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泉最终还是没有给紫玲吃馒头咸菜,她炒了一个素青菜,凉拌了一个白葱木耳,又炒了一碟梅菜扣肉,端了几个热腾腾的大馒头上了桌。馒头是从街尾李大娘的馒头店买的,她家的馒头又大又圆又白,一个字,香。
孟婆婆老人家了,胃不好,任小泉那青菜和木耳就是专门给她备着的,她还另外烧了一锅小米粥给孟婆婆。
今日的饭桌上只有三人,多少显得有些空荡,任小泉又心里装着事,沉默着不大说话,紫玲便卖了力的耍宝找话题,总算让饭桌上的气氛不那么沉闷了。
饭毕,紫玲去洗碗,孟婆婆便拉着任小泉说起了事。
“丫头,有些话婆婆知道不该说也不该问,但婆婆真的是把你当女儿看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婆婆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孟婆婆拉着任小泉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心。
任小泉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意,点了点头。
“婆婆知道自己就是个没用的老太婆,说帮忙怕是不仅帮不了,反而还会处处拖累你们,但是丫头,只要婆婆能做的事,你说一声,婆婆一定会照做的。”她眼角沟壑般的皱眉微微起伏着。
任小泉感受的到拉着自己的手的掌心的温暖,也看得到孟婆婆浑浊的眼底满满的关心。
她眼角略有些湿润,又点了点头,轻应了一声“好。”
孟婆婆便露出了笑意,这才说起另一桩事。
“我算了算日子,下月十五是个黄道吉日,不如你和任小子的婚事,就在那天办了吧。”
下月十五,距今日,还有二十五天。
任小泉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耳鬓,触到了那发卡一样的嫩芽。
成亲.......真的要,成亲了吗?
她本该觉得来的太快不知所措的,可为什么,心里却更多的是一种开心。
她是真的......想嫁给他。
“怎么样?”孟婆婆又问。
任小泉这才回了神:“等任天回来我问问他,不过估计问题不大。”
“那好,我先继续准备着,要不要邀请什么亲朋好友啊?”
任小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所有的亲朋好友,就在这里。”
孟婆婆一愣,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好,婆婆知道了。”
任天离开的第一天。
任小泉找了工匠装修九醉楼,紫玲就像是快膏药一样黏在她身边,从出门到回家被她在身后催赶着只用了一个时辰。九醉楼的格局本就是好的,也用不着做多少变动,工程量很少,两天便够了。
任天离开的第二天。
任小泉被紫玲摁在家里一天都没能出门,过了吃饭睡觉打豆豆的颓靡一日。
任天离开的第三天。
九醉楼小修完毕,任小泉说什么也不能在家里再窝上一天,给工匠付了工钱便着手忙活开张的事宜,四处奔了些时辰,又塞了银子通了不少路子,最后才被紫玲半推半拉撵回了家。
任天离开的第四日,家里没菜了。
紫玲瞪眼瞧着空荡荡不见一点肉和菜的厨房,恨不得敲自己一个暴栗,昨儿个回来的时候怎么就忘了买些菜回来,本来还打算今天再把任小泉关一天,等熬过明天尊上他们就回来了,自己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觉也不敢睡一个了。
“那,出门还是不出门啊?”任小泉戏虐地看着本来要挡着自己出门的紫玲。
“......”紫玲懊恼地甩了甩头发,黑亮的发丝撩过火红的长裙,惹眼的厉害,“走走走,我跟着你。”
总不能叫大家都吃白饭吧......
而且前三天过去了也没什么事。
可一出门,二人便发现街上气氛不对劲。
一对对的官兵面色匆匆地从街上跑过,往日摆满了路边的小摊点哪还有一个敢摆出来,人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站在街边各自疑惑窃窃私语着。
“难不成死人了?”紫玲皱皱眉头。
任小泉摇头:“不知道。”
她现在关心的是,街上乱成这副摸样,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菜。她昨儿个故意没买菜才造了个今日出门的机会,九醉楼的事情还有一堆,她可闲不下来在家里吃饭睡觉数鱼。可这形势.....难不成今儿真要吃白饭了。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官府的官员模样的人突然从街头处拿着沓白色的卷纸冲着这边过来了。
“全国头号通缉令!!”
那人边跑边高喊着:“原西凉大将容子楚通敌叛国,于塞北边陲起兵造反!其弟容子灏刺杀皇室未逞,自天牢逃窜,特以一万两黄金缉拿,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有士兵冲到街道两侧将盖着红色官印的缉拿令贴在了街道的墙面上。
人群里像炸开了锅般议论纷纷。
“大将军造反??”
“容子灏,那不是京城四公子之一么?”
“过些日子不是就要娶尚书的女儿了吗?”
...............
任小泉愣了会,皱着眉头朝前挤了挤,正好看清楚了那白底黑字的通缉令。
那上面画着的人是容子灏的模样,画师的画技不错,画出了那人的一半神韵,温文尔雅,温润如玉。
这一天来的太早了.......
她本以为,不会这么早,也不会这么仓皇。
“容子灏......”紫玲摸着鼻子看着那画像,嘟囔了两句回眸看任小泉:“小泉,你怎么看?”
任小泉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当她再抬起头来开口时,紫玲满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话来,不想她只是轻说了句“今天不买菜了,其实还有一棵大白菜。”
紫玲:“......”
于是,连着早饭中饭晚饭都吃了大白菜的紫玲表示,自己似乎不再那么喜欢醋溜大白菜了。
无论外面是怎样的动荡,容子楚反叛是真是假,这一日的月色却是异常得皎洁宁静。
任小泉坐在门槛边上,抬头看着月亮,眼里意味不明。
“你还不睡觉啊。”紫玲打了个哈欠。
虽然她早已用不着睡觉,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仍是让她会在这个点带上那么些困意,就像人白天不需要睡觉但仍是睡得着一样。
“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照看我了,确定不去休息休息?”任小泉看着她的模样,皱眉道。
紫玲把头摇地赛过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得看着你,以防你偷跑出去浪。”
任小泉嗤之以鼻:“浪?我几岁啊,比我还浪的人是你好么。”
紫玲嘿嘿一笑,冲她眨眨眼:“哎,话说你准备开酒楼的事尊上知道吗?要是尊上知道了,他能愿意吗?”
“可总得想法子挣钱啊。”任小泉叹了口气,“你看,这一家有多少人,你们几个都是光吃不赚的,我不想着法赚钱等着饿死你们啊。”
紫玲一愣,神色古怪地看着任小泉:“小泉,你是不是不太清楚.......尊上他其实很有钱的。”
“我知道啊。”任小泉挑眉,“我又不傻,你知道我买九醉楼的银子哪里来得吗?那是那马车卖的银子,一千两啊,也不知道马车原价是多少,这样的马车说买就买,你说沧澜富可敌国我都是信的。”
“那......”紫玲又懵逼了,“那既然这样你还挣钱干什么,开酒楼又辛苦又麻烦的,你没钱了就说呗,别说一千两,一万两银子也是说有就有的”
“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懂不懂!”任小泉站起身轻揪了揪紫玲的发梢,“要是哪天他不要我了我还能靠着这酒楼过日子。”
紫玲嗤笑:“尊上不要你?你可死了这条心吧。”
原谅她一想到尊上和任小泉,就不厚道地觉着尊上就是任小泉的狗皮膏药,甩一辈子也别想甩掉。
哦,不能用狗这个字,用......用,用虎吧,听着霸气威风。
虎皮膏药,别想甩掉。
任小泉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看了眼院落中的暗处。
“紫玲,你前天跟我说,任天在这院子里下了结界?”
“是啊。”紫玲点头,“想伤害你的,管它是神是妖是魔,都别想靠近这院子一分!”
任小泉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笑了:“这么说,不速之客是不想伤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