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铃没有等任小泉叫,几乎是在容子灏差不多刚刚走远便冒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不知道!”任小泉皱了眉头,“突然就这样了!你要是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该如何是好!”
“你先别着急!”紫铃安慰任小泉,手指摸上了任天的手腕,面色一惊,反射般收回了手指,“好烫!!”
她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任小泉:“你,抱回来的?”
“嗯。”任小泉无心回答,随口应了,只追问道,“他到底怎么了?你可有猜测?”
紫铃目光在任小泉胳膊和胸腹处转了眼,眼中闪过一丝服气。
“我仔细看看,只是你,不打算抹些药膏吗?”
这个温度,一路抱回来,没烫熟也得脱层皮啊。
任小泉勉强扯了下嘴角:“还好,就是有些疼。”
紫铃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顾任小泉急着让她看任天的状况,抬手就用灵力罩住了任小泉烫伤的地方。
“不要废话!”她截断任小泉刚刚张开嘴还没吐出的话头,“任天好之前,你也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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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竹大师。”容子灏颔首,面上色神色却是比在东宫时恭敬得多,“大师一路照看在下的未婚妻,在下感激不尽。”
空竹双掌合在一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容公子不必客气,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吧,老衲知无不言。”
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容子灏知道,空竹一路跟着任小泉到皇宫,又一路跟回了将军府,一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人架子,必是有什么原因的。他本来就打算去大理寺拜访空竹问一问那朱成军所言南洼村的事,此刻一来,倒免了他跑路。
而空竹心里也清楚得很,这个狐狸一般的容家二公子要不是有什么需要问自己,才不会这么客客气气地对自己说话。
“大师,您对那孩子有何看法?”容子灏微垂着眼帘,眼里阴霾一闪而逝。
本来,若是任天可为自己所用,自己只要稍加庇护,这样高的天赋完全可以让他一路顺风顺水。可似乎,这个孩子,反骨太大,容子灏没有信心养熟了他。
他可不想养出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本事非凡的人。
“根骨奇佳,性格桀骜,非池中之物。”
而且,好像不是人。
这句话空竹并没有说出来。
容子灏眯起眼。非池中之物,若是有一天飞池而出,是帮助,还是威胁?
任天的身份不明,但有一点却是确定的——他很难掌控,可若是掌控得当,将是一把极其锐利的剑!
所以这又为娶任小泉多了一个理由。任天和任小泉之间的感情毋庸置疑,若是任小泉能将身心都托付与自己,任天当然也会成为容家阵营的人。
容子灏本已打算好,说服大哥,将任小泉纳入容家,可是方才之事,突然让他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心,并没有在自己身上,又或者,不全在自己身上,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要的结果!他要的是,任小泉全心身的依附,依赖,信任!
若是换做别的女人,他其实并不大在乎,因为他自信,只要自己要了那个女子,凭自己的风骨,总会将其拿捏掌心。
可任小泉不同,因为自己对她动了真情。
既然自己真的对她动了情,他如何忍得了她心里不全是自己!!
他忍不了!!
他以前从没想过,会有什么女子在自己付出了心思之后还会不为所动,可任小泉的出现无疑让他动摇了这个念头。
尤其是今日。
一来她没有在出事时搬出自己的名字,与其说是不愿麻烦自己审时度势,还不如说是她在精准而冷静地计算,计算着她在自己这里的筹码。
二来任天突然晕倒,她一路上坚持自己抱着任天,数次牵强地躲开了自己的碰触。然而事实上,他还是在某个时刻碰到了任天的身体。一个字,烫!烫得诡异!而她隐瞒和逃避回答的态度让他心里生涩。
原来只自始至今,任小泉,任天,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大意了。
容子灏微微抬了头,温柔的眼眸在眼角处眯成不易察觉的锐利弧度。
“大师,这次在下出门经商,遇到一件奇事。离青山城一百里远的南洼村,一夜之间死伤半百......”
温柔如水,平静入潭的声音在屋里慢慢响起来,像是清晨沁人心脾的空气,可在那平静的外表下,蕴着不知名的利刃,在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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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多伤?”紫铃皱起眉头,“不过还好,烧慢慢退了不少。”
任小泉默默看着任天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如何没看到?她在看到他校练场上的情形就猜到了,更别提方才脱他衣服时又把那些伤看了个一丝不落。
紫铃看她不说话,只眼神暗沉沉的,晓得这是她心里难过得有些狠了。她算是看出来了,任小泉这人,情绪越是激动,反而越是沉默寡言,若是咋咋呼呼起来反倒还好。
“还是没看出来怎么回事?”任小泉哑着嗓子问道。
紫铃突然就觉得极内疚:“......我确实不知道,但此时看起来,他似乎好了不少,自愈能力倒是不错。”
“我今日遇到一个和尚,感觉他有些本事,似乎能看透天天的身份。而且他身份很高,很受皇家的人尊重,法号空竹。”
“空竹?”紫铃一惊,“我知道他,他是大理寺的得道高僧,据说法力高深,苦度众生,是个大人物。”
“法力高深,苦度众生,大人物......”任小泉喃喃了两句,眼中露出一丝狠意,“管他是什么人,若是敢害天天,我和他势不两立!”
紫铃被她的模样唬地一惊:“怎么回事?你怀疑任天这样是因为他?”
“对!他那种人一看都不是多管皇家闲事的人,今日却主动出手相助,还想从我怀中抱走天天!哼!方才还有人通报说他来拜访了,也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任小泉目光落在任天紧闭的眉眼上,不由滞了滞,“说不定是个法海!”
“什么法海?”紫铃懵逼。
任小泉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
“紫铃!!我们逃吧!!”她一把抓住紫铃衣袖,“你能不能帮我和任天逃离这里!那个空竹来肯定是要害天天!他定是要害天天!!”
“你冷静些!”紫铃倒吸一口气,“怎么一遇到任天的事你便这副模样!!哪还有平日的半点机灵!你也不想想,他要真对付任天用得着如此麻烦?”
任小泉一愣。
“而且,空竹大师风评很好,是个得道高僧,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害任天的。话说我这样一个害过人的魔都没怕,你怕个鬼!”紫铃撇嘴,还有任天一眼看上去就乖巧可爱懂事的样子,怎么样也不是害人的模样。虽然......她记得那次他好像吃了个采花贼。不过说来奇怪,那次任天也算是害了人性命,可却没有沾上一丝血腥气。
而且那会他好像才三岁吧,那个发狠的模样啊,自己至今都历历在目。紫铃思及此处,打了个哆嗦,目光落在任天身上,变得有些微妙起来。这孩子长得可真是快呢,跟拔了脖子朝上揪似的。
任小泉捏着手心转了两圈,逐渐冷静下来。紫铃说得对,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冷静才能想出好法子,冷静才能去忽悠容子灏,冷静才不会失了分寸和立场。
“泉......泉泉......”
一阵虚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
任小泉两步窜到床边,便看到皱着小眉头睁开眼的任天。
“天天!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吗?头晕吗?烧的难受吗?胸口闷不闷?”她手忙脚乱地抬手拥他在怀,只觉得鼻子一阵酸涩。
“头疼。”任天捏着任小泉袖子,指尖颤抖,发着白色。
他梦到了一些事,一些很奇怪的事,让他头疼得厉害,像是要爆炸一样。
可他此时却想不起来到底梦到了什么,梦中的东西仿佛变成碎片打乱了一样,此时此刻拼不出一个稍稍完整的图案。
但他却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想知道梦中的东西,他要知道,他必须知道。
快想起来,快想起来......
“好疼啊!!”任天突然抱着头,猛地捏起拳头锤着自己的脑袋!
“天天!!”任小泉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紫铃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泉泉在这里,泉泉在他身边。
任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搂住任小泉弯下来的脖颈,将头发狠似得朝任小泉脖颈埋去。
任小泉身上熟悉的气息传入他的鼻翼,紧紧包围着他,让他方才炸裂般的疼痛消减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