是笑着看我,“这次别再难为人家经理给你结帐了。哦,对了,范伟把上次那钱报给你了吗?”
“还没。”我低头不去看他。能将我军的,果然只有陆子期。
“奇怪了,范伟不是在追你吗?怎么你的事他也不上心?”
我很难理解像陆子期这样身份地位的人,竟然可以这么平静地说出别人追他情人的事,就跟说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样。或许我是连他情人的标准都不到,想到这我反而也平静了。我回陆子期一个笑,“那要下个月才结出来。”
“哦,是嘛,我都很少研究自己的工资。”
我笑出声来,是故意的,“资本家与劳动人民的研究重点从来都不会一样。”
菜果然上得很快,陆子期夹了蒜香骨给我,“加工资得等年底的绩效考核。”
“错,是得等陆董你的首肯。”
陆子期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后低头吃饭,偶尔给我夹菜。
再次来到陆子期的家里,再次看到那水晶吊灯,我有种恍惚的感觉,但明明是早上才看过的。
“我忘记让黄姨给你准备拖鞋毛巾什么的。”陆子期把我的行李放到地板上又拉我出门,“我们自己去买。”
和陆子期逛商场?我有点不好接受,那的灯光太足太强烈了,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不能见光的吗?“我自己去买就好,你应该还有事忙吧。”
陆子期用食指刮刮我鼻梁,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忙?买我家的东西,要入得了我眼。”
“要是黄姨准备的,还不是她一手包办吗?”
陆子期锁好门,转身笑着拉我去按电梯,“黄姨深知我口味。虽然我对你挺满意的,但对你上班的打扮实在无话可说,所以一会干脆也给你准备好工服算了。”
我没有反驳的话,只好硬咽下去了。
到了超市我直接就奔鞋子区,陆子期推着购物车跟在我身后。我记得研发部的经理好象也是住在这附近的,别那么霉碰巧他也来逛超市就好。我拿了一双拖鞋和毛巾就低头朝收银区走。我记得这两款是最贵的,我自小穷,节省惯了,这些不是撑场面的东西,都是用中等偏上的就算了,但在陆子期家里,可不能掉了他的面子。
“唔,这两样东西质量和款式都不行。”陆子期过来拿下我手上的东西,“还是去小木屋买好了。”
小木屋我听过,但从来没逛过。店不算大,就卖家居用品,全是进口的。我早听说那的东西贵,但实在没想到一双不是真皮不是羊毛的普通拖鞋,要三百八十五!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双三百五穿着是舒服无疑,但价钱太贵了,以至于我觉得它是三分价钱一分货,性价比太低了。但看着陆子期挑东西的兴奋劲,我只好沉默。
之后又逛了几家时装店,明明是女装店,可店主都跟陆子期熟悉得不得了,一见我就一副了然的眼神然后对陆子期笑笑。我也对陆子期笑了笑,然后坐到一旁等他给我挑,反正我想我挑的他都不会满意的,何苦多废一层工夫。
陆子期也不问我意见,只挑了几套让我换给他看。他倒是清楚我的尺码,每一件穿到身上都刚刚好。他的眼光很不错,但穿去上班,我却不甚认同,“陆董,这衣服……”
话到一半又被他截断,“就这几件,全包起来。”陆子期拿卡去结帐,又转头对我笑着说:“你要是现在就想穿着,那就别换下来了。”
陆子期一句话把我逼回了更衣室。我换好衣服出来,他已经一手拎了所有的购物袋在旁边等着我。他见我出来,对我一笑,“今天还有事,下次再陪你好好逛。”然后便一手牵着我走出去,还是十指相扣。
我手指微微张了张,让他握得更紧。他的声音暖暖的窝在我心里,我有点想哭的冲动。小时侯条件不好,现实折磨着奶奶渐渐老去的身躯。她会骂我打我,我倔强地站在那里不哭不动。她累了,坐到椅子上哭着说爸妈丢下我和她。我也哭了,她会过来抱着我一起哭。但奶奶还是我记忆里对我最好的人,她会省肉给我吃,买布碎给我做碎花裙子。我从来没享受过被人宠的感觉,因为奶奶的条件不到。而如今,就是传说中的被包养的生活吗,竟然有被人宠着的幸福感。
晚上回去之后,陆子期说要看资料,让我收拾好东西洗完澡便自己先睡。
我以为第一天,总该会有我预料中的事情,结果陆子期还真在书房里认认真真地看资料。我为着晚上的事没睡着,就开了笔记本去上网。
随便跟网友说起今晚逛街的事,我说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种幸福感。网友一脸的鄙视,说我的幸福临界点也恁低了,还说这本来就是我男人该做的事情之一。我看着屏幕笑了。陆子期刚好接水经过,倚在门边问我笑什么。我心虚地把对话框关了,说随便溜达转转。陆子期说熬夜是美容的天敌,让我早点睡觉,然后又回去书房看资料了。
看来我真不的不了解陆子期。我抿唇一笑,打开刚才的对话框,输入——或许吧,睡了,晚安。——然后点击发送之后便关了电脑。
这本来就是我男人该做的事情之一。我卷着被子微微笑,陆子期是我男人吗?只能说我是他女人,但绝不可以倒过来说他是我男人。这就是微妙之处。
我睡到半夜,觉得整个人突然热了,准备去摸空调遥控调低一点。身一动,就觉得腰上环了只手,我转身一看,原来陆子期也已经上床了。
我开了床头灯去拿遥控。
陆子期转正,仰面躺着,“把你吵醒了?”声音磁性而好听。
“没有,可能有点认床吧。”我摸了遥控去调温度,然后喝了半杯水再睡下去。
“别喝那么多水,小心明天眼睛肿。”陆子期又过来抱我,喃喃地在我耳边说:“慢慢就习惯了。”
如果我说是他吵醒我了,他会不会就不再过来抱我呢?温度打下来很快,我渐渐觉得凉了,便往陆子期怀里靠了靠。
黑暗中我听到陆子期一声呼气的声音,很轻,但又偏偏让我听见了。我背对着陆子期,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这是长嘘一口气呢,还是无声轻笑?
陆子期抱着我的手很规矩,就放在我小腹上。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竟然又亲上了我耳垂,蜻蜓点水的轻轻一吻。所以,我确认,那声呼气的声音是他在笑。
第二天早上我因为昨晚半夜喝水太多要起来晨尿,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转了角色,竟然轮到我抱着陆子期。幸好陆子期没有醒,要不像以前那样对着他的笑容,我真不知道自己该给什么表情。
陆子期的房间里带有卫生间,可他的装修……没有墙没有门,只有一面弧型没封死的水珠纹玻璃。虽然我和他连最亲密的事都做了,但我还是接受不了在如此暴露的环境下,在他面前,解手!我开门出去二楼的公共卫生间。
“悠悠,房间里有卫生间。”陆子期竟然也醒了……
“那个开放式的,我还没能习惯。”我实话实说。
陆子期一扬被子又睡下去,“那我继续睡觉你就能习惯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还是关了门出去用公共的。虽然说公用,但他家又有谁来,更何况是二楼,还不就是一个装饰。我关上门看着里面的装修就又开始感叹,这究竟算是享受还是算浪费。
没让我在里面感叹太久,陆子期就来敲我的门,“悠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那么久?”
我出去抬头一笑,这才发现陆子期好神速,已经穿戴整齐,“陆董,你好快。”
“今天我有点事,不送你回公司了。你看冰箱黄姨有没留下什么食材,要没有就出去吃,不能不吃早餐上班,知道吗?”
看着他那家长式的交代,我木然地点了点头。这算是同居第一天的开始?
陆子期换好鞋又转过来对我笑,“今天我不一定回公司,不过下班应该能有时间来接你。记得吃早餐,我走了。”
“陆董、陆董。”我冲下楼梯喊住他。
陆子期皱了一下眉,“在公司的称呼不要搬到家里来。”
“我以后还是自己回公司吧,自己回来吧。”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
陆子期好象突然又不急着走了,两手在胸前一抱,倚在门框上,笑着看我,“为什么?”
他的笑,让我觉得我就在他的掌控之下。这若是发生在公司,我会很平静地接受,因为我收着你发的工资。但这发生在……这个地点有点特殊……但它不妨碍这是私人时间这一点,所以这感觉又让我无法接受。
我也双手抱胸,抬头看着陆子期,却不带笑,“我想就算做你的情人,也能有那么点私人空间吧?我不想这样不甚光彩的事在公司里炒得沸沸扬扬的,对你对我都不好,是不?”
陆子期的笑容突然就淡下来,然后开门出去,只模糊地应了声“嗯。”
那一整个早上我心情都不好,以至于回了公司谁和我打招呼我都只是低头“嗯。”了一声,连范伟的花也没送出去,就摆在门边的角落。陆子期要我做他的情人,难道还想我把圈禁起来吗?刚刚升起微弱的幸福感瞬间就没了。
米嘉那八卦又来约我吃中饭。我几天没碰见丁晓了,就让他喊上丁晓一块去。
丁晓和米嘉很配,在八卦上。
“悠悠姐,你今天怎么了,总是黑着一副脸,像谁都欠你钱一样。”
米嘉点好菜把菜牌还给服务员,说:“你家悠悠姐肯定是阴阳失调导致肝火上生,脾气不好,你少惹她。”
“额……”丁晓用眼角瞄瞄我,又赶紧低下头去。
我瞪了米嘉一眼,“你个江湖游医都算不上的人别乱说。”说到这事我就心烦,我不饥渴,不失调,另一层面说,我正滋润着,可我心烦的事却也因这个而起。我不是宠物,不接受被圈禁!
米嘉屁股不离凳子地挪移到我旁边,瞄我一眼,然后极其亲热地说:“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要是套上他了你肯定就阴阳调和了。”
我厌恶地看了米嘉一眼,冲他低声吼道:“你才失调!”
米嘉不受我打击,继续说:“我听说张苏盈提出辞职了,在陆氏好像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丁晓立刻在一旁补充,“对!对!我也听说了,今天我还看见人事部招人了,应聘的都是美女。”
“我一直以为她是陆董的情人来着,这么突然一走……”米嘉摸着下巴再看我一眼,“很让我纠结嘛。”
丁晓又在一旁附和了,“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米嘉那一眼看得我心里直冒虚汗,就像我被判做小三,拉去当众游街一样。我清了下声音,“你纠结什么,跟你又不沾边的事情。”
“你看不上我们老大,肯定是要找我们大老板那样级别的吧?”米嘉冲我笑笑,“陆董不错啊。”
我快快地从服务员盘子上帮他把菜捧下来以掩饰我的心虚,故意笑道:“我要高攀得起,我还混十年业务干什么。”
张苏盈不是陆子期女朋友么?还是说她本来是陆子期的女朋友,可不知从哪得知出现了我这么一号地下情人之后就闹分手了?我又想到最初导致我和陆子期发生关系的那杯有问题的酒,究竟是谁给我我。如果张苏盈是陆子期女朋友,那她给我那杯里加了料就不成立,那也就是范伟下的药,太恶心了!但如果张苏盈不是陆子期女朋友,只是垂涎要做他女朋友,那她给我那杯里加了料就说得过去了,她要生米煮成熟饭,只可惜转手被我喝了……究竟事实的真相是怎样,我现在理不出来。但会不会就像昨天早上一样,事实与我的想象,差个十万八千里,他们都是好人,被我生生冤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