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见到姥姥才知道哭出来,忙指着身后让姥姥去帮虎子。姥姥向后望去,却发现虎子蹲在障子边上得一个小木墩上悠闲的舔毛呢,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二姨顿时迷糊了,刚才虎子是跟什么东西较劲呢?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还是回来睡觉了。
进到屋里,却见邓姑姑也醒了,正盘腿坐在炕上,透过月光二姨看到邓姑姑双手涅诀,嘴中念念有词。二姨并不敢打扰。过了一会,邓姑姑长舒一口气,说:“好了,它走了。以后你出去的时候叫我一声,我陪你去,快七月半了,不太平。”二姨才知道自己遇到脏东西了,于是悄声的问邓姑姑:那刚才虎子?邓姑姑点头说:猫狗都是能见到人见不到的东西的,再说你家虎子可不是凡品。刚才它帮你也是帮自己积德的。然后就不再说话,翻身睡觉去了。
刘奶奶说,动物一旦和人相处的时间长了,沾了人气,就会有歪道了。然后断言,虎子一定在家呆不长了,肯定会上山。真的,没过多久,虎子就从家里消失了。几个月后,二姨上山砍柴火,分明看到一只全黑的猫在他后面跟着,但是叫又不过来。那猫就静静的蹲坐在树丛边,慈爱的看着她。二姨用的是慈爱,说自己看得懂虎子的眼熟呢。肯定是虎子。最二姨想过去抱住它,它却一纵身跳进树丛里,再也没出现了。从那以后,二姨再也没见到过虎子。就这么静静的消失了。二姨相信虎子进山是修炼去了。但不赞成刘奶奶说的虎子修的是歪道。虎子那么勇猛,那么懂事,肯的能够修成人道。估计是个巾帼英雄。
不知道大家现在是否养宠物,有些宠物是不把自己当动物的,这也是他们修行的一种方式,当他们以人的心理揣度你,以人的行为行事后,就有能够修行的机会了。请大家善待陪伴自己的小动物,他们也许比人的悟性还要高呢。
引路灯。
以前的农村有很多讲究,比如过年。除了一家人团聚,还要将自己家故去的亲人请回家来一起团圆。虽然只是个风俗,但传承的很久了。大家也都按照老辈的说法去做。只有一个人不信。他姓钱。真可以算是破除封建迷信,打破牛鬼蛇神的牵头兵。
那时候过年,为了将家里的故去的亲人请回家里来,还怕他们不认识回家的路,大家会用锯末子拌上煤油,在村口到自己家门前,一路上撒过去,一堆一堆的。然后将他们点燃了,将游走的亲人鬼魂引导到家里去。家里早就供奉上牌位香烛,等着亲人回来了,一起过年。姥姥家倒是不点引路灯,因为姥爷的母亲已经又走了一家。还不是在姥爷家过世的,也没埋在姥爷家的祖坟里。所以每逢过年,只是将牌位供奉上,然后将煮出来的第一碗饺子供奉给亲人而已。
年前几乎家家都做这样的事情。过年前,只见村里通向外面的路上和雪地里到处都是一簇簇明亮的火苗,闪烁着映着雪光,煞是好看。农村的小孩子喜欢在这样的夜里点着灯笼呼朋引伴的在屯子里乱跑,这时候只看见一个个的纸灯笼的光芒点点飞舞,脚下则是闪亮的火苗,一点也不吓人,倒是觉得很热闹。
老人教育小孩,不许踩烧的纸钱或烧完的纸灰,因为那是对鬼不敬,惹怒了他会跟着你回家,然后在路上叫你,你一回头,肩膀上的真火就灭了,阳气一弱,他就可以上身了。也不许踩灭引路的灯,那样会让归来的鬼魂找不到家,成了野鬼会报复人。
这老钱不信这套,这天回家吃完晚饭,出门去打牌的时候,看到一户人家,顺着大门一直到村口,都点着锯末子,他是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倒好,跟跳格子似的,走一步踩灭一堆,走一步踩灭一堆,将人家的引路灯都踩灭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打牌去了。边走还边嘟囔:“我就不信了,踩灭点锯末子还能咋地。都说有野鬼,我这些年也没见到一个。有本事你今天就出来会会爷爷。”
结果他在牌局上运气这个差,几乎是次次点炮。好不容易自己报叫了,上家还劫胡。没一会儿的功夫,带的钱就输了个精光。没钱谁还和你玩啊,只好让下座位来给别人。从牌局上下来,他忽然就摔倒在地上,别人以为他是盘腿太久腿麻了,就扶他到炕上躺一会,结果歇了几个小时,他的腿还是没知觉。使劲掐都不知道疼,眼见着大腿都掐青了。大伙知道这是犯病了。先是找赤脚刘过来,左敲敲又捏捏,看不出任何毛病。是中风?也没口眼歪斜,神智还好好的。看了半天,赤脚刘摇头道:“我治不好,在这样下去怕是要成瘫子了。要不或许是邪病,找刘太太给看看吧。”大伙也觉得这大过年的整个瘫子回家不好,就瞒着他家人先请了刘奶奶过来给看看。刘奶奶正在家里包饺子呢,见有人来请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过来了。
刘奶奶请了白家仙儿给上身,周围一群的人七嘴八舌的跟白家仙儿叙述他病发的经过。还央求白家仙儿好好给看看,能不能给取点药。白家仙儿有点懒洋洋的,睡不醒的样子。不耐烦的说:“大冬天的,把我请过来就这点事。”又吃吃的笑道:“那明明是他自己犯贱,踩灭了人家的引路灯,那鬼回不去家,跟着他呢,在牌局上他就没赢全是输吧?那鬼报复的不解气,现在按着他的腿不让他走路呢。我还给他看呢,没抽他一撇子不错了。行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少找我。这种人我都懒得看。”说罢打了个哈气就要回去。
大伙听得又惊又怕,他也吓得连连讨饶。大伙一阵好话,白家仙才给了指点。说一定去本家赔礼道歉,重新帮人家点燃引路灯,再给鬼多少纸钱。他都一一答应了。许了好多愿,白家仙儿才肯帮着说和。果然,过了一晚上,第二天腿就能动了。他立马去人家道歉。还亲自拎着一麻袋的锯末子,从人家门口一直给点燃到了人家祖坟。倒是给那人家吓了一跳。大家都是按照风俗办事,谁知道鬼真的回家啊。想想自己家过年屋里不知道有多少鬼魂呢,心里倒毛毛的了。
二人转。
东北老话,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说的就是二人转在东北人心里的地位,绝对跟京剧在老北京人眼里的价值是一样的。那时候农民没电视没电脑,娱乐节目只有过年的大秧歌和这一年才过来一两次的二人转戏班子。只要戏班子一来,用二姨的话说:那叫一个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花齐放。。现在大家知道二人转,大多是通过赵本山的赵家班吧,这也是好事,将二人转这种东北传统曲目推广到全国各地,让人熟知。不过现在这种通过舞台的表演,虽然说也叫二人转,却失去了它的原汁原味。如果大家真的在农村看过这种走家串户的班子戏,那就会真的体会到为啥东北人这么热爱这种形式的艺术。不单单是唱的曲目腔调,它本身就是农村戏的形式,也必然在农村的土壤中才能开出最灿烂的花儿。你看二人转,除了演员,你还要感受它唱的时候的氛围。农村的戏台子,农村人团团围坐看戏起哄的氛围,农村人待人的热情开朗,被地下观众的热情激发出的临时的窜词儿和逗哏,和二人转本身都深深的融合在一起。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土戏。
的确,当时的戏班子是走村串县流动演出的,有名角的戏班子更是跨省行艺。李家屯并不是大村子,屯子里也没有特别有钱的地主,所以平时也没有什么出名的大戏班子过来。偶尔会有串屯子演戏的班子路过屯子,借宿时庞爷就会好吃好喝招待,然后赔笑跟班主说让给村民演两天热闹热闹。一般戏班子就算串屯子也是有下定金让按期去演的,这种捉急差很少答应。只有少数最近闲着的,一看招待的不错,又有钱赚就答应了。然后庞爷就挨家挨户的报信,哎哎哎,蹦蹦班子过来了,大家准备凑份子啊。你就看吧,第二天一早,屯子里打场的空地就会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就算帮着戏班子搭台子也愿意在这凑活着看热闹。每家省吃俭用的娘们这时候也都大方起来,说出看戏的分子,谁家也不会推辞。还有上赶着拿着米菜去庞爷家里帮忙给戏班子做饭的。都是为了跟戏班子的角们说几句话,让她们教两出戏,那自己可就在屯子里有了说话的本钱了。
一般戏班子串屯子都是秋收过后,农民收拾好自己的粮食,手里有了余钱准备好好过年了。这时候最有心情听戏看戏了。辛辛苦苦一年,不就是图个过年乐呵么。这年冬天,庞爷又截住一伙串屯子的戏班子。班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领着自己的两个姑娘,一个叫清扬,一个叫清柳,都长的十分清秀好看。还有三个男徒弟。另外班子里吹拉弹弦的还有三四个人。几个人一堆行头一架马车的就过来了。见是戏班子到了,庞爷赶紧招待进自己家里住下,并让儿子准备好饭菜喝酒。跟东北人拉关系,酒是必要的工具,爷们们说话没有酒,那话就唠得不近。果然,一顿酒下来,班主竟然拍着庞爷的肩膀非要跟庞爷钆亲家。说是看上了庞爷的儿子礼貌厚道,要把自己的姑娘清扬嫁给他。还拍着胸脯说一定给亲家家演满七天。这亲家庞爷可不敢钆,虽说大家喜欢二人转,也疯迷名角,但是在长期的封建礼教熏染下,庞爷还是认为戏子是下九流。尤其这唱蹦蹦的女的,多少都是被地主高官玩弄腻歪的。自己的儿子怎么能找个这样的媳妇儿呢?庞爷稍微一顿,但马上堆笑说:“刘班主你对我小儿子青眼有加,我自然喜不自胜,何况令爱还多才多艺美貌如花,可惜我儿子从小定的娃娃亲,媳妇明年就过门了。要么这样,我认青杨这孩子当我干闺女,负责帮她找个好婆家咋样?”