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姑娘的太祖公是何人?此事也说不得吗?”
容子楚的声音依然是异常的轻柔,似乎像是害怕惊着任小泉般。
可偏偏越是这样,任小泉心里便愈是心惊肉跳。她的手里,不自觉间沁出了汗珠......
她故做轻松地笑笑:“有什么说不得的,只是我家没有家谱,听到将军问起才惊觉自己竟不知道太祖公姓名,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那真是可惜了。”容子楚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指小心地抚过画面,“任姑娘也看到了,这画中的人,和人任姑娘长得极像,任姑娘觉得有没有可能,她和你有着血缘关系?”
咦,就这么揭过去了?任小泉心里惊疑,但还是忍不住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看这情况泉灵很受容家尊重,这亲戚可以拉,可以拉。
不过她倒还不知道除了凉飞扬,泉灵居然还和别的凡人有接触,毕竟在她看到的那些回忆里,她简单的生活里,几乎只有凉飞扬。
“不知画中的女子是何时的人?”如果按照泉灵下山的时间来算,大概至今有一百多年,人间当是过了大约四个辈分的,而且容子灏方才问她太祖公的名字,若是没有错得话,她应该装作泉灵是她太祖婆的样子......
说来也好笑,任小泉虽然占着泉灵的身子,也安安心心认命地做着一个没法术的桃花妖,但却总觉得泉灵是泉灵,而她,是她自己。
“崇德四年时,她十八岁。”容子楚话语间不自觉地带上了恭敬。
任小泉心里一个大草。
崇德四年是那一年啊......她哪里知道啊!!!
算了算了,按着推测蒙一下吧。
“据我母亲说,我们家族是在一百年前左右的时候入了桃花谷的。当时是我太祖婆一人入了那桃花谷。”任小泉留了个心眼。总觉得容家二兄弟似乎对自己编造的那个太祖公很是感兴趣的样子,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还不javascript:如就此掐断。
“你可知道你太祖婆的姓名?”容子楚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呼吸。
“够了!!”容子灏突然上前一步,横跨在任小泉与容子楚面前,侧目对着任小泉,眉眼间竟有些狰狞:“别说了!!”
任小泉愣了一下,方才她余光看到他一直低着头,也没大在意,可此时看着这人少有的失控模样,怎么觉得有些像失心疯了。
“你退下!”容子楚沉了声,鹰眸如刃,淬满了冰渣。
“别问了!!”他垂下了目,嘴唇颤抖,吞下那汹涌的痛意。
不知所措,惶恐不安,当头一棒,无论是怎样的言语都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从任小泉的话中隐隐窥到了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像是细如牛毛的针,从心间最脆弱的地方扎进去,再抽出来,扎进去,再抽出来......
他不在乎了,不在乎她的家室,不在乎她的身份,不在乎她的父母,也不想再知道丝毫......
他不想知道她是谁,他只知道这是他喜欢的女子,他想娶的女子,他为之中毒的女子。
他不想知道她的太祖婆是谁,不想知道她和容家有什么关系,是仇是亲。
他不想知道......
因为他知道,那昭然若揭,隐隐呼啸的答案,将把他打入深渊。
“任姑娘请说!”容子楚如同一头步步紧逼地豹子,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的猎物靠近,又像是一名冷血无情的裁决者,下达着不容辩驳的命令。
任小泉还没张口。
容子灏却转了身,眼眸下阴影如暗夜:“......别说......求你......”
任小泉童鞋惊呆了。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情况?
容子灏......求她?
她正愣神间,突然觉得自己胳膊被人猛地从一边拽去,那力道委实有些大,她站立不稳,随着力道朝身侧的方向踉跄了两步,与此同时,容子灏像是一座轰然倒塌带着冲击力的山一般直冲着任小泉方才站着的地方撞了过来!
“咚!”
任小泉被任天拉到了一侧,怔怔地看着被容子楚一脚踹飞出去的容子灏,眨眼,再眨眼。
求助,这算是欺负二胎吗?
但她还是不由松了口气,要不是天天及时拉开了自己,自己怕是也要和容子灏一样被容子楚踹容子灏的力道带出去了,嗯,还会给容子灏做做肉垫子......
咦,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天天力气这么大?
嗯,她的天天果然是小男子汉。
容子楚的声音依然很冷:“任姑娘请说。”
这个“请”字说的是咬牙切齿,威胁意味十足。
任小泉心里切了一声,真是不真诚,你这样会失去朋友的......
但她仍是怂包一样地弱弱开口了:“太祖婆的名字我知道,似乎是叫......”
她皱着眉头做思考状。
“别说!!”容子灏吼了出来,话音刚落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看那模样似乎要把整颗心都要咳出来。
这看来这一脚踹地太狠了......任小泉偷眼看了眼容子楚,他与容子灏七八分像但气质却是完全不同的刀削般面庞上,没有一丝的悔意,甚至连一丁点的担忧都没有。
......还真是,狠哪......一丝冷意慢慢在任小泉心底蔓延,这样的人真是可怕,便是容子灏,自己也还是稍微有拿捏的住他脾气的把握,可这个男人......
任天捏紧了任小泉的手,食指在她手里画着圈。
手心的痒意让任小泉身体里的那丝冷意渐渐褪去,她回握住任天的手,眼角闪过一丝欣慰。幸好她有他,才不至于孤单冷寂,才有勇气,去面对未知的未来。
虽然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或许很多时候都在拖后腿的孩子,但她就像是抓紧海中浮木的海难者,把他当做这个异世唯一属于她,陪伴她,照耀她,温暖她的光明。
她会护着他,一如他带给她无数个冷寂之夜时的安慰和温暖。
一来因为容子灏被狠狠踹出去,二来因为拉着泉泉的手可以偷腥的任天心里乐开了花,却对自己在任小泉心中成了很多时候都在拖后腿的孩子这一点毫无所觉......
而任小泉也不会知道,她以为的那个孩子,以为虽然有时拖后腿但却可爱懂事的那个孩子,若是他想,他可以此时就带着她各种装逼......
“容子灏!”容子楚这回叫出了容子灏的全名:“你昏头了吗?你想给容家列祖列宗蒙羞吗?你明知若真是那样,你便是大逆不道!败坏伦常!猪狗不如!!”
这几个词蹦出来,喝止住了容子灏接下来的话,也喝蒙了任小泉。
这么严重......难道......
任小泉眼神一闪,一个极荒诞的答案在她脑海中慢慢浮现。
容子像是被从中间打断了腰的虾米,一瞬间便跨下了腰身,无力地伏在地面。
“任姑娘请说。”容子楚的目光转向任小泉,让她不由间心惊肉跳。
泉灵的名字,她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若那个猜测是真的......
电光石火间,任小泉打定了主意。
“她叫泉灵。”
容子灏只觉得,空气中那只无形的手,在任小泉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间有了实体,将他的喉咙紧紧遏住,喘不了一丝的气息......
太祖婆那副肖像画的右下角,有苍劲的小楷字,书着三个蕴了无限情意的字:妻泉灵。
容家的太祖婆,崇德年,开国大将军容兮默唯一的妻子,享着朝廷一级诰命的诰命夫人,泉灵。
他和她,有着同一个太祖婆。
他和她,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
兄妹......
......................................................
任小泉坐在椅子上,腰间微微发着酸意,生出些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竟管她已经隐隐猜到,但仍是被容子楚的话惊了个半死。
“泉灵。”容子楚抬手冲天微拱,“乃本将太祖婆。所以......”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容子灏:“你们,是兄妹。”
狗血啊狗血......任小泉默默吐槽的同时,心里的震惊只增不减。
什么兄妹,我tm是你们太祖婆好吗?!!!
所以泉灵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所以这副身子居然嫁过两次人还tm生过孩子??
不对啊!!怎么会呢,泉灵明明对凉飞扬的情意简直是海誓山盟要死要活至死不渝的,怎么会嫁给别的男人还生了孩子,而且嫁的还是这么个大人物。
而且......
任小泉心头一冷,自己的样貌摆在这儿,为什么容子楚不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问个清楚,以他的本事,应当是没有什么顾忌,可他不仅没直接问,还让容子灏旁敲侧击这么些日子,今儿个又巴巴儿唱了那么长一段双簧......
她眼神一冷,突然明白过来。
那个自己说不出姓名的莫虚有的太祖公。
不,不是莫虚有。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此刻最想知道的,怕是她口中的那个太祖公,姓不姓......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