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日,九醉楼仍是按计划开张了。
紫铃到底是找着了六个伙计,这六个伙计里有三个的样貌......该如何形容呢,任小泉觉得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一眼看上去惊天动地,细细看却又觉得五官还好,让人着实想不明白,分开看分明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五官到底怎么组合才能组合出那样一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这样一对比,另外那三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简直就是俊秀了。
任小泉打心眼里佩服紫铃-------能找到这样画风清奇的伙计也是紫铃的本事。
做糕点的师傅请的是九醉楼原来的师傅,和任小泉有过数面之缘,还说过几句话,任小泉对他印象不错(主要是对他做的糕点印象深刻),做菜的师傅暂时请了三个,任小泉亲自检验过得,厨艺都还好。嗯,任小泉自恋的认为虽然自己做的菜品卖相不够好,但味道还是顶呱呱的。九醉楼开张剪彩的那一天,风和日丽,任小泉本是要亲自去剪彩的,却被一桩事拖住了脚,便叫了紫铃替自己去。结果这事一忙便忙到了下午,等她弄完事姗姗来迟时,郑城大街小巷已经流传着九醉楼的新老板娘一身红衣襦裙,是如何的天人之姿,窈窈窕窕,让人见之不忘。
任小泉是知道紫铃那张脸对男人的杀伤力的,自己自恃美女,却也要在她那张妖孽般的美艳相貌前退几步。
唉,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打击她,让她得意了二十几年后陷入深深的自卑-------紫铃,白芷,都是比自己俊秀的人物。若说这两人都是女子还能让她得点安慰,那凉飞扬,凉夜,容子灏一干人等简直就是对她人格的摧残!
苍天啊.......
哦,差点忘了!任小泉侧眸幽怨地看了眼任天,这位才是让所有人自惭形愧的主!
任天回了她一个无比歉疚的眼神:“泉泉,若不是我,你便可以去剪彩了。“
是了,把任小泉拖住的事,便是任天肠胃出了些事。他早晨本来还一切安好,吃过早饭便有些不对劲了,一个劲地犯恶心,急得任小泉抓了药就给他熬,又是姜水又是红糖水的,搞得她自己差点恍惚怀疑任天是不是怀了......
当时她恍惚着这么说出来的时候,靠在床榻上一副恹恹美人抱恙模样的任天侧眸,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唇瓣微张:“要怀,那也是泉泉怀了我的孩儿。“
任小泉一想起这茬便羞得满脸通红。
她摇了摇头,颇为慌乱地侧过眸:“不怪你,剪彩开张的事怎么能和你的身体相提并论。”
而且她幽怨的是另一桩-----瞧任天那可人的嘴唇儿,瞧那溺死人的眼眸儿,瞧那美死人的脸蛋儿......啧啧啧,老天不让女人活啊女人活。
莫名地觉着病中的任天浑身写满了“娇弱易推倒”五个大字,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勾起她体内的犯罪因子怎么破?
任小泉回头看了眼楼下火热的模样,开业期间打折送酒水,再加上那样美艳的一个老板娘,这般热闹也不奇怪。要是没有南蛮入侵的事,肯定比这更热闹。
“我们进屋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任小泉絮叨着挽着任天的胳膊进了楼上的房间。
凉夜站在紫铃身后,幽怨地看了眼任小泉和任天的背影,又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热热闹闹男性生物占九成的大厅。
尊上打得好主意。
别以为他不知道,尊上那装病的尴尬演技,也就能骗骗任小泉。
把自己的女人捂得严严实实不让人看,却要让他的女人抛头露面......
又一个色咪咪的眼神飘了过来!
凉夜脸色一冷,狠狠瞪了回去,成功地把那眼神吓退,正暗暗得意,却听到自家女人慢悠悠地说了句:“对客人不够恭敬,扣工钱,罚扫厨房,快去!”
凉夜:“......”
我心里苦啊!!!
九醉楼外百米左右,一身形修长,身着青色长衫,面色蜡黄的男子,看着九醉楼的方向,与面色的疲倦病态不大相符的漆黑点墨的眸子里,一抹凉意快速地掠过。
二月十五日,微风,气暖,宜嫁娶。
任小泉一大早便被孟婆婆和紫玲扯了起来,又是沐浴更衣又是擦脂抹粉挽头发。
镜中的女子明眉皓齿,云髻微斜,紧致地扎着粉色的珍珠发饰,缠着两道大红绣金边的发带,眉毛和脸颊都被细细地修过,白皙的脸颊透着淡淡的健康的粉晕,一抹红唇似是天边云霞,耀眼极了。
任小泉身上的大红色嫁衣是孟婆婆亲手做的,她自来了郑城后便着手做嫁衣,被褥,枕套等一系列物什。这嫁衣用的是上好的料子,绣着凤凰,展翅的金色凤凰逶迤着整个嫁衣,领口束起,秀着金边的花纹,中国结样式的盘扣横过脖颈,胸口,直到右臂下,里衣的裙子并不十分长,刚好到了脚踝下,遮住了半截绣花鞋,腰处收着,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外罩略长,在地上拖出去一米左右,嫁衣的边角都用金丝线细细裹着。嫁衣因为是孟婆婆亲手做的,并不十分华美精致,但比起寻常人家已是十分金贵,而且因为是孟婆婆自己做的,随时给任小泉量着身段修改,所以很是合身舒服。家里有任天不知从何处买来的上好的背面镀金的一米五高的黄铜镜子。任小泉站在镜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满脸待嫁新娘的忐忑,不由想笑。
可笑还没出来,眼泪先涌了出来。
她要嫁人了,爸妈不在身边,最好的朋友不在身边,曾经熟悉的一切人与物都不在身边......
她要嫁人了,爸妈却不知道,他们是否正在为她焦心如焚?
“泉泉!”任天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身上还穿这平日里的衣服,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看任小泉,“泉泉你怎么哭了?”
孟婆婆被唬得一愣:“哎呀任小子你怎么进来了?你这会是不能进来的!”
紫铃一抬手盖住了脑门儿。
天哪,任小泉眼泪流出来她这个在屋里的都没发现,尊上一个守在外面的外面的外面的,到底是怎么火燎火燎跑进来的?!
还有,她和孟婆婆都千叮咛万嘱咐了新郎官不能见新娘子!凉夜这头猪是怎么拦尊上的!
紫铃愤愤地朝外瞪了眼凉夜,只见他双手一摊,满脸无奈。
尊上要进去,他有什么办法。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激动。”任小泉微微摇了邀头,“你快出去吧,你不是不能进来么?”
任天盯着她瞧了会,只低声说了一个“好”字。
他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任小泉,喉结动了动。
“我的新娘真漂亮。”
他说完这话,逃也似得走了,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任小泉低了头,耳根红了一圈。
从他长大后,就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听在耳里,心里真是极欢畅的。
紫铃坏笑着看了眼任小泉,哇哇乱叫:“哎呀呀,我刚刚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孟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快别闹了,丫头别哭啊,大喜的日子要开心,来把妆补了。”
任小泉点了点头。
别想了,别想了,多想无益,徒增悲伤。
徒增......无奈。
她应该高高兴兴得,在这一天,高高兴兴地嫁给任天。
屋外,阳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