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山路。
天色正是午时,磨盘大的太阳高高悬在头顶,却因着冬日烦人原因,并不晒意灼人。
紫玲一边跟在凉夜身侧,一边手里拿着个红色的果子啃。难得大冬天里山里居然有果子,也不知有没有毒,味儿倒还不错,反正她又毒不死,不怕......
凉夜突然停了下来,紫玲猝不及防,撞上了他。
“怎么了?”紫玲嘟囔着,刚刚抬起头来,便察觉到他神色有些不对。
“有杂碎。”他冷笑了一下,和沧澜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紫玲心里疑惑,却知道不是细问的时机。
“你跟在我身侧,千万跟紧了。”凉夜的话音刚落,沧澜便闪身下了云头。
“尊上。”他微微颔首,只说了两个字便不再言语,眼角处的神色略有些严肃。
任天没有抬头,只看着手中有些粗糙的缰绳,眉梢轻挑:“莫急,再等等。”
“是。”沧澜应了声,退了开来。
车帘里,任小泉正捧着快馒头,就着孟婆婆家的咸菜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一小口馒头全丢进了嘴里。
”饱了。“她摸了摸肚子,有些羞赦地看了眼笑眯眯的孟婆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特别能吃。“
”年轻人嘛,就是要吃好,不像婆婆我,年纪大了吃东西都不能吃太多,胃受不了.......“她还没说完,话音突然弱了不少,到尾音的时候已经微不可查,径直睡了过去。
任小泉一愣,正要查看,突然眼前一黑,困意排山倒海而来,歪了歪脑袋也径直睡着了。
车帘掀了开来,任天探进去半截身子,抬手扶正了任小泉,摸了摸她细软的长发。
”睡吧。“他轻说了句,在她额上吻了吻,又移开了身子出了车帘。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事物,包裹着一方小小的,温暖的,安全的天地。
任天坐在车辕上,神色淡漠,唯有紫眸透出一抹冰冷。
远处的天幕透着一抹诡异的红色。
“沧澜!凉夜!尔等潜伏妖界多年,辜负妖皇的信任,真是罪该万死!!”一道带着强大妖气的声音划破虚空,直朝站在车辕两边处的沧澜和凉夜而来。
沧澜没有动,抬袖虚晃了下便轻轻化解了。
两道影子轻飘飘落在了远处。
一个女子身形,身着白色衣裙,身段婀娜,样貌绝美,一个男子装束,高大壮硕,样貌英武俊美。
那男子面色愤然,又因为招数被仓澜轻轻化解而带上了一抹赦意,此时两手一交,便要朝前推出一招。
“青山。”女子轻说了声,抬起左臂朝下轻压了压,止住了男子的动作。
被唤作青山的男子停了动作,恭敬地站在女子身侧,仍是愤愤地看着仓澜等人。
“二位长老,这些年来,皇族待二位不薄,二位叛出妖界,大开杀戒,是何道理?”女子微微笑着,眸光滑过几人,在车榬处坐着的男子身上顿了顿,瞳孔中闪过一丝探究。
“叛出?”凉夜冷笑,“从未忠心,何谈叛出!”
女子脸色微变。
“公主今日堵在这里,意欲何为呢?”仓澜此时才抬了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衣女子。
妖界唯一的公主,白芷。
“意欲何为?”白芷轻笑一声,“长老说的这么严肃做什么?我不过是想请二位长老回妖界坐坐,了一了这些年二位与妖族的牵绊,顺便......”
她顿了顿,眸色便柔了一瞬,又探究地滑过车辕上随意坐着一句话都没说的年轻男子。
“顺便,接回我的儿子。”
白芷这句话意味不明,最后两个字的吐音极轻,却又清晰无比,像是某种暗示,探究,又像是某种警告和嘲讽。
仓澜和凉夜均没有接话,只恭敬地站在任天身侧,微垂着眸一言不发。
任天微微挑了眉头,轻飘飘地滑过二人。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白芷一愣,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男子已经微抬了手,随意地扇了一下。
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白芷皱了皱眉头,一边的青山已是面色大变,双手出招为二人抵挡起来。
待这一股威压化解,青山已是满头汗意。
白芷眼角微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了然:“你果真......”
不是她的儿子。
从他出生起,她便感觉不到那种母子连心的亲近感,旁人以为她是因为预言而嫉恨自己的孩子,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对他那份莫名的忌惮和不喜,绝不是因为仓澜那可笑的预言。
什么妖皇继承人,如若真是她的孩儿,她高兴都来不及!
“五万年了......”她轻轻地吐出四个字,神色有些恍惚。
五万年前的她,刚刚出生四年,不过还是一条脆弱地过分的小蛇。而那时的她,只有幸在画卷上见过魔尊的英姿。
却不想,时隔这些年,她竟以这般的身份,在这样的境况下,看到了他。
血液里流动了不知多少年的血统让她忍不住想要下跪,折服,效忠,可脑海中却有一个声音清晰地说着,妖族早已脱离魔族,现在的魔尊,不过是丧家之犬,不足为惧。
白芷眼神挣扎之间,任天的神色已露出一抹冷冽。
“本尊果真是离开得久了。”他微微一动从车辕上跳下了地,感慨似地摇了摇头,“连狗都不认主人了。”
白芷的身体晃了下,脸色煞白起来,似乎在和什么挣扎着。
“公主?!”青山又惊又怕,正要查看,可他的话音还没落,便看到白芷“咚”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而紧接着,青山便觉得自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也“咚”地跪到了地上。
任天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狗嘛,还是听话些好。”
他刚说完这句话,天界处便现出一抹抹的黑色,像是暴雨天的乌云一般,滚滚而来。
白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任天皱了皱眉头,似乎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不听话......”他轻叹着,紫眸一点点冰冷了起来,“既然如此.......”
他微微挑眉,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仓澜和凉夜说。
“打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